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的宙域之中,，大大小小的光球散發(fā)出炫目而怪異的輝光,。
就在眼中倒映出那瘋狂星空的一剎那，夏洛只感覺腦海中一陣嗡鳴,，眼中辛辣的感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連思想都被麻痹的深寒,，從兩眼處開始蔓延，以極快的速度侵占了他的大腦,。
他聽到群星在低語,，向他傾訴宇宙的奧妙。他聽到了響徹虛空的宇宙之歌,。他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能量潮汐,。
他是一顆種子，一顆小小蒲公英的種子,，在無垠的星海間游蕩,、尋找著自己不知處于何處的歸宿。
不知過了多久,，夏洛的意志逐漸上浮,，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他感覺腦子里亂哄哄的,，無數(shù)似乎屬于自己,、又似乎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此起彼伏，如同纏在一起的線團(tuán)般毫無頭緒,。
抬起頭,，如平面、如立體,，銀白色的符文如深海章魚般盤旋漂浮,、肆意伸展著自身無數(shù)的觸手，如同要將漫天星辰摘入手中,。
莫名的知識從腦?！蛘吒畹乃谏细。屜穆逯獣裕耗鞘敲胤?，獨立于秘術(shù)塔之外的種族秘符文：旅行,。
是獨屬于蘇伊一族的，種族秘符文,。
和艾倫之前所述說的不同,，夏洛能清晰的看清它的形象、理解其含義,，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與其建立的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心中閃過一絲明悟，夏洛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微微出神,。
以海星般的棘皮為主體，白皙的肌膚和蒼老的肌膚為點綴,，像是小孩子粗暴拼合而成的荒謬拼圖一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雜糅在一起,，斑駁、怪誕,。
這是怎樣的一雙“手”,？
這根本不是手！
沉默片刻,，他突然如有所悟,，低頭朝自己的身下看去。
只見,，金發(fā)碧瞳的少年正站在坩堝前,，盯著蒸騰的水汽發(fā)呆，兩眼無神,，身體還在微微抽搐,，體內(nèi)似乎在發(fā)生未知的變化。
原來……如此……
恍然大悟,，夏洛操控著自己此刻的身體,，像是跳水運動員一樣一躍而下，沉入此刻屬于自己的身體之中,。
靈體和肉體，再次融而為一,。而與此同時,，銀白色的光輝，也墜落于虛無的荒野之中,，于怪誕金屬高塔所無法觸及的高空之中,，綻放光芒。
……
“沙沙沙”的書寫聲在耳畔響起,，夏洛猛地回過神來,，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仰望著陌生的天頂,，夏洛睜著眼睛，微微出神,。
難怪,，報社高層也好，羅杰·史密斯也好,，厄澤特也好,，都確信自己就是“鐵心工匠”舒瓦爾茲。
他們并沒有搞錯,，他的靈體,，確實摻雜有“鐵心工匠”舒瓦爾茲·泰倫……他靈魂的一部分碎片,。
此刻的夏洛，是以海星夏洛為主體,、混入了金發(fā)碧瞳少年和鐵心工匠靈魂碎片的融合體,、縫合怪。
他之前所看到的,、不屬于他的記憶,，就是鐵心工匠靈魂碎片之中所攜帶的記憶。它們殘破且沒有連續(xù)性,，因為偶然的刺激,，以片段的形式呈現(xiàn)在夏洛的眼前，為他所知,。
自己是……靈魂的縫合怪……
顧不得去思考之所以會如此的原因,，也顧不得去整理腦海中紛亂的記憶，夏洛只是盯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愣愣的發(fā)呆,。
這副好皮囊的下面，隱藏著的,，是一個怪物,。
……那又怎樣？
就算是怪物,，也是披著人皮,、有著人心的怪物！
壓下內(nèi)心紛雜的思緒,，夏洛微微轉(zhuǎn)動腦袋,，立刻便察覺到了自己此刻的處境有些……怪。
他的腳還穩(wěn)穩(wěn)立在地上,，但腰部卻像是骨折一樣往后軟倒,，導(dǎo)致他的上半身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面。他此刻感覺自己身體里的骨頭像是全部被抽走了一樣,，軟綿綿的,，使不出勁。
這是……
夏洛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鼻歪眼斜,，連控制面部表情都做不到了。
“耗時十五分鐘,，沒有顯著負(fù)面反應(yīng),，沒有因劇痛而休克……看來，你和‘星之鞭’,，和蘇伊一族的相性,，真的很好……”
艾倫的聲音響起,。夏洛控制眼珠看去，只見正在硬抄本上奮筆疾書的艾倫正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他,，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現(xiàn)在你全身的關(guān)節(jié)都脫落了，你要嘗試用‘星之鞭’儀術(shù)控制它們,、把它們重新拼好,，這可比照著骨骼標(biāo)本死記硬背有效多了。照我說的做,，幻想你自己的雙眼是兩枚星之卵,，此刻它們正在孵化，伸出無數(shù)閃爍著群星色彩的觸手從眼球延伸至你的全身,，把關(guān)節(jié)串聯(lián)……”
聽起來很惡心,。
夏洛的五官皺在一起，別無選擇地閉目照做,。他想象深紫色的棘皮觸手從他的雙眼中破卵而出,，在他的體內(nèi)蔓延……
一種暢快的解放感自深邃的地方傳遞而來。他感覺自己的雙眼一陣清涼,，有什么冰冷而滑膩的東西在他的體內(nèi)游走,，驅(qū)散惱人的無力感。
隨著“嘎嘣嘎嘣”幾聲輕響,，夏洛感覺自己奪回了面部的控制權(quán),，試探性地張了張嘴：“這就是……星之鞭？我的……儀術(shù),？”
有點像武俠小說中的……縮骨功,？
“還只是種子而已,。憑現(xiàn)在的你,，無法發(fā)揮出星之鞭真正的力量?！?p> 艾倫從旁邊走了過來,，以不那么禮貌的姿態(tài)俯瞰著癱軟在地的夏洛，眼神平淡,，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看來你的狀態(tài)不錯，沒有觸犯什么禁忌,。這也是有組織超凡者的好處之一,，許多事都有前輩帶著，能避免許多危險,。在野的超凡者可就慘了,，許多東西都只能靠自己摸索,，一個不好就是畸變的下場?！?p> 夏洛默然以對,。看清了蘇伊的種族秘符文,、理解其蘊含的意義,，還與其建立了身后的聯(lián)系，甚至它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自己秘術(shù)塔所在的神秘空間,。如果他是普通人,，早就畸變得不能再畸變了吧。
而他之所以能夠保持理智,、甚至表面上毫無變化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的靈體……就是屬于蘇伊這一種族的靈體。
本就是蘇伊,，自然不會因為蘇伊一族的種族秘符文而畸變,。
不過，穿越……會導(dǎo)致自己連靈體的種族,，都發(fā)生轉(zhuǎn)變嗎……
這是否,，是太歲拳所導(dǎo)致的變化之一？
艾倫盯著夏洛看了一會,，歪著腦袋出聲：“你能動了嗎,？”
“……還不行?！毕穆鍑L試了一下,，在將臉部關(guān)節(jié)“串連”后，無形的觸手似乎陷入了停滯狀態(tài),，無論怎么集中精神想象都不再有所動作,，像是冬眠了一樣。
靈體和肉體不契合的影響,，開始顯露了,。
“它們……沒反應(yīng)了?！?p>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你和儀術(shù)都需要適應(yīng)彼此的存在，這是一個磨合的過程,?！弊匕l(fā)灰瞳的青年點了點頭，“你現(xiàn)在的狀況什么都做不了。你就專注于把全身的關(guān)節(jié)串聯(lián)起來吧,，明天再進(jìn)行一點實戰(zhàn)訓(xùn)練,，你就算是有初步自保的能力了?！?p> 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他補(bǔ)充道：“對了,，你速度最好快一點——如果你還想準(zhǔn)時下班的話,。”
……
“鐺~鐺~”
悠揚的鐘聲回響于城市上空,，次數(shù)是不多不少的五次,。
時間是，下午五點,。
穿過陰暗而狹長的走廊,，跨過通往地面的樓梯，兩名青年記者在一樓的大廳中停下腳步,。
夕陽的光芒穿透厚重的云層,，透過窗戶照入大廳，為視野中的一切都鍍上一層朦朧的光輝,。雖然是下班時分,，但大廳里的身影卻寥寥無幾，偶有人走過,，也神色匆匆,、面露菜色，似乎是為繁重的工作而感到焦頭爛額,。
“自從王室和教會矛盾激化以來,，幾乎就沒人能準(zhǔn)時下班了……”艾倫揚了揚手中寫滿文字的硬抄本，臉上擠出勉強(qiáng)的笑容,，“原本倫德爾的埋葬工作,，幾乎都是由王室和教會一手包辦的，地平線報社只負(fù)責(zé)查漏補(bǔ)缺,?！?p> “而現(xiàn)在,，那兩個本該維系倫德爾秩序的官方勢力互相制肘,、彼此收攏戰(zhàn)力備戰(zhàn)，整個倫德爾的超凡事件幾乎全部都一股腦地推到了報社頭上,。還不只是如此,，王室和教會還在大肆搜刮外來和民間新覺醒的超凡者，連一點人手都不給我們留下，這樣的忙碌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了,?！?p> 他的笑容真的非常勉強(qiáng)，灰色的眸子之中滿是晦暗,，語氣之中也充滿了怨念：“至于你,，夏洛先生……你暫時幫不上什么忙。你就按時下班,，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今后會有用上你的時候的?！?p> 說到“按時下班”這個詞匯的時候,，他的語氣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當(dāng)然,，還有隱藏得很糟糕,、呼之欲出的嫉妒之火。
“……呃,，那,，再見？”
夏洛嘗試性地抬起手,，和艾倫告了個別,。像是被他這一舉動氣到一樣，棕發(fā)的青年抱著一疊文件,，嘴里嘟囔著牢騷話,，頭也不回地順著階梯朝樓上走去。
凝視著他的背影,，夏洛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一下,。
這一天的相處下來，他對艾倫的感覺還不錯,。和沃拉姆夫婦不同,，和羅杰·史密斯不同，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他們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非常純粹,，沒有無法說出口的愧疚、沒有互相利用的勾心斗角,，只是純粹的同事關(guān)系,，以及執(zhí)教者與學(xué)習(xí)者之間的關(guān)系。
而僅僅只是這樣,，對現(xiàn)在的夏洛而言,，都已經(jīng)足夠難能可貴,。
就在他盯著艾倫遠(yuǎn)去的背影出神時，他感覺肩膀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隨后清脆而悅耳的女聲從身后響起,。
“你好，你看起來比較面生……是新來的記者嗎,？”
夏洛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一名頭戴貝雷帽,、肩跨笨重相機(jī)的女性,，正在朝他露出微笑。
那名女性的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火紅色的秀發(fā)盤起,，淡褐色的瞳孔如一汪清泉，五官端正,，正以一種溫和而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與他對視，少女笑著點了點頭：“我們是同行,，我也是地平線報社的記者……我剛剛看到你在和艾倫·讓說話,。他是非常孤僻的人，幾乎不跟同事交流,，你之所以能讓他刮目相看,，我猜是因為……你是他的助手，對嗎,？”
她的聲音之中,，既有青年的穩(wěn)重，也有少女的活潑,。
“……算是吧,。”
夏洛只是淡淡說道,，態(tài)度之中帶著明顯的疏離與冷淡,。
他沒有忘記羅杰·史密斯對他的提醒，但凡是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女性,，都可能是報社高層安插的棋子,。
何況，這種突然搭話過來的態(tài)度,，也未免過于刻意了一點,。
“果然?！毕袷菦]有察覺到他話語之中的冷淡一樣,，少女看向夏洛的眼神之中帶上了一絲憐憫，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高層,，但我奉勸你還是趕緊申請更換導(dǎo)師為好。在報社所有有資格擔(dān)任導(dǎo)師的超凡記者之中,，艾倫·讓絕對是最糟糕的那個,。”
“要問為什么的話……他是沒有超凡者天賦的,，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