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高老莊
離開流沙河好幾天了,，荒涼的大漠終于就要走到盡頭,，遠處隱隱約約已經(jīng)能看見起伏的山林，那久違的綠色真是令人欣喜,。
一路上老沙都不怎么說話,，趕路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獨自在后面，和尚找他聊天也不怎么回答,。
行了半日,，天色已經(jīng)昏暗了下來，和尚找來些干草,，升了一堆篝火,。
“老沙！你為什么總是對著天空發(fā)呆呢,？”和尚看到老沙坐在遠處土丘上,，跑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拍拍他的肩問到,。
老沙依舊仰望著星空,，好像沒有聽到和尚的話一樣，和尚順著老沙的眼神望去,，望見的是夜空,，璀璨的銀河光芒閃耀，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天空,，不時一顆流星劃過,。
“你以前就住在哪啊,？”和尚指著銀河問老沙,，等了許久,，見老沙還是沒回答他的意思，他起身拍拍屁股：“沒意思,，我還是去找阿毛聊天吧,。”
“師父,，真的有極樂世界嗎,？”和尚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后面有聲音，他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老沙還是保持著那個仰望的姿勢,，他極度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他試探到：“老沙,，你剛說什么,？”
和尚愣在原地許久，過了老半天老沙也沒有絲毫反應,。
“真的是我幻聽了,？”他自語一聲向火堆前的孫悟空走去。
和尚不知道,，老沙其實是在數(shù)銀河的星星,，他甚至記得曾經(jīng)給每一顆銀沙起的名字，數(shù)著數(shù)著,，老沙總是不經(jīng)意間伸手想要去撫摸它們,，然而每次觸不可及的時候，他又想起那些墜落塵世的銀沙,，突然,，他又摸著胸前黑色的珍珠項鏈，心中就像是一瞬間被抽空,，那種感覺好比在沒有盡頭的深淵里無限下墜,。
孫悟空看到和尚朝自己走來，一頭倒在地上響起了鼾聲,。
“猴子,，我知道你在裝睡，來,，來,，我們談談人生理想?！焙蜕邢肜饘O悟空,，卻拉不動。
“我睡著了，已經(jīng)說夢話,，”孫悟空翻個身夢語,，說完又響起了鼾聲。
“哎,！我還是去找阿毛吧,，咦？阿毛呢,？”和尚到處張望，無奈又在篝火旁坐了下來,，他就想找個人聊天,。
孫悟空眼睛迷個縫，看到和尚走開了,，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差點又要聽和尚一晚嘮叨了。
第二天,。
太陽剛剛冒出頭來,，三人卻已經(jīng)走了好幾里，遠遠地,，一座莊園在林隙間顯現(xiàn),，本來走得慢吞吞的和尚，看到莊園頓時精神抖擻,，他激動叫到：“終于看見人煙了,，和尚我都要餓瘋了！”
“不是還有倆饅頭嗎,？”孫悟空看到和尚癲狂的模樣鄙視到,。
“早就沒了，昨晚趁你們不注意被我當夜宵干掉了,?！焙蜕醒柿搜士谒瘜O悟空和老沙叫到：“你們跟上,，我好像已經(jīng)感覺到了大餐的氣味,。”
和尚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
“高老莊？”
三人來到莊園,，遠遠望去,，門匾上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金光閃閃，丈許高的紅墻很是氣派，只是,，不論是院墻還是門頭,，皆是布滿了黃符，老遠就能聽見里面的熱鬧,。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趕上聚會了?！焙蜕袣g喜地走在前面帶路,。
“站住?！?p> 幾人被門前的門衛(wèi)攔下,，門衛(wèi)打量著三人皺起眉頭，對和尚和老沙喝到：“你們兩個是干什么的,?！?p> 和尚連忙上前道：“我們是來化緣的，而且我們是三個人,?！?p> “那有三個？我只看到兩個人,，還有一只丑猴一頭蠢驢,。”門衛(wèi)雙手抱在胸前,，隨意地說到,。
聞言，孫悟空把玩著金箍棒走到門衛(wèi)面前,，他側(cè)著頭,，耳朵幾乎杵門衛(wèi)臉上，輕輕地說到：“你剛說什么,？我沒聽清,。”
門衛(wèi)不由后退一步,，望著孫悟空滿臉通紅,，嘴唇哆嗦：“會說話的猴兒？妖,，妖,，妖，你,，你是妖怪……”
“猴子,，你嚇到人家了。”和尚跑過來擋在孫悟空前面,，他指著自己的肚子對門衛(wèi)說到：“你看我這肚子扁得,，有沒有吃的?！?p> 門衛(wèi)悄悄瞄了一眼孫悟空,，發(fā)現(xiàn)孫悟空正瞪著自己，發(fā)白的嘴唇語無倫次道：“吃里面的有,，我,，我，我……”
“謝謝,?！?p> 和尚說完，大搖大擺地朝大院里走去,，他回頭朝孫悟空老沙叫到：“跟上?！?p> 此刻,，在高老莊里的某一間房里，一名男子已經(jīng)奄奄一息,，閃著寒光的鐵勾直穿他的雙肩,，而鐵勾連著鐵鏈懸掛在房梁上，他的周身貼滿了黃符,，蒼蠅籠罩,，面容已經(jīng)被粘稠的鮮血模糊，看不得真切,，鼻孔里不時有蠕蟲冒出頭來,，胸膛上一道長長的傷口正在潰爛，露出森森白骨,，綁在雙手上的繩子已經(jīng)混著血液嵌進了血肉,。
要不是他那雙散發(fā)著光芒的眼睛不時眨眼，很難讓人相信他還活著,，那本不該在如此不堪軀殼上的眼神,，竟有著大海一般的深沉，而那深沉的背后,，不知是何般切人心魄的故事,。
“老沙！猴子呢,？”
和尚進到院子里,，才發(fā)現(xiàn)孫悟空沒有跟著他進來。
“在門口花壇里放驢?！崩仙郴卮?。
“咦？你今天居然回答了我八個字,?！焙蜕畜@訝，而緊接著,，當他看到院子里的一切時,，老沙給的驚喜對他來說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因為,，此刻院子里簡直是人山人海,，上百張桌子上盡是無比豐盛的美食，上千人分散在各處劃拳對飲,，場面復雜而壯大,。
“和尚我簡直餓瘋了，”
和尚拉起老沙抄最近一張桌子撲了上去,，而桌子旁喝得正歡的幾位大漢面面相窺,，相互搖頭，表示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兩人不所認識,。
和尚狼吞虎咽,，如旁若無人，許久他抬頭望了一眼老沙,，舌頭一舔嘴角的飯粒道：“老沙你怎么不吃,？”
老沙望著桌上的佳肴，它們正在和尚的摧殘下走向全軍覆沒,，他咽了咽口水,，又瞄了瞄幾位瞪著眼的大漢。
最終,，老沙還是淪陷了,。
兩人的壯觀進食驚呆了在座幾人，最后紛紛逃離,，留下和尚和老沙瘋狂地爭奪桌上之物,。
誰也沒有料到老沙還有這一面，保持了那么久的憂郁王子氣質(zhì),，竟在一頓飯上本性暴露,。
“王天師來了?！?p> 不知何人叫了一聲,，人群悸動了起來,，不由地讓開一條道出來，一位身著黃色道袍的大漢走來,，此人滿臉絡腮胡,，面露兇像，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一樣,。
“王天師,，感謝你為我們高家鎮(zhèn)降住了妖怪啊?！币晃灰轮A貴的老胖子走上前去,，激動地拉著那被稱作王天師的黃袍大漢說到。
“高員外,，除妖降魔乃是我修道中人應該做的,。”王天師挪開高員外的手義正言辭地說,。
“是是是……”
高員外從懷里掏出幾錠銀子,，，塞到王天師手里,，點頭哈腰說到：“這個是我們高家鎮(zhèn)的一點心意,，還望不嫌棄?！?p> “我們不是湊了很多銀兩嗎？怎么變那么點了,？”人群中有村民人小聲嘀咕,。
旁邊有人附和：“估計是又讓那高胖子私吞了?！?p> “小聲點,，讓他聽到了有你好受的?！?p> 那王天師看著高員外塞過來的銀兩,，瞪了一眼高員外冷哼到：“當我什么人？我是修道中人,，怎么能拿村民們的錢,？”
“這個，這個……”王天師的這一舉動讓高員外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保持著那個姿勢,，這手收回來也不是，遞過去也不是,。
“不過,！既然你執(zhí)意堅持,，那本天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蓖跆鞄煵坏雀邌T外收手,，一把抓過銀兩說到，還用牙咬了其中一個,，試試真假,。
高員外見王天師收起銀兩，心中長舒一口氣,，他雙手高抬,，歡呼著：“王天師，王天師……”
“王天師,，王天師,，王天師……”
人群圍著高員外和王天師歡呼，聲勢浩大,，引得角落里埋頭苦干的和尚不禁抬頭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看，接著,，和尚又埋頭大吃起來,。
王天師正閉目享受著屬于他的歡呼，許久,，他大手一揮,，人卻頓時安靜了下來，他背著手道：“豬妖在哪里,？”
“把妖怪帶上來,。”高員外對著遠處的兩個家丁叫到,，聞言,，那兩個家丁飛快向關押妖怪的房間跑去。
“王天師,，給我們講講怎么抓妖的吧,，”人群中有人高呼到。
“是啊,，讓我們感受一下天師的風采吧,！”高員外朝王天師點頭到，臉上的肥肉抖動,。
“那我就給你們講講,。”王天師摸摸自己的胡子,，眼露邪光回憶說到：“說起來那豬妖也是厲害,，我在他那云棧洞前等了足足三日,，終于等到他歸來，于是,，我幻化作村姑模樣,，假裝受了傷昏倒在他洞前，那蠢豬果然上當,，我趁他不注意,，一劍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叫他使不出法術?！?p> 王天師掏出一把黑錐子：“就是這把劍,。”
正當人們瞅著王天師手中的黑錐子眼冒金光時,，他一揮手：“不料,，那豬妖也不是什么善茬，竟使出來一釘耙就要跟我打斗,，我們斗了一天一夜,，可他被鎖住了琵琶骨哪里是我的對手，我用神符定住了他,，叫他動彈不得,，然后，你們趕到了,，后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使陰招,，不道德,。”
正當眾人聽得聚精會神的時候,，一個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來。
這一句,，引得所有目光都望向了一個方向,，到底是什么人敢忤逆神通廣大的王天師，原來,，說話之人是一個和尚,，旁邊還坐著個帶一大串珠子的小白臉。
王天師打量著和尚和老沙,，他心中詫異,，竟然看不透兩人深淺，為了保險起見,，他走過去抱拳試探到：“這位大師是佛道中人吧,？剛聽到大師言論,，看來對降妖也是有一些門道了！”
“我隨便說說的,，別當真,，別當真?！焙蜕幸娺@么多人圍了過來,，一抹油膩膩的嘴說，門牙上露出一片青菜來,。
王天師皺眉,，心想這人表現(xiàn)得如此不同，要么是高深莫測,，要么,？就是個傻子。
“師傅走吧,！”老沙見勢不對,，拉起和尚想要離開。
“妖怪來了,?！?p> 隨著一聲嘹亮的通報，兩個家丁托著一人來到院中,，那人全身諸多傷口,，簡直慘不忍睹，地上拖出一條血跡來,。
見這一動靜,，眾人紛紛將和尚拋到腦后，涌向那被指作豬妖之人,，他被幾人綁在了一根房柱上,。
王天師來到那人面前，黑錐子又取了出來,。
“慢著,。”和尚大喊一聲,，跑了上去
“大師有事,？”王天師問到，他依舊對這突然出現(xiàn)的和尚摸不準,。
“他犯了什么錯,？你們這樣對他？”和尚摸著那人胸前的傷口問到：“疼嗎,？”
那人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和尚,。
“他是妖，殺他還需要什么理由,？”有人叫到,。
和尚不理會，他撫拭著那人的臉,，想要為他擦去血跡,。
王天師一把扯過去和尚：“請你讓開，讓我來殺了他,?！?p>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上千村民高呼,。
和尚一步擋在那人身前，死死地盯著王天師：“殺他,？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不知天高地厚,，我就讓你看看他的真面目,，看你還會不會這樣這樣維護?！蓖跆鞄熋婺績磹?，他叫到：“拿顯形水來?！?p> 緊接著,，一個村民端來一盆清水，水中是黃符燃燒過后的灰燼,，那個村民將水一盆潑向那人,，顯形水從那人頭上淋下，沖洗掉了他臉上的血跡,。
“是他,？”遠處老沙看見那人面容不驚疑問。
很快,，那人開始全身顫抖，他的身體在發(fā)生變化,，肚子開始膨脹起來,，蹦開了無數(shù)傷口，他的臉也在發(fā)生變化,，鼻子不斷隆起,，耳朵不斷拉升,，片刻，他的臉變成了一個豬頭,，那長長的獠牙令人發(fā)指,，凌亂的棕毛呼呼作響。
“看到他這樣子,，你怕了嗎,？”王天師邪笑，他現(xiàn)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和尚是個白癡,。
“面相不過是一副軀殼,，丑陋光鮮又如何？心不靜不誠,，是人也皆魔,！”和尚伸手將那人擋在身后向王天師叫道。
“你這覺悟怎么能當?shù)昧撕蜕?？那個寺廟敢收你,？”王天師嘲笑。
“是人是佛是鬼是妖怪,，不過是心有魔哉,，”和尚無比嚴肅。
“胡說八道,，讓開,，不然我讓你一塊死！”王天師指著和尚叫到,，臉上橫肉抖動,，一副誰擋我誰死的表情。
“你敢,？”
老沙大叫,，他一躍而起，從人群頭上掠過,，落在和尚面前,，蕩起一片灰塵。
“有架打,？”
只聞孫悟空其聲不見其人,，片刻，他幾個凌空踏步越過圍墻,，來到和尚面前,。
“又是妖怪啊！”眾人見到孫悟空紛紛落荒而逃,，上千人一眨眼間都不見了,。
“又來一只猴妖？”王天師絲毫不把孫悟空放在眼里說到,，到是那變?yōu)樨i模樣的人,，見到孫悟空吃驚不小。
“老沙,，你帶和尚走,，俺來陪他玩玩，我的金箍棒可是很饑渴啊,?！睂O悟空回頭對老沙說，手中金箍棒出現(xiàn),。
“狂妄,。”
王天師掐了一個劍決,，黑錐子飛向?qū)O悟空,。
……
和尚和老沙將那人解救了下來，扶著往大門外走去,，留下孫悟空和王天師打斗了起來,。
和尚將那人放在大門的石階上問到：“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已經(jīng)恢復成了人的樣子,，他久久地望著和尚：“天蓬,。”
老沙蹲了下來,，手搭在那人肩膀上說：“我認得你,，天蓬?！?p> “你怎么認得我,？我怎么不記得你？”天蓬嘴唇發(fā)白,，說話都很艱難,。
“你是名動天界的天蓬元帥，我常?？匆娔阍阢y河的邊上訓練十萬天兵,，我只是個看守銀沙池的卷簾小將，你肯定不會認識我,?！崩仙痴f著望了望天際,。
“呵呵，什么天蓬元帥,，你看我這樣子！”天蓬自嘲,，這一笑又扯動了傷口,，痛得他直哆嗦。
“你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老沙不禁問,。
天蓬沒有回答，表情呆滯,，陷入了回憶中,。
“別讓他說話了，他已經(jīng)很難受了,?！焙蜕欣^老沙說到，他想了想突然道：“天蓬,？這個名字真難聽,，我以前養(yǎng)了只小豬叫豬八戒，是我?guī)煾灯鸬?，不如就叫你八戒吧,！?p> 天蓬一聽，差點咽氣撒手人寰,。
“看你這表情是同意了,，”和尚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說；“我們先離開這兒,?！?p> “讓我先給他療傷?！崩仙痴f著,，一股金燦燦的氣流涌出他手掌，氣流越來越多,，將天蓬包裹在了里面,。那些傷口在氣流的輕撫下，正在慢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