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張陸從城南乘車來到了城北客運站,匆匆下了車買了回家的車票,,從縣城里每天只有一趟車去鎮(zhèn)上,。車出站的時候他看向窗外這座城市,,路邊的燈桿仿佛在向他告別,,燈桿底下隱隱約約站著個長辮子的女孩在向他微笑,。家鄉(xiāng)的路很窄,,車晃晃悠悠的往前挪著,,崎嶇不平的山路每一個轉(zhuǎn)彎處都看不到彎后的路況,。一路上張陸不時的往車窗外張望,他似乎在努力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希望她能奇跡般的再現(xiàn),。可是道路兩旁的田地間沒有了曾經(jīng)熱鬧的場景,,只有幾堆東倒西歪的稻草和幾只低鳴的游鳥,。
許久車子到了村口,夕陽若隱若現(xiàn)的掛在山間,。村口宛如一道從天而降的天門,,兩座大山立在道路的兩側(cè),又如兩個守門的將軍,。路旁山腳下有一塊大青石,,村里人說是大山頂滾落下來的,村里的人外出或者歸來都習(xí)慣了停在這里歇腳,,時間長了大青石周圍被磨去了棱角,,頂上也變的光滑水平,遠處看去就是一個不太規(guī)則的大圓凳,。張陸剛下了車眼前的青石上便坐著父親,,青綠色的外衣搭在他佝僂的背上,只漏出一個滿是白發(fā)的后腦勺,,衣服上的褶皺似乎比大青石上歲月的痕跡更加深刻,。他的身后放著一捆干柴,輕風(fēng)掃過讓這里更添了幾分涼意,。
張陸走到父親跟前,,“爹,你在這里干嘛,?!备赣H看到張陸邊用手拉了拉衣服準備站起來邊摸了摸身后的柴火“這不,剛從外面路邊上撿了幾根柴火,,回去時想著在這里休息一下,,你坐的車便也跟著到了,也好,,家里飯也弄好了正好一塊吃了,。”說著父親慢慢把柴火扛上肩,張陸剛想過去接著,,父親快一步走到前面“沒多重,,快回去吧?!?p> 自從家里添了三姐和我以后,,父親就長久不在家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逢過年的前兩天我們便天天去村口的青石上等待,,我們仿佛都能看到父親挑著兩個大口袋,,其中一只口袋里一定會有各種各樣的吃食。但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是每次父親回來鬢角上多會多上幾絲白發(fā),,母親不在的那年父親的頭發(fā)全被歲月染白了,。如今父親再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力氣再出遠門了,父親走在前面時張陸能清楚的聽到父親的氣喘聲,。
張陸和父親來到屋前,,路過的鄰居看到父親便打招呼“都回來了,一大早就出去等總算接回來了吧,?!备赣H笑笑“撿柴火呢?!备赣H打開門“快進去吧,,這天怕是要變了?!睆堦懱ь^看了看,,前幾年每在屋檐下筑巢的燕子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個個殘破的鳥巢,。張陸走進屋子隨手關(guān)上門,,門的竹煙筒便露了出來。記得母親種的竹子成林后父親便砍下了最好的那根做成了這只煙筒,。煙筒剛做好父親迫不及待的搓了一團透黃的煙絲細細品嘗一番,。下地回來顧不得滿身泥土的父親不等坐下來休息便拿起煙筒搓著煙絲,似乎抽上一口便能去除滿身的疲勞,。母親時常勸他少抽,,他笑瞇瞇的答應(yīng)著,過后又拿起煙筒把所有的事都忘到了腦后,。有朋友來串門時,,父親第一時間就叫張陸拿來煙筒招待,這似乎成為了他們共同的愛好,,不用多聊些什么,,煙筒中咕嚕咕嚕的水叫聲便是他們傳達情感的方式。
一直到母親不在,那只煙筒便從此寂靜了下來,,表面也蓋了一層灰。鄰居見父親一個人時會把手上的煙筒遞給父親來上一口,,剛觸碰煙口的父親劇烈咳嗽起來,,一直持續(xù)很久,緩了口氣說終究是老了,。然后呆呆的望向后院的竹林,。
夜晚,張陸睡著后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夢境,,可是這次張陸卻看清了路途的方向,,他邁著步伐一點一點的前進,路旁經(jīng)過了小竹園,,經(jīng)過了寺廟,,經(jīng)過了大青石,但他沒有過多的停留,,只是把他們帶在了行李中,,他知道往前走是他追逐陽光的唯一方向,也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