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儀等人并不知道，他們竟然留下了傳說,。
此時他們早已離開關(guān)中,，踏上了河南道的土地。
河南乃是中原之地,，山少林稀按說不應(yīng)該滋生匪患,，然而令人嘆息的是,，這里的匪患竟然比關(guān)中更多。
所以,，郭子儀等人的生意越發(fā)紅火了,。
終于不用再緊巴巴的算計花銷，每個人的兜里已經(jīng)開始有了余錢,。
人一旦有了閑錢,，不由就會弄出點事，比如張狂,，比如顯擺,，總之形形色色，各有各的性格,。
而李光弼這小子別看出身將門,，并且父親還是左羽林大將軍，但是這小子似乎很少有機(jī)會花錢,，所以這次有了點錢就顯得特別嘚瑟,。
在這小子的提議之下，大家都想找個地方瀟灑一把,，畢竟一路上餐風(fēng)露宿,，動不動拎著刀子砍人，眾人的精神都很緊繃,，確實需要釋放出去,。
郭子儀原本不太贊同此事，但是聽說大家要逛的是窯子……
于是他嘆息一聲,，似乎心軟下來,。
“我只同意這一回，并且誰也不能太張揚(yáng),，自古煙花之地,，最易滋生禍端。咱們的身份又見不得光,，我希望大家時刻記住這一點,。”
眾人連連承諾,，紛紛道：“老大放心,，我們保證不惹事?！?p> 李光弼卻問了一句,，好奇道：“郭大哥你準(zhǔn)備睡幾個妞？”
郭子儀臉色嚴(yán)肅,，義正言辭的道：“風(fēng)塵女子,，逢場作戲,，我郭子儀乃是正人君子，絕不會沾染這種女人,?！?p> 李光弼愣了一愣，道：“也就是說,，這次你不打算跟我們一起去逛窯子,？”
郭子儀更加義正言辭，大聲道：“那些女子雖然逢場作戲,，然而都是生活困苦的可憐人,，若能接濟(jì)一番，乃是行善之舉,。郭某雖然厭惡這種事,，但我是去接濟(jì)可憐人?！?p> 李光弼目瞪口呆,！
……
帶大家去瀟灑一下的事就這么定了。
但是,，郭子儀并不是真心想去,，他有自己的打算，一切都是為了抓攏人心,。
世上有四大鐵,！
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票過昌，一起分過臟,。
同窗共讀這種事,，死囚們都是粗人，所以,，這一項肯定達(dá)不到,。
但是其它三項……
細(xì)細(xì)一想，真是好家伙,，他們這幫人除了沒在一起讀過書,，其它三項竟然很容易就能達(dá)成。
先是在死牢里一起蹲大獄,，越獄之后一起拎刀子砍人賺錢,，如果再加上即將去逛的窯子，人生四大鐵竟然占了三鐵,。
這樣的交情只要好好運(yùn)用,，何愁抓不住死囚們的聚攏心,？
這才是郭子儀的真正意圖。
……
然而可惜的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眾人都沒有想到，他們手里這點錢很快就要消失了,。
別說去瀟灑一番,，馬上連吃飯都要吃不起。
此時他們已經(jīng)行至汴州境內(nèi),，屬于河南道的軍事重鎮(zhèn),，但也正是因為軍事重鎮(zhèn)，所以老百姓的日子很不好,。
入眼所見，民生凋零,，沿途村莊破敗不堪,，路上行人面帶麻木,，甚至就連行商的商隊,，也突然變的消失無蹤,。
如果只是商隊斷絕，那么郭子儀等人倒也不在意,，畢竟他們手里還有不少余錢，可以充作盤纏走出很長一段路,。
真正讓他們頭疼的，乃是這里到處攔路設(shè)卡,，巧立各種名目,，征收搜刮錢財,。
官道上如此,，小路上也躲不開,，甚至就連山林里的野徑,，時時也有兵丁在巡查,。
這地方?jīng)]有匪患,，因為官兵就是匪患,，并且比真正的匪寇還狠，故而才會弄的民不聊生,。
所以才進(jìn)入汴州不到一日,，眾人兜里的錢財飛速消失,，幾乎每隔十來里的路程,，就會遇到一番刁難……
比如沒有路引,，這是觸犯了刑律，必須得拿錢擺平,，才能放他們離去。其實這時代由于亂象頻發(fā),，各地災(zāi)民不斷的到處流竄,，導(dǎo)致路引制度早已失效,，官兵們無非是找個由頭弄錢而已,。
再比如攜帶武器,，這又是一個罰錢的借口,。
其實唐代從貞觀年間開始，朝廷一直不怎么禁絕民間武器,，尤其因為府兵制度的緣故,，朝廷甚至鼓勵百姓置辦刀兵,，這也就導(dǎo)致游俠之風(fēng)盛行,，長途趕路之人大多會攜帶兵器,。
然而傳統(tǒng)歸傳統(tǒng)，官兵們可不管這些,，直接就以這個為借口，凡是攜帶武器必須罰錢,。
如果不給,，立馬翻臉，先扣上一頂流寇的大帽子,，然后就威脅把人抓進(jìn)死牢中。
而郭子儀因為擔(dān)心節(jié)外生枝,，一直強(qiáng)壓著讓眾人忍氣吞聲，所以每次遇到路卡,，大家都乖乖掏錢，導(dǎo)致兜里的錢財飛快流逝,，眼看著已經(jīng)沒剩下幾個銅板,。
……
“懆他媽的，我受不了啦,！”
終于李光弼暴怒起來,，大吼道：“咱們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幾乎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掙了點錢,，結(jié)果這才不到一天時間,，就被那群雜碎給搜刮了九成?！?p> “郭大哥，我憋不下這口氣。你別讓大家再忍了,，咱們直接來硬的,！”
其余眾人也紛紛叫起來，怒氣沖沖道：“下次再遇到路卡,，咱們必須動刀子，砍翻那些雜碎,，看看哪個還敢收錢?！?p> 群情激奮，都很不爽,。
郭子儀同樣心中不爽，但他盡力壓下胸口的火氣,，緩緩搖頭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處遠(yuǎn)離長安，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幫到咱們,。而咱們看似戰(zhàn)力不錯，總共卻只有十六個人,。就算兄弟們再能打，又能砍死幾個兵,？大家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p> 然而眾人還是怒火騰騰，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憤怒,。
郭子儀無奈嘆了口氣,，忽然伸手指指前方,，道：“剛才我問過路上的行人,，前邊不遠(yuǎn)有個鎮(zhèn)子,，大約再走十來里路,，咱們就能到達(dá)那地方。你們一直想逛窯子,，就定在這個鎮(zhèn)子吧,，大家都去放松放松，發(fā)泄發(fā)泄火氣……”
眾人頓時有些驚喜,。
然而很快愁容滿面,。
李光弼氣的恨恨咬牙，道：“錢都被搜刮干凈了,，剩下的根本就不夠，懆他媽的,，這些該死的官兵,?！?p> 郭子儀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撫道：“別擔(dān)心，應(yīng)該夠,。此地民生多艱,，我估計娼窯的收費(fèi)不會太高,。到時候我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貼補(bǔ)你們?nèi)ス渖弦还??！?p> 李光弼愣住,，道：“這怎么行,？我們怎能用你的錢。這一路上咱們護(hù)鏢賺錢,，分錢之后都是各花各的,。郭大哥你不是說過么，賺錢之后分錢是為了公平,。”
郭子儀哈哈一笑,，道：“賺錢之后分錢，確實為了公平,。分錢之后各花各的，也是我給大家定的規(guī)矩,。但是你們既然喊我大哥,，我偶爾給大家貼補(bǔ)一點小錢又算什么,？”
“這么定了，誰也別再說啥,。今次我就不逛了，把錢拿出來讓大家開心,?！?p> 說完之后,，領(lǐng)先動身,，李光弼等人相互對視一眼，隨即紛紛跟了上去,。
眾人順著官道走了一陣,，果然前方出現(xiàn)一個小鎮(zhèn),。
進(jìn)入鎮(zhèn)子之后,，才發(fā)現(xiàn)無比蕭條,，全鎮(zhèn)總共也就一家客棧，外加一個又臟又亂的車馬行,，除此之外，就是幾家半死不活的店鋪,，無論掌柜還是小廝全都蹲在門口,，眼巴巴的候著有客人出現(xiàn)。
反而街面之上很是熱鬧,，到處都是市井潑皮在亂晃，偶爾看見某個肥羊,，立馬就上前尋釁。
這鎮(zhèn)子如此蕭條,，必然沒有青樓，雖然沒有青樓,，但卻不代表沒有風(fēng)塵女子,，畢竟自古以來,，這行當(dāng)從未消滅,。
所謂繁榮之時,，昌盛,，亂世之年,，更盛。而現(xiàn)在天下亂象頻發(fā),，所以干這個行的女子自然無數(shù),。
并不是天性想做這行，而是亂世之中婦孺最苦,，之所以依門賣笑,，實乃是生活所逼。
所以當(dāng)郭子儀等人才一入鎮(zhèn),，立馬就聽到許多小巷子有人招呼,，但見一些女子站在巷子口，不斷的向他們招著手,，連連道：“小哥哥,，來玩呀，奴家有一種很有趣的游戲,，你過來我家之后我教教你……”
李光弼嘿嘿笑了起來,，其余眾人也漸漸興奮。這群貨色果然不愧是死囚出身,，個頂個的都有粗坯一面,。
唯有郭子儀眼中悲哀，遙遙看著那些招手的女子,。
忽然他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喃喃自語的道：“這應(yīng)該就是史書上描寫的暗娼，直接招呼客人去家里做那樣的事,。若非被生活逼到極點,，哪個女人會這樣自甘下賤？”
“我懆他媽啊,，這該死的世道,。”
他陡然暴吼一聲,。
心中立下的那份志向,，變的越來越堅定決然。
他要掃平這個亂世,，讓人可以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