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寒風中,宇文懿面色蒼白,但仍親眼瞧著他們把東西一樣一樣搬出來,。
而蘇臨安,,一身衣袍早已凌亂不堪,他被重重包圍在自家府院,,刀鋒距離脖頸不過一寸,赫連歡將其制住,卻絲毫不敢放松,。
“開箱,。”宇文懿冷聲吩咐,。
周邊侍衛(wèi)連忙上前,,將其中一只箱子的鎖毫不客氣地打碎,隨著沉沉的一聲響,,第一個木箱被緩緩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那只箱子。
待箱子完全打開后,,眾人這才看到,,原來里面裝著的,赫然就是不見蹤跡的救災(zāi)銀,。
“把其他的箱子都打開,!”宇文懿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幾乎已經(jīng)想到了別的箱子里都是些什么,。
“是,。”那些侍衛(wèi)自然更是嚇得不輕,,著實愣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
隨著一聲聲沉悶的聲響,院子里的十只箱子都已經(jīng)被打開,,里面不是黃金就是白銀,,只有其中一口箱子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書法字畫,、名貴瓷器,、珍寶首飾還有珍稀織品。
宇文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雙手因發(fā)怒而緊握成拳,,面色氣得發(fā)白。
隱日見情況不好,,連忙上前扶住他,,寬慰道:“王爺!王爺息怒,!咱們有事兒慢慢說,,您先冷靜!”
宇文懿被他扶到椅子上,,渾身都有些微抖,,眸光里也滿是怒意。
他憤怒的看著蘇臨安,,沉默許久才低低開口:“你說……這些是什么,?給本王一個交代……”
蘇臨安倒是全然無畏,,譏諷一笑道:“王爺該是早就猜到了吧,又何必這么意外,?哈哈哈……”他忽然笑了,,笑得瘋癲狂妄。
宇文懿一把將手中的茶水向他扔去,,然后掙開隱日,,奔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厲聲質(zhì)問:“你知不知道,!此次雪災(zāi)若繼續(xù)蔓延,,將有多少百姓冰凍成骨,多少良田顆粒無收,,還有……還有十萬戍邊將士,,雪滿弓刀,骨眠霜草……”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你想看到的……你說?。 ?p> 蘇臨安被他抓住,,眼中全然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只是冷冷道:“王爺厲害,猜到是我開山,,猜到是我運來火器,,也猜到,是我劫了救災(zāi)財物,。但……
是我又如何,?北城府的人都該死,是他們無情在先,,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死了不是正好,?,!”
“你!”宇文懿氣極,。
蘇臨安這樣子,,似乎是要破罐子破摔。
“你真是該死,!但在這之前你得交代清楚,,究竟為何要動救災(zāi)的財物,本王勸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p> 蘇臨安沉默著。
他雖面色坦然,,但心里百轉(zhuǎn)千回,。
他的話,長安王真的相信了嗎,?為何他說真話總是沒人信,,可假話總是這么輕易就……
就這樣就又被釘死了嗎?真的就認定是我做的了嗎,?
他好想說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火器還是救災(zāi)銀兩,但很顯然,,現(xiàn)在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他,,他如何辯解?況且……他也不想辯解了,。
……
可不想辯解不代表他就愿意代人受過,,被人栽贓誣陷的感覺總歸不好受。
他原本打算一走了之,,再也不管這些凡塵俗事,,一個病弱皇子著實攔不住他,可沒曾想半路殺出個赫連歡,。
可能這就是命吧,,蘇臨安如是想著,這樣的事情一次次的發(fā)生,,他反抗過,,掙扎過,但沒有人相信他,,沒有人來拉他一把,,所以他累了,想認命了,。
……
可是……可是眼前這人是長安王,,世人皆道長安王翩翩君子,皎皎明珠,,或許,,或許他是不一樣的。蘇臨安面色仍然不變,,但心里好像有了期待,。
最后,最后再試一次,。
宇文懿方才情緒有些激動,,現(xiàn)在冷靜下來,,卻覺察出些不對勁來。
眼前的人,,一身白袍,,蕭蕭肅肅,面色沉寂,,無所顧忌,。
他隱隱覺得,這可能并非事件的真相,,蘇臨安這個樣子,,全然不像貪圖錢財?shù)娜恕?p> 只是這人太過死寂,什么都不愿意吐露,,甚至連一句辯駁都沒有,,讓他實在無從下手。
他斟酌了良久,,最后道:“沒事了……先將他押下去,,待我稟告父皇,再行處置,?!?p> “是!”侍衛(wèi)們干脆利落地開口,。
可臨走前,,蘇臨安突然發(fā)了話,“如果我說……”
宇文懿一驚,,緊緊盯著他,。
“這些都和我沒關(guān)系,你會信嗎,?”
蘇臨安這話說的鄭重,,就好像……好像他在發(fā)誓。
“你覺得,,是你的一句話可信,,還是這滿箱的金銀可信?”
“……”
蘇臨安眼里的最后一點光亮徹底湮沒在黑暗之中,。他也以為他是不一樣的,,終究……是他多想了,。
“確實,,我也覺得金銀可信,王爺英明,?!彼故菓蛑o著說出這句話的,。
“押下去吧!”
宇文懿又掃視了一圈那些裝滿金銀的箱子,,吩咐道:“找人把這些金銀清點好,,然后上報本王。東西……就暫且擱置在長史府吧,,派人嚴加看管,,不得有誤?!?p> “是,。屬下這就去找賬房先生?!币粋€侍衛(wèi)領(lǐng)命離去,。
宇文懿又轉(zhuǎn)身看向赫連歡,開口道:“方才多謝郡主出手相助,?!?p> 赫連歡輕笑一聲,無所謂地說道:“無妨,。還記得當日說好請王爺吃飯,,沒成想惹到個厲害角色,連累了王爺跟我一起倉皇離開,,今日就算是我將功補過吧,。”
“那日的事倒是無妨,,郡主這樣說,,我便也接受了。只是本王還要在此善后,,就請郡主先回去吧,。”宇文懿說道,。
而后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本王已打擾侯爺和郡主多日,如今擒了佞臣,,也不便再去侯府了,,就在長史府暫住兩日,待處理了后續(xù)事,,便回帝都,。這幾日的照顧,還請郡主代本王謝過侯爺?!?p> 赫連歡微微一愣,,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要走了,一邊慶幸一邊又有點擔心,,他一個人在長史府,,真的沒問題嗎?
但她最終還是道了聲:“好,,那王爺保重,!”
“郡主保重?!?p> 隱日命人將長史府收拾了一下,,便將宇文懿的東西全安置在主屋。
這邊宇文懿剛在大堂坐下,,一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就被侍衛(wèi)帶了進來,,他根本不敢抬頭看宇文懿,只是顫巍巍地跪在地上,。
那士兵行了一禮,,恭敬道:“回王爺,您要的人,?!?p> 宇文懿輕聲對著那老者說道:“你不用慌,本王問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草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你可是長史府的賬房先生?”
“是,,正是草民,。”
“這府中,,可還有什么人,?”
“回、回王爺,,我家大人喜靜,,除了草民和六個小廝,還有十六個護院家丁,,就沒旁人了,?!?p> “嗯?沒有侍婢婆子什么的嗎,?”宇文懿疑惑,。
“回王爺,,沒有,。三個小廝負責府中吃食,兩個負責灑掃,,還有一個給草民打下手,,負責府中賬目和日常事務(wù)?!?p> 宇文懿更加不解,,這么大的長史府,竟然只是這么幾個人,?,!若是那蘇臨安真的貪贓枉法,攬財聚寶,,府中就不該是這樣一番景象,,現(xiàn)在他這狀況……怕是連一般的殷實人家都比不上吧?
由此,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必得回頭再仔細問問,。
但是他一回想起蘇臨安那樣的態(tài)度,便覺得這事著實難辦……
罷了,,這事兒先放在一邊,,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這些金銀:“你方才說,你負責長史府賬務(wù),?”
“是,。”
“你去看看,,那邊的財物價值幾何,。”
“是,,草民這就去,。”那老者慌慌張張地退下,。
宇文懿靠在椅子上,,腦海中浮現(xiàn)出關(guān)于蘇臨安的一切。
曾經(jīng)的一城之主,,現(xiàn)在的小地方官,。
他又想起當日定北侯的那句話,。
為何定北侯覺得他不會做出貪贓枉法的事兒?為何定北侯那樣相信他,?
他看到的蘇臨安何以這樣……這樣……
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說實話,蘇臨安被押走前的那句話說的著實鄭重,,鄭重的讓他覺得眼前的證據(jù)毫不可信,。
那蘇臨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長史府內(nèi)仍是一片燈火通明,原來是宇文懿正讓人嚴加排查長史府內(nèi)的每個角落,。
他看著慢慢被搜查出來的東西,,雙眉卻皺得越來越緊。
除了日常生活用的東西,,稍微值錢的就是些碎銀子,,且這些碎銀子也少得可憐,怕是,,怕是剛好能支撐府中事務(wù)開銷,。
一旁的隱日看著宇文懿,十分不解,,疑惑地問道:“王爺,,您這是怎么了?這暗中搗鬼的人不是已經(jīng)抓住了嗎,?而且他自己也承認了啊,。”
宇文懿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之前本王一時氣極,,忘了問了,那滿箱子金銀都是在哪兒找到的,?”
隱日回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哎,這說來也奇怪,,那些金銀不是在庫房或者密室里找到的,,而是在地窖里,且那地窖有幾丈深,,屬下費了很大功夫才弄上來的,。”
聞言,,宇文懿凝眸沉思,。
為什么,?為什么他要把金銀放在地窖里面?地窖那么深,,金銀取用極其不便,。
于是他又問道:“你說,若你有這么多金銀,,你會藏在哪兒,?”
隱日端著下巴思忖片刻,回道:“這個……屬下應(yīng)該會修一座密室吧,,一來不易被發(fā)現(xiàn),,二來也方便用,,那地窖實在是麻煩,!”
宇文懿輕輕點了點頭,“本王方才又仔細看過,,那些箱子里除了金銀就是些玩物,,偏偏缺了那最關(guān)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