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府衙門門前很是熱鬧。
無數(shù)百姓不管有事沒事都一股腦蜂擁在衙門門前,眼巴巴的看著一出奇景,。
畢竟錢什么時候都能賺,可一群江匪白自己乖乖捆好排隊來報官的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被喝令排好罰站在衙門門前一眾江匪羞憤得恨不得找個地洞當場鉆進去,陳老三更是面色陰沉如水,,因為為了方便辨別,,他的背后還被插了根草標,上書“匪首”二字,,當即成為被百姓指指點點的最大活靶子,,委實是難堪到家了。
陳老三心里憋屈的想,,若是早知今日是這么個景象,,還不如當日死了算俅,,這日后就算真的逃出去了,在江湖上恐怕也難以立足了,。
與被當猴看江匪的羞恥不同,,天府府尹的嘴都快笑咧開了,今兒早還在美夢中的府尹大人聽下屬說有伙江匪主動來報官,,當即驚得官服都沒披好,,搭著個皂靴就跑衙門來了,結(jié)果到現(xiàn)在嘴都沒合攏過,。
若要問嘴巴為什么沒合攏,?
廢話,作為一方長官,,能讓轄域下的江匪主動來報官,,這是什么水平?這不得在年底進京敘職的折子上添上筆政通人和,?然后再拿著折子到那幫平常眼高于頂瞧不起蜀官的江南同僚面前啪啪打臉,,揚眉吐氣?
瞧瞧,,瞧瞧,,什么叫本事?什么叫政績,?以后還敢一個個跟我賽臉不,?啊,?一群瓜皮,!
一想到此處,府尹大人便又不勝感激地握住身旁深藏功與名的姜尚初,,情真意切道:“姜公子可確確實實幫了本官一件大忙了,須知這幫江匪在閬水一帶為禍多年,,閬水沿流諸郡可是想抓這幫江匪已經(jīng)很久了,,只是多次圍捕都未見寸功,此次恰逢公子出手,,實乃我天府之幸?。 ?p> “哦,?”
姜尚初詫異道:“這幫江匪這么有名么,,我原先竟是半點不知?!?p> “那可不,!”
府尹指著陳老三道:“單說這個陳老三,手上沾的人命少說也有三十來條,不僅如此,,此人更是狡兔三窟,,我天府組織官兵圍獵十數(shù)次,卻次次撲空,,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其老家設(shè)伏,,卻仍是慢他一步,被他逃脫,?!?p> 姜尚初呵呵一笑,“聽府尹大人這么一說,,我似乎還真是做了件好事,。”
府尹道:“公子可莫要自謙,,這豈止只是件好事,,分明是件造福閬水沿岸百姓的大善事嘛,我徐奉儒今兒就把話放這兒,,日后姜公子若是在天府有什么需要,,我徐奉儒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都會不遺余力地幫公子一把?!?p> 這當官的就是會說話,。
姜尚初點點頭,當下也不客氣,,“既是府尹大人都這么說了,,那在下倒還真有一事有求于府尹大人?!?p> 徐奉儒一怔,,旋即道:“何事?姜公子說來聽聽,?!?p> 姜尚初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打聽件事,,我記著天府好似有處芝蘭坊,,只是不知坊里的那家黃粱酒廬如今尚還販酒否?我這人沒什么別的喜好,,唯獨愛喝美酒,,來天府便是為的這一口?!?p> “芝蘭坊,,黃粱酒廬,?”
徐奉儒微微皺眉,“我在天府為官二十余載,,似乎從沒聽說過有芝蘭坊這么個去處啊,,更別說什么黃粱酒廬了,等等,,芝蘭坊,,芝蘭坊......”
徐奉儒喃喃自語著,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我明白了,,姜公子說的芝蘭坊該是如今的江左坊吧?!?p> 隨后徐奉儒又善意笑道:“姜公子想必是從哪本古籍中翻見的芝蘭坊吧,,要知道芝蘭坊這個名兒可是一百多年前便改了,若不是我之前赴任前翻過天府的地理志有點印象,,說不得還真想不起來這芝蘭坊是個什么地兒,。”
姜尚初一怔,,“改名了,?”
那他當年下凡獲得的永久酒票怎么辦?
徐奉儒點點頭,,“不僅改名了,,現(xiàn)如今江左坊還是整個天府最繁華的去處,至于公子說的黃粱酒廬,,倒是讓我記起一件事,,我聽說前任府尹卸任歸鄉(xiāng)時,似乎從江左坊一同帶走的就是一家酒廬,,至于是否是公子所說的黃粱酒廬,,這個本官就無從知曉了?!?p> “原是這樣,。”
姜尚初嘆了口氣,,其實也難怪他會撲空,畢竟他上次來喝酒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于天上仙人而言,,幾百年不過彈指一揮,可對俗世來說,,十年便可能是滄海桑田,,更何況是數(shù)百年,。
似是不想見“恩人”掃興,徐奉儒眼珠一轉(zhuǎn),,隨即出聲道:“姜公子莫要失望,,若說喝酒,那江左坊如今倒還真是個喝酒的好去處,,不止西蜀,,就連江南都有人不遠千里慕名而來?!?p> “嗯,?”
聽聞還有美酒,姜尚初頓時來了興趣,。
見挑起胃口,,徐奉儒也不著急,先是瞥了阮夏一眼,,隨后扯著姜尚初的袖子拉至一旁,,壓低聲音道:“本來本官是不該說這些話的,畢竟姜公子身旁還跟著位姑娘,,只不過確實不忍看到公子失望,,本官思索再三,還是覺得該告知公子一聲,,這江左坊里頭啊,,有一座名為止醉的青樓?!?p> 姜尚初皺起眉頭,,“這喝酒和青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哎呀,,這么直白公子還不明白嗎,?這天底下第一等好喝的美酒,不是那青樓花酒還能是什么,?”
說完,,徐奉儒便沖姜尚初使了個眼色,露出一個男人間才可意會的笑容,。
姜尚初頓時哭笑不得,,好你個狗官,忽悠人去青樓是吧,?
見姜尚初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徐奉儒連忙再添一句,“姜公子可莫要覺得我是在說笑,,以止醉二字作為青樓名公子難道就不覺得奇怪么,?”
姜尚初道:“這里面難道還有說法,?”
徐奉儒點點頭,“自然,,因為止醉樓最出名的不只是姑娘,,還有那每逢月中才會放出十壇的梨花白以及那最為重頭戲的花魁點將?!?p> “再過三天便是恰逢月中,,而那十壇梨花白,最少都是三十年起步的佳釀,,至于花魁手里的那壇用來點將的梨花白,,則是百年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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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前幾日那位府尹大人跟老爺你說的止醉樓,?”
阮夏指著不遠處的一座燈火輝煌的建筑,,遠勝于尋常樓坊的寬敞門口有著十多位龜公小廝在那里迎來送往,滿臉都是些男子才可意會的深意笑容,。進出的客人中有著大腹便便出手闊綽的豪紳貴客,,也有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的青澀書生,二樓欄桿處則是有些以絲帛拂面,,半露酥胸的婀娜身影在那里肆意調(diào)笑,,不時發(fā)出陣陣帶有挑逗意味的銀鈴笑聲,甚是惹人遐想,,想來這便是止醉樓用以招客的手段,。
“老爺,你不是說來喝酒的嗎,?怎么是這種地方,!”阮夏紅著臉不滿道。
姜尚初有些尷尬,,起先他是不準備帶著阮夏的,,沒柰何阮夏怎么都不肯老實待在客棧,無奈之下只好任由她跟著,。
姜尚初摸了摸鼻子,,“真只是喝酒,你別想多,?!?p> 都來這地方了,阮夏哪里肯信,,當即銀牙緊咬恨恨道:“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吃著碗里還看著鍋里的。”
姜尚初當即望天無語,,這小侍女身上的一股醋勁兒這會隔十里都能聞得見,可問題是他真的只是來喝酒的啊,,還有那什么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冤枉啊,他什么時候就吃著碗里的了,?
今晚負責在大門迎客的正是止醉樓的老鴇,,不過也只有每月的月中才能教老鴇親自出門迎人,畢竟這一天止醉樓的生意最好,,貴客也是最多的,。
老鴇姓曾,也曾是這止醉樓艷名響亮的花魁,,當年活生生的金字招牌,,引得無數(shù)風(fēng)流豪客夜夜捧場,這些年因為歲數(shù)大了些,,有些年老色衰,,這才停手接下止醉樓的老鴇一職,負責調(diào)教近些年的清倌花魁,,因為頗有手段,,使得止醉樓水漲船高,一躍成了天府乃至西蜀最大的男子銷金窟,。
有傳聞,,止醉樓最負盛名的花魁點將便是出于這老鴇之手。
在這樣一個風(fēng)月行當做久了,,老鴇早就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來的什么身份的客人,會出什么價錢來尋歡,,她一眼瞧去便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而在看見姜尚初的第一眼,老鴇便斷定來的是頭大肥羊,,畢竟依那俊秀男子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態(tài),,便給她一種久居高位的疏離感,說白了,,這種人就是非富即貴,。
這種大肥羊可千萬不能讓他給跑了。
正當姜尚初拿使小性子的阮夏沒辦法之時,,身后便遠遠傳來一道故作嬌嗔的嫵媚嗓音:“呦,,這位公子既是來了奴家這止醉樓,何不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