盧植貌似風清云淡之語,,卻是震驚全場。
南鷹不能置信道:“可是適才夜色仍濃,,末將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火光……那些火光至少也有四、五萬之眾,!”
“怎么,?連名揚天下的鷹揚中郎將也被蒙蔽了?”盧植淡淡道:“兵不厭詐,,本將只是命兩萬將士一人手持兩個火把罷了,!”
“原來如此!”南鷹恍然道:“將軍確是老謀深算……高風此前偵察附近地形時,,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形跡,,而將軍又說兩萬大軍提前潛伏至此,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這倒并非是本將有什么奇招,,無非是占了一個‘穩(wěn)’字!”盧植微笑道:“夜色正濃,,此前又暴雨如注,,高風在無法釋放天眼的前提下,偵察范圍畢竟有限…...而本將為了瞞過敵軍斥侯,,命兩萬將士身披草葉,,遠遠隱伏于道路兩側(cè)的數(shù)里之外,直至發(fā)現(xiàn)你們整軍布陣,,這才悄無聲息的緩緩合攏過來,!”
“事實上,這處潛伏地點也只是一個巧合,!”他哈哈一笑:“只有此處地形才可隱藏數(shù)萬大軍,,本將原是打定主意,若你從此撤軍,,而敵軍緊追不舍,,本將便可從容打他一個伏擊,卻不料你居然也選擇了此處準備全力反擊,!”
南鷹聽得既感且愧,,自己此次似乎真有些疏忽了,,只想趁著黎明之前的夜色,打一場快刀斬亂麻的夜戰(zhàn),,卻渾然沒有意識到此處地形開闊,,一旦天色放亮,敵軍數(shù)萬騎兵便將重占優(yōu)勢,,以四面八方的分波騎射,,一點點撕裂自己的車陣防線,那時,,己方將再無一人可以幸存……
他一念至此,,險些驚出一身冷汗,半晌才強笑道:“如今強敵退去,,他們已經(jīng)親眼目睹我們合兵一處,料想其再不敢輕易來犯,。卻不知盧將軍下一步將要如何用兵,?”
“當然是及早攻下薊縣!”盧植不假思索道:“烏丸人眼見我軍‘傾巢’來援,,必會認為本將已經(jīng)攻克薊縣,。若不趁他們真相不明前拿下此城,我軍恐仍將陷入連番血戰(zhàn)之中,!”
“那么,,就由末將為將軍奉上一份久別之禮吧!”南鷹心中靈光一現(xiàn),,他有些高深莫測道:“說不定,,我軍很快便可以輕易攻取薊縣!”
“不可能吧,?”盧植一怔:“張舉此人雖然不是什么名將,,卻是心思敏捷、生性狡詐之人,,尤其是守城之術(shù)只可以滴水不漏來形容,,否則本將五萬大軍又豈會苦攻十余日,仍然寸功未竟,?”
“很簡單,!”南鷹胸有成竹道:“他不過一萬五千人馬,只要誘其出城,,便可輕取薊縣,!”
“那更不可能了!”盧植啞然失笑,,他搖頭道:“本將已經(jīng)說過,,張舉生性多疑,,絕不可能犯下如此致命的失誤……本將之前所以下令三萬大軍冒雨攻城,就是擔心他看破我軍分兵之后實力空虛,,會趁隙突圍而去,!”
“盧將軍既然見過了玄德,便應該知道敵軍的最終目的,!”南鷹微笑道:“四萬烏丸騎兵和一萬五千張純步兵,,他們迂回至此的根本用意,是想與張舉內(nèi)外夾攻,,敗將軍于薊縣城下,,從而一舉控制整個幽州!”
“不錯,!”盧植疑惑道:“那又如何,?如今烏丸大軍敗退,相信張舉用不了多久便會偵知此事,,強援無望之下他唯有更加龜縮于……”
他說至此處突然愣住了,,失聲道:“你小子是否想要將計就計,冒充烏丸騎兵佯攻薊縣城下的漢軍,,以誘使張舉出城,?”
見南鷹點頭,盧植呆了一呆才道:“張舉不是傻子,,他必會登高憑眺,,從戰(zhàn)法、規(guī)模上來判斷是否烏丸騎兵如約而至,,若我軍畫虎不成反類犬,,怕是徒勞無功!”
“戰(zhàn)法和規(guī)模,?”南鷹再次微笑起來:“將軍沒有聽玄德說過嗎,?如今末將的大陣之中,便有七千匈奴騎兵,,他們的裝束,、戰(zhàn)術(shù)均與烏丸人大同小異,相信足可勝任了,!”
“七….七千匈奴騎兵,?”盧植又驚又喜道:“玄德只說有一支匈奴騎兵,可是具體人數(shù)連他也不清楚,,竟有這么多嗎,?”
“是呼廚泉、於夫羅這兩位落難王子,,他們正準備借助大漢的軍力重振旗鼓,?!蹦销椞谷坏溃骸霸谟闹荩⒅皇且粋€過客,,這里仍是將軍的地盤,。末將懇請將軍,日后多加照拂……只要恩威并濟,,他們必將成為大漢防御外敵的堅實屏障,!”
“竟是他們兩個……你盡管放心!”盧植連連點頭:“說起來,,他們的父親也算是本將的朋友,,于情于理,在公在私,,都是責無旁貸,!”
“兵貴神速,事不宜遲,!”他突然斷然道:“你我要立即召開軍議,,布署攻取薊縣的詳細方略……”
“恩師!”一騎快馬踏著遍地泥漿馳來,,馬上一名將軍身手矯健的躍下馬背,恭敬道:“學生在此,,恩師有何訓示,?”
那人三十出頭年紀,生得臉形狹長,、顴骨深陷,,原是一副陰狠冷厲的面龐,卻因為眼眶內(nèi)靈動如神的一雙眸子,,而搭配出極具男性魅力的奇特容貌,,令人生出其必定是一個機智果決之人的第一感覺。
這就是公孫瓚嗎,?南鷹心中生出荒謬怪誕的感覺,,眼看著便要在盧植的介紹下與其把臂言歡,卻不知孫賓碩的人馬是否已經(jīng)成功劫奪了這位公孫伯珪辛苦購得的異域戰(zhàn)馬,。
“伯珪來得正好,!”盧植精神一振,點頭道:“少頃軍議之時,,再為你們引見……來人,,擂鼓聚將!”
皮帳之中,,幾道沉重的喘息之聲越來越粗,,偶爾還能聽得幾聲難以控制的切齒之聲,,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貿(mào)然開口,打斷那單膝跪地稟報軍情的烏丸斥侯,。
“……敵軍合兵之后,,立即向薊縣方向運動而去,他們利用黃昏之時再次發(fā)起全力攻城,,并以萬余騎兵假冒我軍出現(xiàn),。張舉將軍不察之下,誤認為是我軍已經(jīng)如約發(fā)起圍攻,,急點一萬兵馬出城助戰(zhàn),,卻不料正中敵軍詭計……..”
那斥侯偷眼瞧了瞧幾位大人和將軍鐵青的面色,咽了一口口水,,才苦澀道:“出城部隊全軍覆沒,,城中兵力空虛,軍心也動搖起來,,只不過堅持了一個時辰,,薊縣便被那盧植和南鷹聯(lián)手攻破。張舉將軍僅率數(shù)百兵馬突圍而去,,目前下落不明……”
“?。鞄ぃ 睆埣兺蝗惶鹕韥?,一腳將面前的木幾踢得飛了起來,,他聲嘶力竭道:“南鷹!盧植,!還有呼廚泉,、於夫羅,我誓與你們不共戴天,!”
“原來我們都中了計,!”蘇仆延慘然道:“南鷹、盧植,,這一老一小兩只狐貍,,竟將我們完全玩弄于股掌之上!”
“事到如今,,我們應該怎么辦,?”烏延也再沒了那股子彪悍之氣,頹然道:“不僅沒有消滅盧植,,他的實力反而因為與南鷹的會師而更加強大……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薊縣,僅憑上谷大營內(nèi)的糧草存量,,我軍很快便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動輒便會全軍盡沒,!”
“諸位休要惶惑!”高居于首位的丘力居強顏歡笑道:“雖然我軍目前處境被動,,卻遠遠沒有達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譬如說目前,我們便仍有一個近在眼前的希望……”
“你的希望,,是在說本將嗎,?”一個淡淡的甜美女聲從帳外響起。
除了張純一臉愕然外,,烏丸四部大人一起動容,,失聲道:“竟是大小姐到了!”
一身黑衣的曼妙身形從帳外無聲踏入,,馬云蘿仍然面罩黑紗,,將一張足以傾倒天下的絕世玉容隱于其后,令人無法得窺她的氣質(zhì)神情,,然而那對隱隱含煞的修長鳳目之中,,卻放射出令烏丸四王心弦顫動的嗔怒之光。
丘力居毫不遲疑的讓出主座,,陪笑道:“大小姐突然駕臨,,本王等人竟是絲毫不覺,真是有失禮節(jié)……”
“不用客氣了,,這是你們的地頭,,本將還是入鄉(xiāng)隨俗為好!至于你說絲毫不覺……”馬云蘿口中說著,,卻是毫不客氣的向著丘力居讓出的主座行去。
她突然回過頭來,,冷笑道:“整個大營之中,,數(shù)萬兵馬,卻是丟盔棄甲,,一派頹廢,,連守衛(wèi)們都是心神恍忽,本將倒真想請教各位大王一句:若是本將心存歹意,,你們察覺得了嗎,?”
烏丸四王聞言均是噤若寒蟬,唯有張純心中不忿,,抗聲道:“大小姐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我軍戰(zhàn)敗之事,,既然你我均是盟友,便不該如此冷嘲熱諷……”
“彌天將軍慎言,!”丘力居吃了一驚,,厲聲道:“怎可如此無禮,?”
“你便是張純吧?說本將不該……”馬云蘿的聲音突然森寒如刀:“而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便是招惹了那個南鷹!”
“北疆之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森然道:“你們未經(jīng)知會全體盟友,便擅自發(fā)動全部兵力,,妄圖一舉控制幽州……說得好聽,,你們這是在窺視天下,說得難聽,,你們便是想要不顧盟約,,搶奪戰(zhàn)果!”
“大小姐,,事實并非如此,!”丘力居終于開口辯解道:“鮮卑人日益逼迫,若我等再不早日謀取一塊進退自如的地盤,,怕是朝不保夕,!”
“然則還要本將代為向匈奴人說項締盟何用?”馬云蘿怒道:“難道本將不遠千里而來,,不正是為了保住你們?yōu)跬枞说睦鎲???p> “是!是,!”丘力居滿臉盡是苦澀之意:“事已至此,,大小姐即使將本王等人罵死,又于事何補,?還請大小姐不辭辛勞,,為我等撤軍爭取一條生路吧!”
“你們是想進入匈奴人的地界休整,?”馬云蘿低下頭去,,沉吟道:“按理說他們不會同意,可是如今形勢危急,,分則兩敗,,合則共存。只要你們拿出足夠的誠意,,本將倒是有些信心,!”
“這一點請大小姐只管放心!”丘力居急忙搶道:“所有結(jié)盟之禮均在上谷大營之中封存完好,連護送的騎兵也隨時整裝待發(fā),。只待大小姐您一聲令下了,!”
“罷了!就為你們最后跑上一趟吧,!”馬云蘿輕輕一嘆,,向著難樓一抬手:“帶本將前去查驗吧!”
“是,!大小姐,!”一向桀驁不馴的上谷大人難樓竟然顯出前所未有的恭順,他搶至帳前,,伸手為馬云蘿撩起帳簾,。
“大小姐請留步!”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蘇仆延見其余幾人均已起身相送,,突然急急道:“如今南鷹與盧植聯(lián)手,,其勢空前強大,即使我軍想要撤退,,怕是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懇請大小姐指點一條明路,如何才能令他們無力他顧,?”
“你倒是思路清明……你的考慮不錯,!”馬云蘿身形一頓,立于帳門之前:“盧植老成執(zhí)重,,善守之術(shù)天下馳名,,而南鷹擅用奇兵,攻略之法亦是號稱無敵,,此二人合力,,當可稱得上攻守兼?zhèn)洌煜聼o雙,!”
“若他二人一人防守各地,,一人四處奇襲,則天下間無人可敵,!唯一的辦法便是…….”馬云蘿突然目射奇光,目光深處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將他們拆分開來,!”
“請大小姐詳細教我,!”馬云蘿此言一出,烏丸四王喜出望外不提,,連張純也是精神大振,。
“南鷹有一個弱點……你們只須散布出一個消息,他必將不戰(zhàn)自退,!”馬云蘿有些得意的輕輕一笑,,其音有如天簌,,險些沒有將幾人的魂魄勾去。
丘力居強行按捺住心頭的蕩意,,恭恭敬敬道:“愿聞其詳,!”
馬云蘿一雙目光突然有如冷電,四下一掃,,立時有如在眾人頭上潑了一盆涼水,。有人想起她的厲害,更是心中悚然,。
“你們只須散布謠言,,說是為了報復南鷹,不日將遣一支輕騎秘赴渤海,,則南鷹必退,!”聽著馬云蘿緩緩道來,眾人均是腦中一亮,。
“言盡于此,,你們好自為之!”馬云蘿慢慢行出帳外,,只余滿帳空谷回音般的話語:“記住,,南鷹此人,絕不可以再次招惹,!”
除了難樓緊隨而去,,其余四人呆了半晌,才一起呼出一口大氣,。
“我就不明白了,!”張純突然冷冷道:“這位大小姐不過是涼州軍中排名前五的人物罷了,為何你們一個個如此畏懼于她,?”
“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烏延冷笑道:“她雖然只是一個女子,可是連馬騰和韓遂都不敢違拗于她,,何況,,她還是貨真價實的涼州第一高手!”
“哦,?比起你這烏丸第一高手又如何,?”張純?nèi)匀挥行┬闹胁环馈?p> “我?”烏延突然啞然失笑:“多謝你瞧得起我,,竟拿我與她相提并論,!”
“什么?”張純真的有些吃驚了:“連你也遠遠不如嗎?”
“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情,!”丘力居突然開口道,他深遠的目光似乎在回憶往昔,,卻現(xiàn)出一絲復雜之色:“當年鮮卑人十萬大軍來犯,,我們?yōu)跬韪鞑靠偣膊贿^四萬余人,眼看著便要全軍大敗……可是馬家小姐出現(xiàn)了,,她一夜之間連取七位最負盛名的鮮卑將軍首級,,這才換回我等茍延殘喘!”
“所以說,,我等對她不僅是畏懼,!”他突然雙目殺機大盛:“更多的則是感激和尊敬……若再聽得什么人敢于對她不敬,休怪我翻臉無情,!”
烏延亦是冷笑一聲,,盡顯與丘力居相同立場。
“明白了,!”張純聽得心中震駭,,低下頭去再不敢多言。
蘇仆延見帳中氣氛尷尬,,不由轉(zhuǎn)移話題道:“還是談?wù)勏乱徊降牟际鸢伞娌焕⑹谴笮〗?,這一招調(diào)虎離山確是高明!”
“不錯,!”丘力居點頭道:“若是騙得南鷹回師渤海,,憑盧植數(shù)萬步兵,只能坐視我等揚長而去,!”
“那么,,我立即便去安排人手!”蘇仆延起身行去:“全力散播我軍將要遠攻渤海的假消息,!”
“假消息,?”低頭不語的張純突然抬起頭來,滿面盡是獰厲之色:“誰說我們要散布假消息,?南鷹不除,,我等永無出頭之日!”
“什么,?”丘力居一驚道:“你想如何,?難道真想奇襲渤海?”
“哼,!遠赴渤海又豈能撼動南鷹分毫?”張純獰笑道:“我們只須在他回師途中,選擇一處死地設(shè)伏,,他便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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