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是睡覺最舒服的時候,。
樓靜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鋪,,大郎安安靜靜地躺在下鋪,,雙子安安靜靜地躺在對面上鋪,,支書同志今天史無前例地回寢睡覺,,安安靜靜地躺在對面下鋪,。
此時子夜,,溫度微涼,,合著入夜冬風釀了一尿壺睡意,。
“哎”,四人同聲泄氣,,注意,,不是嘆氣,是深吸一口氣,,然后把重重的把這口濁氣,,囊括著整個身心都泄出去,留下一具空洞而又滿足的軀殼,。
“天堂”,,大郎軟綿無力地說道,然后往被子里縮了縮,。
“天堂不收胖子的,!”雙子嘲諷道。
“也不收瘦子”,螳螂捕蟬,,支書嘴角腹黑一翹,。
“說的好像收你這種日采萬花的小白臉樣!”大郎反唇相譏,。
“喂喂喂,,你誤傷友軍了!我說的是雙”,,支書從床頭抓起一只臭襪子便往大郎頭上扔去,。
大郎閉著眼睛抓住,“‘細嗅薔薇’……三天了吧,?”
“呵,,瞧不起誰呢!七天,,連穿了七天,!”
大郎趕緊把這生化武器往雙子拋去,雙子顯示出極高的“戰(zhàn)斗素養(yǎng)”,,抓起床頭一本書便把這“遺臭萬寢”的東西拍在了地上,。
支書毫不在意,搖晃著腦袋洋洋自得道:“下地獄我也不怕,,像我這種人走到哪里不是人才,?”
“阿諛奉承,出賣靈魂套取職位的人才,?”雙子不屑道,。
“是啊”,支書毫不要臉的承認,。
雙子一滯,,隨后冷哼一聲,“無恥”,。
“隨你說咯,,反正你是大學霸”,支書依舊那副不在意的模樣,。
雙子支起身,,“呵,這不是學不學霸的問題,,這是人品問題,!”
“我問心無愧!”
“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
支書和雙子價值觀以及人生觀永遠不在同一個頻道,。
樓靜和大朗曾經(jīng)討論過,,為什么兩人總是不對付?
后來得出了一個結論,,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雙子窮,支書富,,導致兩人對待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樣,。
樓靜捂著自己口袋里的三塊六毛八,想著是不是該和雙子站在同一陣營,。
大郎見兩人又開始了無意義的,,至少在他看來是無意義的人生探討,趕緊打起了圓場,,“哈哈,,你們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天堂和地獄嗎?或者說……有另一個世界嗎,?”
卻是沒人應和他,,兩人還是那副賭氣模樣,大郎踢了踢上面床板,,示意樓靜“出手”,。
踢了好久沒反應,這才想起剛才這小子一直沒說話,,于是叫了聲“小鏡子,!”
“嗯?”半天才聽見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好家伙,,還真是兩耳不聞床外事,一心只夢莊周蝶?。?p> “像小鏡子你這么懶的人肯定是上不了天堂的,!”大郎試圖扯開話題,。
半晌又是沒動靜,好久才聽上面?zhèn)鱽硪宦?,“我只知道,,天堂不招‘四眼狗’?!?p> 樓靜話音剛落,,整個寢室便靜了下來。余下三人默默掀開被子,,齊齊從床頭戴起眼睛,,紛紛爬到樓靜床沿,。
樓靜緊閉雙眼,面帶微笑,,一臉安詳,。
“攘外”,雙子舉起拳頭,,“必先安內”,,支書接口,磨了磨指甲,,“我負責腳”,,大郎提出行動計劃。
緊接著便聽見7號樓某個角落傳來一聲慘無人道的尖叫,,驚起無數(shù)校園林子里摸黑辦事的一對對鷗鷺,!
……
很快,周末來臨,。
大郎照例去網(wǎng)吧通宵,,雙子照例在做兼職,而支書同志,,天未亮,,照例不見了蹤影。
寢室只剩下樓靜一人,,當然這是410的常態(tài),,也是樓靜喜歡的生活,一個人靜靜的沒什么不好,。
樓靜專心地臨著他從家里帶來的那些字帖,,姑且算是練筆吧,這是爺爺還在世的時候留下的習慣,。
喪亂帖只是其中一本,,而且由于心理原因,雖然不太相信,,他還是把它鎖在了柜子底下,。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樓靜總有些心神不寧,,筆下一塌糊涂,。
沒來由的,腦海中一直在反復念叨著那六十二個字,。
“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頓首頓首,?!?p> 這正是王羲之的喪亂帖,雙鉤廓填,,筆法精妙,。
樓靜已經(jīng)臨摹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當時書圣王羲之先墓被一毀再毀,,而他自己卻不能奔馳前往整修祖墓,,遂寫作信札,表示自己的無奈和悲憤之情,,情緒溢于字跡之中,。
等到樓靜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筆下的《寒食帖》上,,臨的竟然是剛才所想喪亂帖的內容,。
這何嘗不是一種牛頭人……樓靜默念了一聲,蘇公莫怪,。
正要擱筆,,突然聽見柜子里傳來一聲奇怪的響聲,“老鼠,?這個冷的天還有老鼠么,?”
樓靜轉身踢了柜子一腳,“乓”的一聲,,聲音立刻靜了下來,,“乖!”樓靜收腳滿意道,。
尚未回頭,那聲音又傳來了,,這次更大聲,。
樓靜心中一突,定住身側耳傾聽,,這才聽見聲音似乎是從自己柜子里傳來的,,宿舍的柜子是分了四個單元,,每人一個,樓靜的是右上角那個,。
這時才聽的稍微清楚了,,里面?zhèn)鱽淼牟凰迫寺暎【拖衲撤N動物的爪子劃著玻璃的聲音,,“吱咯吱咯”作響,,叫的人頭皮發(fā)麻。
柜子是鎖著的,,里面顯然不可能是老鼠之類的小動物,,但是照理說也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不是說鬼怪之類的都只有魂魄沒有形體,怎么可能會被一個小小的木柜鎖住,,莫非這柜子是用什么桃木制成的,,還能鎮(zhèn)壓鬼魅?
樓靜一陣胡思亂想,,那聲音卻是越來越大,,樓靜凝神靜聽,這才聽出些眉目,,那聲音似乎是……似乎……似乎是在,,罵樓靜!?
還是罵的文言文,,難怪一開始沒聽懂,,“夫小兒書其爛甚,老夫沉骨,,尸涼千年,,未嘗聞如此不堪之字……吾心甚忿……”
大概意思就是說,“小子你這手字寫的太爛了,,老夫死了上千年,,骨頭都涼颼了也沒遇見比你寫的更爛的,老夫氣的活過來了……”
樓靜聽得目瞪口呆,,他三爺爺?shù)?,誰啊這是?哪冒出來的老匹夫就敢對爺?shù)淖种甘之嬆_,?
士可殺,,字不可辱,樓靜憤怒戰(zhàn)勝恐懼,,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東東,,再一腳猛踢柜子,“賊廝,,閉嘴,!”
那聲音頃刻安靜,,隨即又是破口大罵,“小兒狂妄,,安敢不敬于吾,!若吾怒,定教爾魂飛魄散,!”
翻譯過來就是說,,小子洗干凈了準備死翹翹吧。
“還是個古人,?”,,樓靜平常臨摹不少古文,基本的文言文還是聽得懂的,,“閉嘴,。還魂飛魄散?我還黑化肥會發(fā)灰呢,,再多一句話我一把火把這柜子燒了,!”這威脅竟然……竟然很有效,里面聲音立刻安靜了下來,。
樓靜甚是得意,,能被一個小小的木柜鎖住,想來也不是什么厲害的家伙,。
“現(xiàn)在回答我的問題”,,里面“咚”的一聲,以示回應,。
“你是什么東西,?南山老妖還是血刀老祖?”樓靜疑惑問道,。
里面“咚咚咚”三聲,,樓靜一愣,這什么意思,,樓靜以為里面的東西沒聽懂,,“我是問,你是誰,?當然你肯定不是‘人’”,。
里面還是“咚咚咚”三聲,樓靜大怒,,“柜咚呢,?再‘咚’把你燒了!”
里面這才弱弱一句,,“你不是說‘再說一句話把我燒了’么,?”
樓靜撫了撫額頭,無奈道:“你說,,說不滿意我再把你燒了,!”
突然想起里面東西說的話,詫異道:“你會說……說我們這的話,?”
這話問的有點不倫不類,,里面的人竟然聽懂了意思,回道:“哼,,老夫在人間世待了千年,,學會門新語言有什么稀奇的?”
千年,?樓靜抽了抽嘴角,,千年老妖?這道行可不是一般的深,,沒想到這柜子還是塊寶,,連這種千年老妖都鎮(zhèn)得住。
“那你到底是誰,?”樓靜更加疑惑,。
只聽柜子里微微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只是個……照你們的說法,,只是個鬼魂了”,,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滄桑,隨后又道,,“我生前姓王,,名右軍?!?p> “這名字也夠俗的”,,樓靜搖搖頭,王右軍,,我還佐左木呢,!
隨后一個名稱如電般閃過腦間,炸的樓靜結巴不已,。
“你……你說……說說你……是王……右……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