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司。
裴司丞一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桌案上的凌亂卷軸,一邊隨意開口問道:“你方才說你叫什么來著,?”
墨清川似乎沒有把他的忽視和不在意放在心上,十分得體地答道:“回大人,在下姓墨,,復名清川,,乃帝都玲瓏閣的掌柜?!?p> 裴副丞這下終于聽清楚了他的話,,便將手頭的卷宗暫時放下,抬起頭,,這才給了他一個正眼,。
他打量了他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你姓墨,,是哪個墨,?”
墨清川仍是低著頭,十分恭順地答道:“回大人,,在下是沂城墨家的后人,。”
裴副丞面色微變,,他豁然起身,,走了下來。
墨清川仍是笑著,,面色溫煦和雅,。
裴副丞十分詫異,他沒想太多,,直接問道:“不是說沂城墨家遭了變故,,無一幸免嗎?”
這話剛一出口,,他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咳咳,抱歉啊墨公子,我一時不察,,口不擇言了,。”
他確實魯莽,,這樣直接地說人家的悲慘遭遇,,實在無異于在人家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但墨清川卻絲毫不介意,,似乎是對這樣的說辭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只是搖了搖頭,道:“大人言重了,,您說的也是實情,。”
裴副丞實在覺著不好意思,,連忙岔開了話題,,問道:“那個,墨公子啊,,方才在府里我夫人說的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對自個兒夫人的性子那可是一清二楚,,芝麻粒兒大小的事兒都能說得像天塌了似的,,故而對于她的控訴,他也就是聽一半丟一半,。
此刻問起,,一來緩解尷尬氣氛,二來也就是象征性地問一問,。
墨清川面露慚愧之色,,他略帶歉意地說道:“大人,此事確是我的過失,。
今日裴夫人光臨鄙店,選了幾樣首飾,,可誰知下頭的小廝辦事兒不上心,,給夫人拿岔了東西,里面混進去幾樣陳年舊物,,夫人這才以為是我故意敷衍,,想討夫人的好處?!?p> 裴副丞聽罷,,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墨公子莫擔心,,我自會跟我家夫人解釋清楚的?!?p> 墨清川長長地舒了口氣,,道:“那就多謝大人。只是,,唉……”
“莫公子好好的嘆什么氣?。俊?p> “唉,,我們這些人,,也就能做些小本兒生意,若不是大人您的照拂,,還不知得成什么樣子?。 ?p> 裴副丞以前都在司丞之下,,眾人要來討好基本都是去司丞那里,,如今猛然聽人這樣半恭維半討好地說,心里沒來由地愉悅起來,,他笑道:“好說好說,,只要是正經(jīng)買賣,本官自然照拂,?!?p> 墨清川這時又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英雄末路,、壯志難酬的意味,,他用崇敬又艷羨的目光看著裴副丞,開口道:“唉,,想我墨家當年,,是何等風光氣派!家父雖只是一介商賈,,卻頗為精通銀錢賬務之事,,又有濟世安民之心,他每每說起,,都感嘆造化弄人,,當年錯失了九品任選,終生只能混跡于商場之上,。
又可嘆他對我抱著那么大的期望,,想著我將來爭氣,,圓了他當年之憾,只可惜……”
只可惜等到他長大成人,,可以參加九品任選的時候,,墨家卻已經(jīng)出事了,沒有了強大的后盾,,九品任選也與他無緣了,。
他此刻說起來,面色凄然,,語氣悲戚,,讓人也不由得為他唏噓不已。
裴副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無妨,,墨公子正年輕,,總會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p> 墨清川眸光微閃,,正要說些什么,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聲:“大人,,這些是您要的卷宗?!?p> “拿進來,。”
裴副丞吩咐著,,轉(zhuǎn)身看過去,,見一人抱著差不多跟他一般高的卷宗,費力地站在外面,。他十分頭疼,,狠狠地揉了揉眉心,無比煩悶地擺了擺手,,道:“行了,,放一邊兒去吧?!?p> 那人應著,,捧著眾多的卷宗進了門,他努力地錯開身子,,不至于被卷宗遮擋住視線,但環(huán)顧四周之后,,有些為難地問道:“那個……大人,,這兒好像放不太下,。”
裴副丞掃視了一圈,,果然,,整個屋子都是亂七八糟的。
卷宗,、筆墨,、宣紙到處都是,就連他坐著的軟墊上,,都堆滿了書冊,,而墨清川也是勉強才能找到下腳的地方,真真是無立錐之地,。
裴副丞哀嘆一聲,,認命地說道:“算了,去,,放到我睡覺的內(nèi)室去,。”
“是,,大人,。”捧著卷宗的人應下,,又無比艱難地出去,。
墨清川見人離去,十分有眼色的過去,,將門口的卷宗移開了點兒位置,,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
他打量著裴副丞的神色,,心里明鏡兒似的,,但面上還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小心地問道:“大人,,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嗎,,您這公務竟如此繁忙?”
裴副丞一臉無奈,,他攤了攤手,,回道:“唉,別提了,,我那位好上司犯了事兒,,我這不得給他擦屁股嗎?”
裴副丞估計這心里也窩著氣,,話說得都不怎么客氣,。
“原來如此,。”墨清川說著,,狀似無意地打開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卷宗,,隨便看了幾眼,又問道:“大人,,您這是在整理以往的賬務嗎,?”
裴副丞點了點頭,道:“是,,陛下親自吩咐的,,說財務司司丞犯了事兒,整個財務司都要徹查,,這不,,讓我抓緊把這賬務都給整明白兒的?!?p> 墨清川放下手中的卷宗,,勾了勾唇角,笑道:“其實,,大人可以用更簡單的法子,,保證事半功倍?!?p> 裴副丞一聽,,頓時就來了精神,連忙問道:“墨公子,,你有何好法子,,可否告知啊,?”
墨清川沒來由地忽然躬身一禮,,面色堅定的道:“想家父當年,最大的愿望便是我可以繼承他未完成的志向,,這許久以來,,我都不曾忘卻,日夜苦讀鉆研,,只可惜,,墨家已亡,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裴副丞看著他說話,,突然覺得如此熟悉,,好像看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墨清川這時抬了頭,,他眸中,,竟有淚光閃動,。
裴副丞看得心神一滯,他……明白了,。
心思千回百轉(zhuǎn),終于,,他緊緊看著墨清川,,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沉聲道:“墨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墨公子有真才實干,我必做墨公子仕途的啟路人,!”
墨清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往后退了半步,站定,,鄭重其事地對裴副丞施了一禮,,語氣有些發(fā)顫道:“大人,在下……在下不勝感激,!大人的知遇之恩,,我必當全力報答!”
裴副丞嘆著氣,,將他扶了起來,。
“墨公子不必如此,本官再怎么說也不過是個副丞,,雖說能舉薦你入仕,,但也實在人微言輕,這事兒最終成與不成,,還得看公子的運道與能力,。”
墨清川再次躬身,,對裴副丞道:“此事無論成與不成,,在下都必將銘記大人恩德?!?p> “哪里哪里……”
裴副丞又夸了墨清川幾句,,什么年少有為,將來必成大器的,,而后,,二人隨意寒暄了幾句,墨清川便拱了拱手,,告辭了,。
次日朝堂,,眾人為一個叫墨清川的人爭執(zhí)不休。
裴副丞極力言明此人能力卓著,,堪當大任,,卻又有人說他乃是一介商賈出身,又未曾參加九品任選,,就這樣任了官職,,對其他人太過不公。
還有說什么墨家已絕,,此人不會是墨家后人,,說不定是別國探子,居心叵測什么的,。
梁帝只是坐在上面,,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們吵。
主要是,,眾大臣吵得面紅耳赤的,,他也不好這時候強硬地打斷他們。
他估摸著時間,,問旁邊的內(nèi)侍:“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早朝快結(jié)束了吧?”
內(nèi)侍湊近,,恭順答道:“回陛下,,再有小半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p> “朕知道了,。”
梁帝又等了一刻鐘左右,,此刻眾大臣的爭吵聲終于也慢慢下去了,。
“好了,諸位愛卿,,此事,,朕已有決斷?!?p> “……”下面一片沉默,。
“其實,朕方才聽了諸位愛卿所言,,都各有道理,,不過朕的意思是,讓那人先試上一試。
財務司剛沒了司丞,,想必裴愛卿也忙得很,,不如就讓那小子去幫忙,也不給他什么官職位分,,若是做得好,,再授予官職也不遲,而他若是做不來,,便只當白得了個干差事的苦役罷了,。”
“……”
確實是一舉兩得,,不過到底不如自己的人來的放心,可是他們又不好多說什么,。
“是,,陛下圣明?!?p> 梁帝卻隨意地擺了擺手,,聲音頗有些無可奈何:“罷了罷了,不是朕多圣明,,只是……唉,,行了,散了吧,?!?p> 宸王府,蒼嵐軒,。
洛九天隨手一推,,主臥的房門就被他打開了,他沒想太多,,徑直走了進去,。
“表哥,表哥在嗎,?我爺爺遞了消息過來,,說今兒早朝……你們,你們——”
洛九天猛然頓住了腳步,,一雙鳳眸睜得老大,,那神情十分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可下一瞬,,眸子又微微瞇起,嘴角帶上了調(diào)笑的意味,他語氣倒還平和,,卻讓人怎么聽怎么不對勁兒,。
“嘖,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易城春
前兩天太忙了,,斷斷續(xù)續(xù)斷了兩天吧?今天補上,,(>人<,;)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