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破綻
“避…避雨亭???”
“據(jù)他昨日所說的話,這避雨亭應(yīng)該是宣丹的一處地方,,所以你還記得嗎,?”等到鳳昭和回到屋子里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臉色沉重,,蘇瀲滟原本是開心的上來迎接,卻被他的表情震懾了一瞬,,只是遲疑片刻,,反倒是叫鳳昭和扶著手臂先坐了下來。
他像是唯恐嚇著了嬌弱的女人,,于是放緩了聲調(diào):“不著急,,你且慢慢的想,,不要緊?!?p> 蘇瀲滟一聽這話,,略有些驚詫的抬起頭瞧了他一眼,沉思良久這才有些猶豫不定的解釋道:“好像…十幾年前的確是去過,?我想起來了,,我和他是去過一次宣丹,到了以后是他說有事出去了一趟,,至于去了哪我并不是很清楚…他那一次的確也帶回來了這個”
說著,,她從自己腰側(cè)解下來一個香囊,香囊的模樣已然陳舊,,但由于貼身保管仍舊完好,,她又將那個香囊遞到了鳳昭和的眼前示他看。
“這個就是他當時帶回來的…他那時候并沒有說是哪里來的,,只是一直央求我?guī)е菚r候我一心求死,,倒也沒在意,那時候就覺得戴便戴了,,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這東西的確幫我延緩了詛咒的發(fā)生就一直佩戴著沒有離身,,雖然如今已經(jīng)逐漸失效,,但我想,,這個桑和應(yīng)該說的是實話?!?p> 鳳昭和接過她手里香囊仔細對比查看了一陣,,臉色也隨之逐漸沉了下去:“是我大意了,看來這個叫桑和的確是認識他”
“那要怎么辦,?”
蘇瀲滟下意識的拽住了對方的手,,滿是驚慌失措的哀聲,像是為了尋求男人的一句肯定的安慰:“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
“不會的,,絕對不會”
鳳昭和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再度恢復(fù)成了之前那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極度淡然:“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鳳昭和忽然笑出了聲,,就連眼角眉梢都帶著扭曲的快意,,可他說話的口氣仍舊是那樣的漫不經(jīng)心,只是原本俊朗深邃的面容看起來有些可怕的扭曲,,他微微躬身,,將自己從桑和那里拿來的新錦囊又系在了蘇瀲滟的腰間。
他的動作輕柔而又緩慢,,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鄭重,,就連蘇瀲滟一時也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徒然紅了眼睛:“阿落,,我…”
“等我先把他手里的東西拿到,,我卻不信這荷包他手里只有一個,無論如何,,我肉會讓你好好活下去的,,你放心吧阿虞,不會有事的…至于之后會如何,,呵,,反正死人是會嚴格保守秘密的,不是嗎,?”
他輕輕地吻了一下蘇瀲滟的額頭,,將她摟入懷中柔聲安慰道:“一切都快結(jié)束了,阿虞,,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結(jié)束了什么都好了,?!?p>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驚的尚未關(guān)緊的窗扇吱呀作響,,攜入一陣泥土的撲鼻清香撞入屋內(nèi),,就連四周的溫度都驟然冷了一些。
蘇瀲滟下意識的打了個抖,。
要下雨了,。
——
出門兩個時辰之后,緒眠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迷路了,。
但是在這次迷路之前,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因為出來找人拿藥而迷路,,這對一個曾經(jīng)做過將軍,,也曾經(jīng)馬踏異族的人來說無異于陰溝里翻船。
鳳家的客卿宅子就坐落于主家的左側(cè),,鳳昭和平日就以寬厚對待客卿而聞名,,故而這宅子也大多都華美且無比寬敞,但直到今日緒眠才真正意識到這里的整體的形制極其復(fù)雜崎嶇,,當緒眠在第十五次拐到假山附近的時候,,她終于是有點不耐煩了,但她又覺察出了一些端倪。
這似乎并不是她不認路的問題,,而是因為這里是有會致使人迷路的陣法在,。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緒眠幾乎是下意識的閃身躲到了一側(cè)假山后面,。
而此時來的人正是鳳昭和,。
與平日的溫和面目截然不同的是,他此時神色陰桀,,左顧右盼,,還是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敲了敲另一側(cè)的假山——
這假山的構(gòu)造模樣十分尋常,與普通世族家中的模樣并無二致,,可是鳳昭和輕輕一敲,,就眼見那石頭原本是堅硬至極,在他動作之下卻忽然像是水波一展,,變成了一道門簾,,鳳昭和又左右瞧了瞧確認無人在窺,方才接著踏入其中,。
緒眠左手白光一閃,,借著自己的法力延伸為絲狀接過陣法入口,在極短的時間里強行支撐起那水幕一角,,跟著也闖了進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假山里面的確是別有洞天,。
這原是一個障眼法做的結(jié)界,,往里面走是一個極其幽深狹長的隧道,氣味奇異,,緒眠刻意隱去自己的氣息和身形,,就隨著提了一盞風燈的鳳昭和往里走,,沿階而下,,大約又走了半刻鐘,眼前的景象又狹窄再到豁然開朗——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隱約能夠聽見四周空曠處傳出來的一點水滴聲響,,而中間的位置就是一個高臺,兩條鐵鏈自高處垂下,,上面吊著一個人,,只是因為緒眠身在遠處,只能勉強看見那人渾身血痕氣息微弱,,像是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感覺怎么樣?法力全失,日夜受到折磨,?開心嗎,?”
鳳昭和將風燈用力一擱,順著臺階走近那人一些,。但那人只是癱著,,一言不發(fā)。鳳昭和見狀只是一笑,,手上用力將對方的臉掰了起來,,那人頭發(fā)蓬亂渾身污臟,不用想就已經(jīng)是飽受折磨多日,,但仍舊叫人難以忽略的是,,他與鳳昭和那種幾乎無異的臉:“鳳先生?”
兩個鳳昭和,。
居然有兩個鳳昭和,?!
緒眠臉色一沉,,但她十分清楚此時絕不該輕舉妄動,。
被綁住的那個白衣男人氣息微弱,原本應(yīng)該是狼狽不堪的一個人卻還是滿臉笑嘻嘻的,,看向?qū)γ媾c自己容貌相同卻眼神陰桀的男人,,揚著聲調(diào)問:“怎么?是不是遇見什么人了,?”
鳳昭和被他猜中心中所想,,但并不言語,只是他微凝滯的眼神早已暴露他慌亂的內(nèi)心,,那白衣人身上疼得厲害,,猛地啐了一口血沫,但他還是苦口婆心似的對鳳昭和說教:“樹落,,你說你是何必呢,?我早就告訴你你是沒法扮演我的,即使你能模仿我全部的生活習慣乃至一切,,也總會出現(xiàn)一個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發(fā)現(xiàn)你是假貨的人,,不說他人,我自己便是不明白你們樹族遠居避世不知何等逍遙,,本可以活得萬分自在,,可是非要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p> 原來這個假扮鳳昭和居然也是一個樹族人,。
“所以那個叫桑和的究竟是什么人?”樹落被對方再一次喊出了真名,這會顯然是失去耐心再與對方周旋下去,,他一腳踹在對方的腰側(cè)上:“快點說,!”
“桑和?”
那高臺之上為鐵索緊緊束縛著的,,真正的鳳昭和一聽他說這話,,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神采飛揚一掃之前的疲憊與被折磨的痛苦:“他怎么來了哈哈哈,?你可真厲害……”
“他不僅僅來了,,還帶了兩個女子,說一個是他的妻子另一個是他的妹妹,,還提到了你們當年的事情,!”
樹落說話的時候滿是恨意,因而就連面容有些扭曲,,這奇怪的表情看的真正的鳳昭和略微牙疼的吸了口氣:“勞駕,,說話就說話,你能不能別拿我的臉做這么奇怪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那種…..”
“行了,鳳昭和,?!?p> 樹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冷漠又滿是嘲諷:“我若不是為了供養(yǎng)鳳州大陣以保證安全無虞,,那是絕對不會把你留到今天的,。你若是識相的話就把那個桑和的事情同我說清楚,等到魔族大業(yè)功成,,我便賞賜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魔族,。
原來魔族的手早就已經(jīng)在他們都還不成察覺的時候伸進鳳州了,,甚至已經(jīng)與樹族人達成合作,并且又使用詭計柚將真正的鳳昭和給困在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無法得見天日,。
緒眠難免有些因為這個發(fā)現(xiàn)而感到心驚徹寒,但正因為此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把這個真正的鳳昭和給救出去的打算,,直覺讓她確信眼前這個真正的鳳昭和對于他們后面要做的事情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一個小美人呀,,怎么了,?”鳳昭和歪著腦袋,滿臉輕漫:“你省省吧他對我不感興趣你頂著張臉…”
“啪!”
“你不會還指望著有人來救你吧,,卑賤的鳳家人,?”
樹落索性一掌將他打的嘴角滲血,繼而退后又是喘息片刻,,像是看穿了鳳昭和的心思,,嘲諷一笑:“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的就是逃出去的本事,,但是我保證只要你離開這個高臺,,我保證鳳州的大陣馬上就會崩塌,你大可以逃,,等你逃出去,,就剛好看看那些百姓是如何因你而死的!你,,還能不在意嗎,?”
頓了一下,他忽然瞧著鳳昭和放大的瞳孔朗大笑起來:“鳳昭和,,你知道你輸在了哪里么,?”
“你輸在了有心,所以這一局你是真的輸定了,?!?p> “別怨恨,這本就是你們鳳家人欠樹族人的,,就是你這一條命,,也遠遠都不夠還”
說完這句話,他長袖一揮,,轉(zhuǎn)頭便往出口的方向而去,,緒眠生怕久留又有意外發(fā)生,只得留下一律靈識暗中護住這個或許是真正的鳳昭和的心脈,,自己則是先跟上樹落的腳步往外走,。
在重新踏出這個充滿詭異的山洞之前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吊在高臺上的人。
她好像覺得那人哭了,,但或許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再次回到花園中讓人深感恍如隔世,待她環(huán)視一圈,,卻發(fā)現(xiàn)之前還先他一步出來的樹落早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