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冬季,,天特別的冷;寒風(fēng)在幾棵枯樹間盡情的穿梭,,把樹上的最后幾片葉子劃凈再刮向草叢深處,,直到?jīng)]了一點蹤跡。冬天的早晨天亮的很慢,,平常昂首闊步的大公雞也被冷到忘記報時,。但母親不會忘,,她總是睡不著,早早的起來砍好豬草再把火燒得旺旺的,。她說“天氣冷的時候火要一直燒著,,萬一有個過路打水挑柴的也可以半途進來烤烤”,這天便真來了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
這人大步邁進屋子便徑直的走到火堆旁,,身體還不時的哆嗦。紅紅的火光映到他那蠟黃的臉上像是要烤化一般,?!皝砹恕保磕赣H倒了一碗熱水遞過去,,他這時才回過神來,,抬起頭僵硬的笑了笑,接過碗嘴里發(fā)出一聲“來了,,三姐”,。母親往火里添了些柴問“前陣子聽說你到隔壁村給人家看墳地去了,怎么那家里的人就送出去了”,?他盯著火堆雙手端著碗慢慢送到了嘴邊又收了回來,,“送走了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大辦了三天,來了不少人,,主人家里的都迎著笑接待客人,,收了不少東西”?!奥犎苏f是沒吃的凍死的”,?“誰說不是呢,那天我去的早看到那老人骨瘦如柴,,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可別提多難看了”。母親嘆了口氣望向升起來的火焰不說話了,?!叭悖竺婺菐卓锰覙淇沉嗣础??母親微微回了神“還沒,,等著過些天冷過了再去砍回來吧,那時樹也干了好燒火”,?!叭悖衲陚€可要砍了別舍不得,屋子邊上有桃樹總是不太好的”,。母親點了點頭“今年個肯定是要砍的”,。
天氣漸漸回暖的時候后院的桃樹終究還是被砍了,柴房里增添了許多被劈好的木柴,,比入冬時高出一大截,。張陸看著光禿禿的后院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哪些左搖右擺的小紅臉了,心里難過了好一陣,。后來聽母親提前過那個瘦高個,,是個專門幫去世的人看風(fēng)水找墓地的,和母親是表親平時也不大來往,。后院沒了桃樹便只剩下些雜草,,天熱的時候草堆里的蛐蛐能不眠不休的叫上一整天,讓人在夏季變得更加燥熱,。父親也常念叨后院看起來太荒蕪了,,蟲子們都安了家了。母親也說是該種上點什么才好,。
過了幾天,,母親從一個叫竹子塘的村里背來了一籮筐竹根,母親說那個地方的竹子長得很好,,栽下幾棵竹根不久就會發(fā)出一大片筍,。早年間那個村就是因為竹子茂密而得名。直到幾年以后張陸走過那個村才看到屋子前后都是竹林,,但是距自己家卻有二十公里遠,,母親不知走了多少步流了多少汗水才把它們運到了自家的后院種下。
竹根栽下去不久便迎來了它在這里的第一場雨,,母親又施了肥,,竹根經(jīng)歷雨后像是從熟睡中驚醒,一夜間便冒出了一點一點的筍尖,,讓人看了滿是期待,,仿佛一盤盤鮮筍已經(jīng)端上餐桌,。夜里,,張陸像是可以聽到竹筍們的嬉鬧正在一點點鉆出土地。第二天筍果然整個冒了出來,,正當(dāng)張陸沉浸在美味的鮮竹筍中時,,母親注視著筍,“今年的筍就讓它長吧,,來年能有更多筍,,這樣才能夠長久”。
新筍長得很快,沒幾天便竄上了屋頂,。后院的雜草終究還是沒能跑贏新竹,,一股股翠綠占滿了整個后院。竹子變密了母親就把老竹砍了,。家里的菜地原本是雞鴨的樂園,,種上的菜發(fā)芽時總要被它們蹂躪一番。如今砍下的老竹便有了用武之地,,菜地周圍立起了一道道柵欄,,雞鴨們只能站在柵欄外看著新發(fā)的菜芽無盡的悲鳴。
后院的竹子越來越密的時候把整個太陽擋在了外面,,偶爾穿透一兩束光線顯得特別清晰明亮,。清風(fēng)掃過,竹葉沙沙沙的作響,,像是一曲靈妙的音樂安撫著夏季里的燥熱,,讓人心里稍稍的平靜。正午,,太陽俯視大地,,火熱的陽光似乎要將大地煮沸。
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行人的時候趙老頭依舊佝僂著身軀背上一個精致的竹背簍緩慢的移動,,而他這次移動的方向是張陸家的院子,。聽村里人說他年輕時就是個木匠,手藝在當(dāng)?shù)睾袜彺宥挤浅J軞g迎,,因此有人家蓋房子制家具都會出現(xiàn)他的身影,。一塊普通的木頭到他手里要不了幾天功夫各種木椅家具就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憑著精巧的手藝很快他就蓋了新房子并在房子蓋好當(dāng)年就取了媳婦,,育有兩個兒子,。原本幸福的生活隨著兩個兒子的長大卻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