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幾十名黑衣刺客從四面墻頭一躍而上,動作整齊劃一,,似乎已經演練了千百遍,。底下的宴會瞬間炸了鍋,。
我在臺子正中,,可以清楚地看見剛才站在太子身后的便衣侍衛(wèi)動作。不愧是皇家護衛(wèi),僅僅幾秒鐘便已經做好了最好的防御姿勢,。
我舒了一口氣,,如此凌國刺客想取太子皇甫景的性命便難了?!斑辍币坏赖垒p微的彈藥的響聲在人們四散奔逃的喧鬧聲中響起,,頓時濃濃的煙霧彌漫開來。
我一驚,,這一定是陳哥的主意,,他們想在煙霧中趁亂殺了太子。我張口想喊,,嗓子卻一下子嗆進煙,,一聲也發(fā)不出來。
臺子上也讓濃煙包圍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大量的濃煙刺激地我眼睛酸痛。我什么也顧不上了,,把琴推到一邊就摸索著走下臺子:“皇,,皇甫景,小心……”腳下看不清路,,猛地跌下臺子,。
宴會中的客人和侍女仆役們都瘋了似的左沖右沖,我趕緊朝后挪了挪背靠在臺子邊上,。
耳朵里灌滿了尖叫聲,,哭喊聲,并沒有傳來太子被殺的叫喊,,我心稍安,。
我低著頭抱著膝,突然感覺莫名地無助,。如果這時一刀斬過來,,我是不是連躲都躲不開?
眼前一個滿身是血的侍女砰地一聲倒在了我面前,,我的頭嗡地一聲,,全是空白。
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被拎了起來,,脖子卡在一名黑衣刺客手里,火辣辣地痛,。他把我朝后一扔:“就是她,,帶回去,。”
我整個人像一片麻袋一樣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頭震了一下,,喉嚨腥甜,眼前卻清晰起來,,我看見有一個人瘋狂地沖上臺子在找什么,,背影是那么熟悉,是他嗎,?是他來找我了嗎,?可是又怎么可能是他……
頭痛欲裂,全身提不起力氣,。睜開眼,,卻是一團黑暗,連一絲光都沒有,。動了動手,,卻發(fā)出清脆的鏈條響聲。神智慢慢回籠,,我才發(fā)覺自己是被吊掛在一間地牢里,。
黑,全是黑,。像濃重的墨染了我眼睛,。我想起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影,在臺子上找尋的熟悉的背影,,會是他的嗎,?眼前的黑又變成了暗沉的紫,鋪天蓋地朝我襲來,。
他微笑時微微翹起的嘴角,,他深情時黒沉的眸子,他開玩笑時狡黠的神情……一點一滴像毒品像迷藥滲入我的骨子里,。我不知道我已經幾天沒有喝水進食了,,眼前朦朧模糊,似是看到了他的模樣,。
“咔噠”開門的聲音,。半閉的眼睛已經適應不了突然闖入的陽光。我靜靜地等著那幾人慢慢走到我跟前,。
低頭一看,,果然是他們。陳哥,、絡腮胡和那個尖細嗓,。
我這是到了凌國了嗎,?
陳哥行將就木老人般的嗓音在空蕩的地下牢獄里顯得更為恐怖。他朝著兩旁的侍衛(wèi)擺了擺手,,我聽不清他說了什么,但下一秒鞭子就抽到了我的身上,。
痛,,如火一般灼灼燒著我的每一寸皮膚。我的眼角飛掠過被抽成一條條的紅色裙布,,我竟不知道這裙子竟是那樣的紅,。
陳哥的嘴在說著什么,神色狠厲,。我聽不清,,耳朵嗡嗡響,只抓到了破壞計劃,、告密幾個詞,。頭發(fā)凌亂成了雜草,有幾絲拂在耳邊像是在宣告著我的狼狽,。我想抹抹臉,,但是手被牢牢地拷著,我想站在平地上,,懸在半空實在是難受……我好像回到了那個避暑別苑,,在那個占據別苑半個場地的荷塘邊上,越過碧色荷葉連天的池面,,有一個紫衣男子靜靜地看著我,。又仿佛眨眼間到了臺州的小院,滿天滿地的玉瓊花,,純白色里幾點艷紅的串串紅,,我在小亭子里喝酒,喝了那么多卻怎么也喝不醉,,酒越喝越多,,瞬間竟如洪水朝我直撲而來……
冰冷的水澆在我身上,浸入鞭痕里如螞蟻啃食著我,。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頭重重的,勉力抬起,,看著陳哥,。
“你之前認識逍遙王嗎?”
搖頭,,這個動作卻扯到了傷口,,我皺著眉,,用力把頭搖得幅度大一些。
陳哥道:“那黑子怎么說看到了你跟逍遙王說話,,而且,,好巧不巧,那之后皇甫景的侍衛(wèi)就增多了一倍,?”黑子就是那個絡腮胡,。我回憶了一下,黑子只有在找我去跳舞的時候看到我和逍遙王講了幾句,。
“不知道,,呀……”我咬著唇,忍受著突然襲來的鞭子,。心里卻在慶幸,,陳哥只是覺得我可能告密,并不知道我和高奕,、天宇的牽扯,。如果他知道了,,作出什么事我都不能預料,,這個陳哥詭異得讓我害怕,。
之后他再問什么,,我都閉口不答,。他似是累了,,也止了對我的鞭打,,命人把我放下來,。
我的腳剛剛落地,,腿軟得站都站不住,,一下子委頓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上,。我在心里感嘆兩聲,穿越過來這么多年,,這些天是我最狼狽的日子,,從一個將軍府的小姐到四皇妃再到皇后,一路紅毯鋪地,,如今恍若隔世,,跌在塵埃里。我希望如同一只螞蟻般死去,。那樣,,我可能就回到了現代,或是帶著并不完滿卻視若珍寶的回憶死去,。
九爺在太子府必定當場就得知了我被擄走的消息,,那四爺會來嗎,?
當年在狐王府沒有和他走一直是我的心結。腦子里有兩個我在打架,,打得昏天黑地,,打得面目全非。我以為我的感情隨著我的孩子死掉了,,可是它總是在泥土里鉆出芽來,,甚至爬出藤蔓,讓我措不及防,。
我不能見他,不能回到他身邊,,我怕我一旦有了希望就會奢求更多,,更何況在現在的情形下最不能見的就是他。
這幾日和陳哥,、黑子相處我大概對凌國有了一個囫圇的了解,,凌國雖然是個彈丸小國,但其暗衛(wèi),、殺手的培養(yǎng)卻到了一個令人發(fā)指的地步,。若是他們單槍匹馬地闖凌國,能完好返回的機會微乎其微,,到這里來無異于送死,。我不想他來,可是……我感受著匕首的冰涼,,心里卻不爭氣地希望他像闖入狐王府時那樣,,把我救出去。每一個女生都有一個英雄情結,,只可惜,,英雄情結也只可能是一個情結而已。
“最后一次機會,,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閉上眼,不理他,。匕首朝著脖子又近了一分,,正當我以為我可能就這么喪生在一把小匕首上的時候,身上的鉗制卻松開了,。
我疑惑地睜開眼睛,,一個侍衛(wèi)正低聲向陳哥說著什么,陳哥臉色大變,,瞥了我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
剛才呼啦啦地一群人闖進來,,現在又走了個干凈,我揉揉痛得發(fā)漲的頭,,無論什么事叫走了陳哥都是救了我一命,。
我嘗試著慢慢爬起來,驚訝地發(fā)現地上還扔著那把匕首,。撿起這唯一的武器,,我試著用它劃著墻壁,卻發(fā)現墻壁上的石頭很干燥,,不像是地窖里濕潤的樣子,。之前我在天宇地牢里去看九爺的時候,我記得那里就算隔幾步點一盞燈還是潮濕得讓人難受,。難道這里不是地牢,?
我不知道今天距太子生辰宴那天過了幾天,只感覺腸子都要餓斷了,。味覺開始敏感起來,,一股隱隱的青草香總是纏在鼻端。
猛然間,,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里閃現,。生辰宴那天守衛(wèi)那么嚴,他們肯定不能順利地逃回凌國,,他們也不敢直接逃回去,,那么這里可能是他們一個盤踞的地方。而這草香告訴我,,這是戶外,?山上?
黑暗中摸著墻壁好像是白膏土和雜草混合成的,,我心里一喜,,拼命地用匕首挖起來。奈何我全身力氣都似被抽掉了,,挖了半天才破開一點表皮,。
我把匕首扔在一邊,靠著墻喘著粗氣,。忽然外面響起腳步聲,,我有些著急。現在形勢非常危險,,如果陳哥知道了我的身份,,一番大做文章是少不了的,一個想翻身的小國巴不得攪得三國不和平,如果他不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更慘,,一個破壞了凌國刺殺大事的無用女人,給我的估計最少是一死,。
我拿起匕首挖了挖,,感受到墻有一絲松動。我晃晃悠悠站起身來,,退開幾步,,低頭狠命地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