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整條街上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好半晌后，吳掌柜的妻子張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著那老人罵道：“你用什么妖法毀了我家的酒館,？我和你拼了！”將頭一低便要往老人身上撞去,。
“且慢,！”吳掌柜一把扯住妻子。他臉上神色一陣陰晴不定地變幻,，最終長嘆一聲,，在老人面前翻身拜倒，“老人家卜這一卦,，救了我全家和滿堂客人的性命,，小人感激不盡。方才多有冒犯,，請老人家勿怪,。”
先前那老人被吳掌柜一家及圍觀眾人指責(zé)斥罵時(shí),，不見絲毫惱怒,；后來看到酒館轟然坍塌，也未如旁人般現(xiàn)出驚色,。此刻聽了吳掌柜的話,，哈哈一笑問道：“怎么你不懷疑是我弄手腳壞了你的酒館嗎？”
吳掌柜猶豫一下,，苦笑道：“這酒館是小人祖父傳下,，年頭已經(jīng)太久。前幾天曾有一位做木材生意的客人說,，店內(nèi)正中的那根承重立柱內(nèi)中已朽,。若不及早更換，一旦此柱斷折，怕是整間房子都會坍塌,?？尚π∪水?dāng)時(shí)還以為他是要借機(jī)推銷木料,，所以只隨便敷衍了兩句便罷,，卻不想果有今日之禍。若非老人卜了這一卦,，小人一家死便死了,，可是連累了滿堂的客人，那就罪莫大焉了,?！?p> “你倒還老實(shí)，”老人笑道,，“也罷,，看在你平日雖無大善卻常施小惠與人的份上，我老人家再送你一句話——那廢墟西角的礎(chǔ)石下有你先人遺物,，你發(fā)掘三尺,，必有所得?！闭f罷轉(zhuǎn)身一步跨出,，不知怎的便出了圍得密不透風(fēng)的人群，搖搖擺擺地往城外走去,。
李靖見此情景,，雙目驀地一亮，轉(zhuǎn)頭向著馬車那邊喝了一聲：“雪兒,，你們先回府去,，我稍后便回去！”閃身擠出人群,，望著老人的背影追了下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李靖上身不動,，腳下卻用上“八卦門”輕功步法,，看似隨意的一步跨出，便是四五尺的距離,，因此表面看來如閑庭信步般悠然,，行走的速度卻是極快。然而不管他腳下如何發(fā)力,，與前面那搖搖擺擺緩步而行的老人的距離卻總是不能縮短,。看看出了城門，李靖見路上來往行人已少,，便顧不得驚世駭俗,，將輕身功夫全力施展開來，一掠數(shù)丈,，疾如鷹隼勁箭,。詭異的是前面的老人依舊步履從容，速度也不見提升,，李靖卻還是追他不上,。
“前輩留步，且容弟子拜見,！”看到已行至荒僻郊野,，左右已無旁人，李靖揚(yáng)聲向前面叫道,。
那老人倏地止步,，轉(zhuǎn)身望著李靖笑道：“你這娃兒好生奇怪，不陪著你那小佳人,，卻來追我這糟老頭子干什么,？”
李靖緊趕幾步，到近前再仔細(xì)打量這老人,，見他雖然衣衫襤褸,、滿臉的皺紋中似乎淤積了無盡的風(fēng)雨滄桑，但一雙眼睛卻澄澈如清泉,，明亮如星辰,。聽了老人言語，他哪還不知眼前定是高人,，急忙下拜施禮道：“弟子心慕大道,，奈何不得其門而入。今見前輩,，實(shí)為平生大幸,。尚請前輩不以弟子愚昧，為弟子指點(diǎn)迷津,?！?p> 老人笑道：“好性急的娃兒。我老人家偶然念動,，感應(yīng)到朝歌有一人與我有緣,，故此分出一縷神念化身重履紅塵，果然遇到你這娃兒,?！?p> 聽說眼前老人竟非本尊真身,，李靖心中大震。這些日子他曾向聞仲請教修行之道的各種基本常識,，知道這老人既然擁有神念分身化形之能,，最少也是元神已成的大能之輩，又聽他言中之意,，似乎自己正是他要尋找的“有緣人”,，這一喜非同小可，當(dāng)即不假思索地再拜,，口稱：“弟子李靖拜見師傅,！”
老人哈哈大笑：“罷了,，說來當(dāng)真是天意,，娃兒你這一身練氣法門，居然與我老人家苦思多年,、近來剛剛研創(chuàng)成功的一門秘術(shù)契合無比,。我老人家剛剛推算了傳你法門之人，那人應(yīng)是間接得過我一些傳承的后生晚輩,，如今卻已不在世上,。如此算來，你其實(shí)早已入了我老人家門中,。既是有緣之人,，我老人家便破例一回，收你當(dāng)一個(gè)關(guān)門的小徒弟,！”
李靖聽的有些糊涂,，自己練得明明是前世家門秘傳的“八卦門”武學(xué)，如何又與眼前這老人扯上關(guān)系,？不過聽到老人已經(jīng)答允收徒,，他卻顧不得多想旁的事情，忙依著禮節(jié)向老人行了拜師之禮,。
老人擺手命李靖起身,，引著他走到一旁。老人在一塊臥牛石上坐下,，李靖恭謹(jǐn)?shù)卣驹谒媲昂蚪獭?p> 老人臉色一正,，對李靖道：“娃兒，在傳你修行之道前,，我老人家卻有一句話問你,。修行之道歷來孤獨(dú)，你娃兒天資絕佳,，若得我老人家傳承,，幾可肯定長生可期。但你家中父母，還有方才馬車中那小女娃卻無修行根骨,。早晚一日,，你注定要經(jīng)歷與他們的天人之別。這一切,，你可看得開,，放得下么？”
李靖想說“可以”,，但今世十三年與父母,、殷雪娘等人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在這剎那之間盡都清晰無比的涌現(xiàn)在腦海之中,，那兩個(gè)字立時(shí)變得千鈞之重,，沉甸甸壓在心頭，怎都吐不出口來,。半晌之后,，李靖頹然道：“弟子做不到?！?p> 老人嘆道：“癡兒,。若你能放下一切，隨我老人家入山修行,，我老人家可保你一路有驚無險(xiǎn)直指長生大道,。你這一句‘做不到’，卻注定身染紅塵殺劫,，在修行之路上亦要經(jīng)歷無窮磨難,，說不定便會夭于中途，身死魂滅,。我老人家再問你一句——‘你可會后悔,？’”
這一次李靖卻沒有半點(diǎn)猶豫彷徨，毅然決然地答道：“弟子死而無悔,！”
“好,，好一個(gè)死而無悔！”老人拊掌大笑,，右手中指屈指一彈,，一點(diǎn)白光自指端飛出，射入李靖眉心,。
李靖直覺腦中開天辟地般一聲轟然大響,，精神恍惚一下，雖只短短一瞬,，卻又似經(jīng)歷了一次宇宙輪回般漫長,。等他回過神來,，腦中已多了一篇字字珠璣、深奧難明的修行法門,，那老人卻已從臥牛石上起身揚(yáng)長而去,。
“弟子斗膽，請師傅賜下姓名來歷,！”李靖不敢再追趕,，只能望著老人背影叩拜詢問。
老人既不轉(zhuǎn)頭,，也不回答,，隨口作歌曰：“木德風(fēng)姓，八卦創(chuàng)焉,。龍瑞名官,，法地象天。庖廚祭祀,，網(wǎng)罟?jié)O畋,。瑟以象時(shí),，神德通玄,。”他漸行漸遠(yuǎn),，恍惚之間便已消失在地平線下,。
李靖初時(shí)有些茫然，稍一轉(zhuǎn)念,，登時(shí)倒吸一口冷氣,，好半晌后才能將這口氣徐徐吐出，喃喃自語道：“圣皇伏羲,！”
?。?p> 最后這首詩借用了曹植的《伏羲贊》，識家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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