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上官府
寧仙兒思路也快,“那恩人方便為我尋一處容身之所嗎,?”摸了顆小金珠遞出去,,“我娘留給我的生辰禮,,不是我偷的,?!辈恢v明來處,,免得對方多想,。
世子爺沒接,,沉默了許久,,“你能趕夜路嗎?”
寧仙兒剛睡了一覺,,精神奕奕,,利落從窩棚里鉆出來,還不忘將出口恢復原狀,,“恩人,,無妨的?!?p> “走吧,。”
密林暗黑,,全憑前面有人領路,,寧仙兒盡量踩踏在他踩過的地方,不至于踏空,。等重新回到山路,,寧仙兒不安問道:“恩人,他們還在找我嗎,?”
世子爺輕聲回答,,“你若再多說幾句,他們就會找到你了,?!?p> 嚇得寧仙兒再不敢開口,跟在他身后,,貼著山路內(nèi)側,,很快就遠離了她沖下山坡的地方。
一道陡坡之后,,又是一段密林,,大晚上的走這種山路,寧仙兒是生平頭一遭,,卻因為終于逃脫重得自由,,欣喜得直到上了山下的馬車,才覺得腳板底痛得發(fā)麻,,再不想沾地,。
世子爺頭戴斗笠,在外面趕著馬車,,竹制的篷車,,只一道單薄的門簾,若不是認出了他的身份,,寧仙兒很難想像,,一簾之隔的趕車人就是渚州城的崇王世子。
雖然記憶里曾經(jīng)平白無故摔到人家身上,,算是難堪至極,,可經(jīng)歷過生死后,寧仙兒認為不值得拿出來想,,反倒覺得這世間人人皆有難處,,尊貴如渚州的世子,可憐如她這樣的孤女都一樣,,頓時生出了同戚戚之心,。
馬車慢下來后,寧仙兒撩開門簾,,溪邊有竹籬圍著的院子,,中間一座茅屋,黑漆漆的靜匿無聲,。下車打量四周,,皆是稻田,再無其他村舍,,輕聲問道:“恩人,,是暫時讓我住在這里嗎?”
拴好了馬的世子爺從她面前經(jīng)過,,“我去換身衣衫,,你在這里等候?!?p> 再出來時,,居然是一身夜行的勁裝,蒙了面,,“里面靠左的屋子我給你留了套衣衫,,換上再出來?!?p> 寧仙兒點頭,,“恩人想得真周到?!边@身衣服太過扎眼,,極易被人認出,。
老實進去換衣衫的她沒發(fā)現(xiàn),世子爺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莫測,,充滿探究。
衣衫就在屋里的竹椅上搭著,,寧仙兒摸黑換上,,是一套男子的短打外衫,和世子爺剛換下來的差不多,,充滿了皂角香,。
剛走出屋子,隔壁就傳來世子爺?shù)穆曇?,“將換下的衣衫拿來,。”
寧仙兒抱著衣衫過去,,正在燒火的世子爺拍拍手起身,,“等灶里火旺之后,將衣衫燒了,?!?p> 想得確實周到,她自然從善如流,,怕燒不干凈,,還用灶頭煮菜的油淋了些上去,衣衫塞進去,,很快燃起大火,。
寧仙兒盯著灶里熊熊燃燒的火焰,這把火喻示著圍困她五年的難熬歲月至此結束,,接下來,,她當心無雜念,借著這位世子爺,,立女戶,,奪回家財,開始另一番人生,。
太過出神,,以至于被人盯著都沒發(fā)覺,“五年前兵亂,,你是如何躲過去的,?”
寧仙兒將未燒盡的衣衫往里推了推,又添了根材助燃,“娘將我埋進了死人堆里,?!闭f得平淡至極,悲傷早被她藏在了心底,。
“恨嗎,?”
寧仙兒聽完抬頭看他,“恨誰,?”繼續(xù)將火燒旺,“恨兵亂,?恨那些人,?前者我無能為力,后者不值得,?!?p> “你倒是豁達?!笔雷訝斴p靠在桌案上,,雙手環(huán)抱胸前,火光在他臉上一明一暗,,卻因為他蒙了面,,只能看到他閃爍不明的黝黑明亮眼珠。
“恩人,,我想立女戶,,然后拿回家財?!毖垡娫罾锏囊律谰慊癁榛?,寧仙兒起身,跪在他面前,。
“白日仙兒所說,,句句誠心。今生今世,,恩人有用到仙兒的地方,,只要仙兒能做到,必萬死不辭,。這恩若今生報不完,,來世,永生永世,,結草銜環(huán),,當牛做馬,仙兒也毫無二話?!?p> 屋里安靜了許久,,“看來你性情隨了你爹?!?p> 寧仙兒擔心他不相信,,對著他連叩了三個響頭,舉手起誓,,“恩人,,若仙兒有半句虛言,就讓我永生永世,,無法轉世輪回,,唯有當牛做馬將這恩情報完為止?!?p> “這誓言倒是稀奇,。”
寧仙兒跪在地上,,靜等他的答復,。
“我不能直接幫你,但可以給你指條明路,,渚州地方小,,家族之間盤根錯結,你告到哪里都不好使,。但這些日子,,朝廷來了位御史,是新科的狀元公,,明日會有堂公審,,你拿著我給你寫的狀紙當堂去告一狀,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只想為民做主當個好官,,一試便知,。”
“謝恩人,?!睂幭蓛河诌盗巳齻€頭,世子爺卻走了兩步避開,,“只一條,,你千萬不能將我說出來,否則只會害了你,?!?p> “仙兒明白,。”看穿了他的真實身份,,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此刻抬頭看他背影,想提醒他,,若不將氣度藏匿些,,單憑改變裝扮恐怕難以瞞過相熟的人。
“起來吧,?!闭f完就掀簾走了出去,寧仙兒回到灶前仔細檢查,,直到確認衣衫都燒成了渣,,再無可能辨認。
回轉來的世子爺手里多了一樣東西,,“這是我替你寫的狀紙,你若會寫字,,就謄抄一份,,若不會,拿著也行,?!?p> “我會的?!睂幭蓛黑s緊接過,,外面天色已經(jīng)漸漸明亮,就著窗前的亮光展開一看,,怪不得他說拿著也行,,原來是用左手寫的,因為不慣用,,每個字落筆的力道都奇奇怪怪,。
“我去拿筆墨,你在中堂等候,?!?p> 寧仙兒謄抄的時候,一直靜靜觀察的世子爺注意力漸漸從紙上轉移到了她的臉上,,微蹙的眉說明他心有疑問,,待她收筆之后,“寧府并不重學,,難得還許你繼續(xù)讀書,。”
寧仙兒毫不掩飾地撇了嘴,“爹留下的書和字是他們最不想要的,,如今尚有筆墨堆在我住的地方,。”
見她間接解釋了自己這手好字的來歷,,心下明白為何她的字略顯凌利,,并不娟秀。
渚州城府衙,,京中來的御史開堂公審新抓到的五年前兵亂余孽,,前一日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民眾,今日特意將公堂擺在了衙前的坪地里,,方便曾經(jīng)遭受兵亂之苦的民眾一解舊恨,。
等案件審結,御史大人準備拍案退堂時,,寧仙兒手舉狀紙,,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在坪地中央,,“苦主寧仙兒,,求御史大人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