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wù)司,。
夜空漆黑如墨,,財務(wù)司的大門早已經(jīng)上了鎖,但里面不知為何還是一片燈火通明,。裴副丞前來敲了敲那還亮著燈的房門,,里面?zhèn)鱽硪蝗说穆曇簦骸斑M來吧,,沒鎖?!?p> 裴副丞便推開了門,,應(yīng)目是一道頎長身形,在這寒冷冬日里只穿了薄薄一件青色外衫,,正抬頭望著窗外戚戚的夜色,,聽見他進來也沒有轉(zhuǎn)過身。裴副丞向前走了兩步,,然后轉(zhuǎn)身把門給關(guān)上了,。
“清川啊,你如今可是司丞大人了,,財務(wù)司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需要你操心,,實在是辛苦了?!贝丝躺钜共幻叩?,正是新上任的司丞大人——墨清川。
墨清川還是沒有看向他這邊,,另開話頭問道:“裴副丞這么晚過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裴副丞瞧他這般,心中的不解更深,。
墨清川一向待人溫和,,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對他更是客客氣氣的,,但自從那天他從乾坤觀回來后,,整個人就像變了一樣,整日里都鉆在屋里整理賬目,,就連當(dāng)日梁帝封官他都沒有出現(xiàn),,還是他替他接的旨,還說任何人不得打攪,。
已經(jīng)這么多天過去了,,他日日這樣徹夜不眠,不分晝夜地干,,簡直比梁帝還忙,。今日外頭發(fā)生了大事兒,他尋思著再怎么樣也得讓他知道知道,,雖然這事兒跟他們財務(wù)司沒什么干系,。
本來還擔(dān)心不知該怎么開口,,但如今既然他主動問了,,裴副丞便直接說了:“清川在這幾天都在忙,可能不太知道,,柳相……被殺了,。”
此話一出,,墨清川冰封的神色終于有了幾分松動,,他問道:“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罪,?”
裴副丞回道:“陛下查清楚了,,宸王之死乃是柳相一手所為?!?p> 在聽到“宸王”三個字時,,墨清川終于轉(zhuǎn)過身,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了裴副丞身前,,再次不敢相信地問了一遍:“你是說,,柳相殺了宸王?,!”
“是……”裴副丞點頭道,。
墨清川也不顧裴副丞多想,,他雙目發(fā)紅,一把抓住裴副丞,,一邊落淚一邊道:“宸王怎么會……怎么會死在他手上了……他……他已經(jīng)死了是嗎,?我竟然……竟然連為他報仇的機會都……”
“哎哎,清川啊,,你先別急,,我方才忘了說了,宸王他,、他沒死,。”
墨清川忽然就愣住了,,像個孩子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反應(yīng),只是呆呆地站著,,裴副丞不敢大意,,連忙扶好他。
“你說……他沒死,?,!”
“是啊,宸王福澤深厚,,活著呢,,活得好好的?!迸岣必┟Υ鸬?,一邊回答一邊連忙把他扶到那邊坐下。
過了許久,,墨清川終于神色清明了幾分,,他一抬頭,正對上裴副丞十分復(fù)雜的目光,。這才意識到他方才有多失態(tài),,說到底在別人眼里,這宸王跟他可什么關(guān)系,,他哭得這么傷心簡直跟死了爹娘一樣,。
墨清川努力平復(fù)了心情,許久才能開口說話:“那個……我……”
他正不知該從何解釋,,忽聽裴副丞道:“清川啊,,我其實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你與宸王差不多同時回來,,且一回來就找機會尋到了我,,這總不會是巧合,,不過你不愿說,我也不會多問,,這朝中事我一向知之甚少,,只管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p> 說到這兒,,他忽然對著墨清川笑了笑,而后接著道:“其實,,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能接替司丞的人,我雖是他的副手,,卻不想在這朝廷陷得太深,,我還有夫人,還有孩子,,早就想告老還鄉(xiāng)了,。至于其他,什么宸王,,柳相的,,我都離他們遠遠兒的?!?p> 墨清川聽他說了這許多,,忽然生出幾分親近之意,這些年除了蕭琮,,他再也沒有信過別人,,也沒有與別人過多接觸,但裴副丞卻是個例外,。
總覺得他對他,好像不僅僅是前輩對后輩的欣賞,,但具體是一種什么感覺,,他也說不上來。墨清川拋開這些,,連忙問道:“裴大人你告訴我,,這幾天外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裴副丞便將這幾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自然只說了他知道的這些,。
聽了這許多,墨清川一時不言,,沉默了片刻,,對裴副丞道:“那個……裴大人,,您幫我辦件事兒成嗎?是這樣……”
是夜,,宸王府,。
冬月差不多已經(jīng)過去一半,再等些時候就是除夕新年了,。蕭琮望著夜空,,思緒正紛飛著,忽然瞧見遠方有什么破空而來,。
他凝眸去看,,只見一只通身玄黑的鷹隼正向這邊飛來,他伸出手,,那鷹隼便十分識趣地落到了他的手上,。熟練地取下它腿上的信函,展開去看,,里面只有寥寥數(shù)言:
兄長已逝,,獨活無顏。余下諸事,,勞君掛念,。
落款是……墨清川!蕭琮一愣,,連忙去找那信函的封面,,原來是給洛九天的!
蕭琮登時就慌了,,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趕,。洛九天正與赫連歡喝著酒,突然就見他神色張皇地跑進來,,兩人都連忙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齊聲問道:“怎么了?”
蕭琮忙將手中的信遞給二人看,,說道:“清川……可能出事了,。”二人看完了信,,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趕緊去一趟財務(wù)司,?!笔掔Φ馈?p> 說完就要往外跑,赫連歡則是把信往洛九天手上一塞,,也追上了蕭琮,。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洛九天愣愣地拿著信,,再一抬頭就瞧不見這倆人的身影了,。
他也往前追了幾步,站在空空蕩蕩的院子里,,忽然轉(zhuǎn)念一想,,這都出去了,宸王沒個人也不妥,。
但不去吧,,萬一真出什么大事兒呢?洛九天正糾結(jié),。
他一襲紅衣颯颯,,與這蒼茫的雪地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又拿起那信函看了看,,忽然就笑出了聲,,什么亂七八糟的,墨清川要尋死,,還把后事托付給他了,?這事兒怎么想怎么不靠譜。
額,,不是他不靠譜,,而是墨清川尋死不靠譜。似乎想明白了點兒什么,,完全沒了剛才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而是悠悠哉地負手,緩步進了內(nèi)堂,,走到明滅的燭火前,,將衣袖中的信函放在上面,瞬間信函便化為了灰燼,。
他目光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空空蕩蕩的廳室,,自嘲一笑,道:“唉……你們都走了啊……我一個姓洛的,,還得給你姓蕭的守門兒,呵……”
正在這時,,阿虎忽然走進,,恭敬地躬身一禮,對他道:“公子,老太爺請您回去一趟,?!?p> 洛九天微微抬了頭,神色淡淡,,道:“回去作何,?”
阿虎頓了頓,道:“老太爺雖未上朝,,卻已知曉朝中事,。”
知曉朝中事,?什么事,?瞧見阿虎這慎重的模樣,恐怕還是得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這便去?!甭寰盘焐裆怀?,起身便往府外走。阿虎早已在宸王府外備了馬,,洛九天一躍而上,,揚鞭而去。
一路上,,他都心煩意亂的,,朝中最近的事兒太多了,他爺爺這是想起哪一出了,?
洛府,。
洛九天下了馬,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走到洛老所居之地,,一進門倒是愣住了,只因里面有一個根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洛老側(cè)著身子,,躺在榻上,身旁坐著一婦人,,鳳眸星目,,流光溢彩,姿容嫵媚,,絕代風(fēng)華,,雖梳了婦人發(fā)髻,但面色朱紅玉潤,根本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洛家主母,,醫(yī)毒世家鳳府的嫡長女,他的母親,,鳳蕪華……此刻她一襲朱紅色狐裘,,正細心地給他爺爺喂藥。
洛老見他進來卻站著不動,,胡子一翹,,對他道:\“小子,傻站著干嘛,,還不趕緊麻溜兒地過來?\“洛九天頓了頓,,還是向前走了幾步。
他來到榻前,,鳳眸微瞇,,語氣不善地對那婦人道:“你來這兒做什么?”鳳蕪華還是低著頭,,漠然不語,。
洛老看不下去了,拿著旁邊的拐杖狠敲了幾下床榻,,斥道:“臭小子,!怎么跟你娘說話呢?”
洛九天實在不想接話,,轉(zhuǎn)而道:“老爺子,,你還有力氣教訓(xùn)我,不也沒什么事嗎,?”
“嘿,!你這臭小子……”
“好了好了,叫我過來干嘛,?”不等洛老說完,,他就連忙打斷。否則還不知要把吵吵到什么時候,。
說起這個,,洛老忽然就沉了臉色,盯著他問道:“琮兒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九天的心咯噔一下,,他就知道,這件事絕躲不過去,,但是他要怎么說,?說蕭琮沒死這事兒他早就知道,,還是說他不該瞞著爺爺,,白白讓爺爺傷心,?
但這瞞都瞞了,且蕭琮如今也回來了,,再說這些又有什么用,?洛九天面露難色,吞吞吐吐了好久,,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只好三緘其口。
一時間,,周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