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羽在竹屋外演武,，舞劍耍槍時似乎感覺更加順暢自然。正倚著欄桿笑著看他的那個姑娘似乎知道原因,？

　　“星染,，你知道為什么今天演武的感覺這么不一樣嗎？”

　　雪音眨眨眼睛：“哪里不一樣呢,？”

　　“老爹說,，武道中身法和招式是互相成就的，還說我以前只會出招而不懂招,。威力大或精巧的招式,，往往不常能用出來，但要是身法得當,，騰轉挪移間總能找到使用的機會,。之前演武的時候我總是不得要領，今天突然就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被仙人摸了頭,？——誒你別笑”

　　“什么仙人摸了頭，該說是仙人撫我頂才對,?！?p>　　“呃，意思差不多吧……”

　　雪音聽了又笑,，天羽只好攤攤手,。

　　“所以星染知道是怎么回事對吧,？”

　　“回塵公子的話,，小女子略知一二”

　　“……”

　　什么奇奇怪怪的話。

　　“是和天音有關系,？”

　　“公子覺得呢,？”

　　“……”

　　好吧，其實用他的大胳膊肘子想也能想明白的,，天音狀態(tài)下,，那種和諧而巧妙的合音,，正對應了他此時身法與招式相融合的武道提升。要說這兩者之間沒點關系,，他自己都不信的,。

　　“塵公子，來喝茶吧”

　　“欸,，來了,！”

　　竹臺溫泉水，青石野山茶

　　“塵公子方才談到武道,，不知武道中更重招式技巧,，還是更重形意流派呢？”

　　天羽端了茶未入口,，細細思忖半響,，

　　“星染問到這個，我之前從來沒想過,。練武大概總要先練基礎吧,，不管是什么武術，既要練身,，也要練形,，劍行萬變，槍走龍蛇,。在此之上的話,，有成套成規(guī)的招式套路，也有重神重意的修武方法,?！?p>　　“嗯，那公子是怎么學的呢,？”

　　“我的話就是學一些各種武學套路,，然后自己琢磨或參悟一些感覺，再開發(fā)自己的招式,。有時遇到坎兒或者沒想法的時候,，再去學一些招式套路，說不定就有新想法了,?！?p>　　“嗯，塵公子這也算是納百家之長,，厚自己之意,？”

　　“啊……其實也算不上的。比如我從小在練的云煙槍法，自有其意,，學至大成者可孤身陷于萬軍中都從容不迫,。我一直領略不了里面的神意，有次感覺練得不錯,，請老爹來看,，還被說成是掃地槍法……”

　　“塵公子，似乎和掃地槍法意外地相配呢”

　　“呃……就是說,，人家的槍法都可厲害了,，很多咱都只有個樣子，沒辦法只好自己開發(fā),，總不能到了見刀槍的時候,，還使出掃地槍法吧?！?p>　　“嗯啊”

　　“星染既然說到這個,，那靈言術式是怎么修習的啊,？有技巧規(guī)矩還是就純靠想象,？”

　　“唔……這說來可就話長了”

　　“沒事，你慢慢說,，我慢慢聽,，時間還多的是”

　　“星染怕看官老爺們時間不多……”

　　據(jù)傳靈氣初開之時，有諸多大能,，應天地之感,，開塵世諸道，以自身神念合道,，一言一動都有震天撼地之威,。但不知為何，百年過去,，大能皆早已不顯于人世,，而后人追尋前人步伐，也難有成效,。于是,，有自古傳承的修神派，修神凝性,，以合天道,，借天道之力行天道之威。也有后來興起的修意派,，以外物喻自身,，假借外物形意擬化法力,，逐漸以身合形,，或是修外物而歸己身,。再后來又出現(xiàn)了修形派，日復一日錘煉技巧,，最后技進乎道,，甚至以技入道。如陣法中的神陣道,，便是號天道之力而成陣,；意陣道則是假外物之形成陣，如楓葉萬殺陣,，或蛛網(wǎng)亂縛陣,；形陣道則是以前兩者的陣形為依據(jù)，模擬,、解析后再創(chuàng)造,，形成了如今紛繁復雜的陣法體系。

　　雪音為天羽續(xù)上山茶,，再起丹唇,，

　　“靈言的修行也借用了三種修行方式，有感悟天地而修神,，有同化外物而修意,，也有解析字言音法而修形”

　　“那《字言說》是？”

　　“靈言開派祖師為了給派中弟子修形,，每月與派中各道士靈士談學會后整理而成的,。”

　　“嘶——開派祖師親手寫的,？”

　　“開派還沒到五年呢”

　　“……哦”

　　“塵公子,，星染有個想法”

　　“！是什么呀,？”

　　“公子可還記得音舞陣,？”

　　“……”

　　“放心吧公子，這次不是會讓人出丑的陣了,。公子演武時,，回轉進退似乎都有章法，如果配上樂理和節(jié)奏,，會不會有新的感悟呢,？”

　　“你是說，用樂法給武道設個模子,？”

　　“啊,，是這個意思”

　　“好像挺有意思的,，可以試試！”

　　天羽召出槍,，從天臺一步跳到竹林空地,，抖了個槍花，“星染,，我準備好了,！”

　　雪音靜靜地站著，雙目輕合,，四周泛起光塵,，逐漸組成環(huán)繞全身的三重小陣。陣間互相融會的瞬間,，只聽一聲輕叱：“音武,，陣起”，那三重陣便陡然擴張至稀薄而不可見,，便有渺渺然而動人心弦的樂聲響起,。

　　當天羽還在靈言起陣的神奇時，他的身體已先一步舞動,。持槍少年回神認真起來,，順著音律演習招式，只見身形逐漸飄渺,，手中長槍如霧中虎云中龍,，時而攪動風云萬千，時而寒芒乍現(xiàn)一點,，端的是難以捉摸又虎虎生威,。天羽不由得長嘯一聲，以靈御身,，在竹林中輾轉騰飛,，長槍如影隨形，破空聲聲,，槍影處處,，似成一方天地，直舞得人眼花繚亂,，大呼過癮,。

　　陣散時，天羽持槍而立,，林間竹葉翻飛,，落地前卻大都裂為兩半。天羽身上靈氣蒸騰,，配一身白衫和火紅長槍,，似有龍虎意,。

　　少年開心地沖雪音笑笑，卻見姑娘身子一軟,，似要跌倒,。他急忙一個起跳，落在她身邊,，扶住了她的肩頭,。

　　懷里的雪音面色蒼白,，卻在笑,。他知道自己這時應該回應她，于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雪音輕輕道了聲“輕身”,，便從他懷里離開進了竹屋，他不放心便跟著,，見雪音拿出一個紅色小團子吃了下去,。

　　“你沒事吧？”

　　“沒事的,，過會兒就好了,。塵，你做到了”

　　“叫我天羽,！”

　　“天羽”,，姑娘轉過身來,，有些嗔怪地看著他,，“叫我雪音,！”

　　少年本來喜不自勝,，聽了后半句,，想張張嘴卻又說不出來,，呆呆地愣在原地,。

　　星染失笑,，把一包團子塞在天羽手里,，“喏,，你要的團子?！?p>　　“我……”

　　“沒關系,，等你能叫出來的那一天。雪音會等著的,?！?p>　　之后天羽懊惱了好長一段時間，為什么那個時候叫不出雪音呢,？他明明一直在心里叫她雪音的,。還有平日里,，和雪音相談的時候，也總是有種畫風不一樣的感覺,。有好幾次他說話后雪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是不是給雪音帶來一些困擾呢？少年的心思總是難猜,，雪音之后常常能見到天羽帶著大包小包到山上來,，從紙筆琴簫到書籍兵器點心零食，無所不有,。這大概是屬于少年人獨特的補償方式,？雪音原本每周都要進一次城的，后來也免了這個功夫,，有什么缺的只要跟少年提一下便好,。

　　兩人便照常在這山中結伴，也常演習音武合技,，那曲子被雪音換作輕鴻舞葉曲,，說是這樣方便成陣。天羽不懂,，只覺得雪音高興便是好的,。只是演習時天羽總收著心思，以免投入太過舍身忘己,，讓維持陣法的雪音過度勞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雪音說還有三天便要回靈道學院了,。

　　天羽自然是極舍不得,。雖然二人從相逢開始便幾乎每日相見相伴，按理說也不算長,，他見雪音的時間這段日子里見父母的時間還多,，可是他總覺得不夠。去找雪音怎么也找不夠,，看雪音怎么也看不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好啊。少年懵懂的心里似乎也像春日的朝陽一樣,，彷佛有什么東西要新生出來,。

　　自從他聽了雪音馬上就要回學院之后，就像丟了魂一樣,，回家的時候還撞到了樹,，惹得道旁的小姐姐偷笑。他也不在意,，就那樣回了家,，也不知道該干什么,。但是如果雪音要走的話，他是不是帶些東西給她呢,？是?。⊙┮粢W院了,，有好一陣子都不回黎城了,，他得給她準備許多東西給她帶著才行。天羽向來想到就去做,，當下就從自己臥室床下的暗格里摸出一個密碼箱,，左右看看無人，拿了自己的零用錢袋子出門了,。

　　這夜,，天羽抱著腦袋躺在房間里,，月色如水,，從窗間透過，籠在他的臉上,。他總還是舍不得和雪音分別啊,，她去求學，他該做什么好呢,？自從認識了她以后,，之前的所有生活都像是虛假的。未來該何去何從,？這個問題似乎過早地擺在了少年面前,。

　　但是還有三天，這三天他還能去找她的,?？匆谎垩┮艟蜕僖谎郏煤煤谜湎Р攀恰€有一件沒買到的東西,，他要去買的……唔……自己這是在哪,，那是雪音嘛……雪音怎么能走了……

　　清涼的月色下，睡著了的少年似乎笑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天羽剛醒來便急匆匆地趕往南山。遠遠的透過樹叢,，便能看到熟悉的竹屋立在那里,，他心中忍不住泛上一陣歡喜，越來越靠近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xiàn)竹臺居然破了一角,。

　　天羽心中一緊,，歡喜不翼而飛，只留下一種莫名的恐慌和害怕,。他不惜靈力急速趕過去,，竹臺上破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似乎是被暴力砸開的,，躺椅也成了一塊塊木片散落在地上,。雪音不在屋里，地上有打斗的新鮮痕跡,，至少是玄級的存在,，大概率是熊類妖獸。黎城附近沒有這么高階的熊類妖獸,，甚至連黃級都沒有,。是他想錯了嗎？或許只是類似熊的其他妖獸,，或是修了熊法的修士,？他不知道，只是循著痕跡疾馳,。他知道自己很快的,，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再快也不夠。為什么今天他沒有早點醒來,？為什么他還是飛得這么慢,？為什么他沒有考慮過竹屋會遭受襲擊？天羽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想這些,，要早點去她身邊,，要更快一點?？墒撬麤]辦法把這些念頭趕出腦海,，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少年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