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沒死沒死,我看了,,喘著氣呢,?!?p> “哈哈哈,,瞧你那慫樣,,兔子都比你膽大,?!?p> “娘的,前天是誰被他嚇得尿褲子,,好意思說我,。”
“你放屁,!”
“嘖,,你們倆又來了,都給我住口,,什么時候了,,還關心別人,我們自己都要保不住命了,?!?p> 此話一出,火堆邊一時陷入沉寂,。
片刻,。
“要是有他那樣的神力,,說不定我能活下來,我答應過娘會回去的,,不然我們家就絕后了?!闭f話之人一張稚嫩的小臉,,手里還擺弄著一個制作地粗糙呆板的小木人,正在變聲期的孩子,,聲音難聽得緊,。
“你這娃子?!睗饷紳h子撓撓頭,,煩躁地撥了撥火堆,“誰想死,,誰想打仗,?可是像祝老三那樣有什么好,我剛才看了,,活倒是活著,,可那臉跟鬼一樣。說不定就是鬼,,不然活人受了那么重的傷,,還四天沒吃沒喝的,咋可能還活著,?!?p> “石頭,那就是鬼上身,!要我說多少遍,,我那天親眼看到他跑在后面被幾百只箭射死的?!?p> “得了吧,,牛皮陳,你一天不吹牛會死啊,,幾百只箭,,鬼都射成渣了?!?p> 祝融再也聽不下去,,騰地站起來,無視幾人的尷尬眼神,,直直走到不遠處的籠子前面,,蹲下來,。
籠子很小,不過半人高,,粗大的欄桿上樹皮未去,,散發(fā)出新鮮木頭的味道,空間只夠讓一人蜷縮在里面,?;\里的人披頭散發(fā),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氣味讓人聞到就想嘔,。幾只蒼蠅被祝融驚動,繞著籠子嗡嗡地飛了一圈,,見沒有危險,,又落回籠中人身上。
看到祝融,,籠中人費力地想要動一下,,卻被綁住脖子的麻繩和釘住四肢的鐵釬定得動彈不得,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祝融扭過頭,,不忍再看,沉默好半天,,方咬牙道,,“你到底是不是小絕?”
祝絕茫然,,努力回想生平的點點滴滴,,幼時三兄弟玩耍打鬧,大哥和爹爹被征兵后一去不回,,娘親淚流滿面拉住保長不讓他和二哥被強行帶走,,無論怎么想,他就是祝絕啊,。
“二哥,。”祝絕的脖子被麻繩勒得腫脹不堪,,用盡全力才擠出這么一聲,,疼得再也說不出第三個字。
這聲二哥,,哪怕走出兩步外的人也難以聽見,,可是落在祝融耳里就好像一個驚雷打在了頭頂一樣,讓他再也難以忍耐,。
祝融面色猙獰,,死死摳住祝絕的手臂,,指骨幾乎插入祝絕的皮膚里,拼命搖晃著,,“我的小絕從小身體不好,,兩桶水都挑不動,你連麻繩都捆不住,,一拳能打死一個人,。如果不是鬼,哪有人被長槍捅了五六個窟窿還能活著,?你告訴我,,你說啊,,你說?。 ?p> “你說啊,,你說啊……”祝融越說聲音越低,,堅毅的漢子慢慢松開祝絕的手臂。愣了一會兒,,祝融從籠子的空隙將手伸進去,,骨節(jié)分明遍布老繭的手掌,卻如同對待孩童般緩慢又分外輕柔將祝絕披散的頭發(fā)梳理整齊,。
這一刻,,祝絕好像離開了這個骯臟地獄,又回到那個溫暖明亮的午后,,他在外面打架輸了,,回家一頭撲進祝融懷里哭訴,祝融一邊笑話他是個愛哭鬼,,一邊用手把祝絕因為打架弄亂的頭發(fā)捋順,。
祝絕一時分不清置身何地,裂開已經(jīng)干到蛻皮的嘴角,,露出一如那日的燦爛笑容,。
“祝二哥,頭兒讓我和你說,,說,,說祝三哥肯定會沒事的,要是張將軍想殺他,,也不會關著他,。”祝融身后,,那個公鴨嗓的男孩怯生生的,,結結巴巴復述著伍長的話,,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祝絕的慘狀,又嚇得趕緊把視線收回去,。他本來被分在伙頭軍,,實在是壽王連連敗北,軍中無人,,這才被派到前線,。他還沒上過戰(zhàn)場,這殘酷場面讓他有點害怕,。
“我知道了,。”祝融低聲回道,。
男孩完成任務,,看兄弟二人并不想理他,訕訕地轉身要走,。突然,,他覺得側腰一涼,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去,,一把匕首連根插入自己身體,,他抬頭驚訝地最后看了一眼祝融,那個相處以來一直沉默寡言卻顯得老實巴交的祝二哥,,此時緊抿嘴唇,,眼睛通紅,可握住匕首的手卻沒有絲毫動搖,。
男孩毫無聲息地倒下去,,小木人掉在地上,沾染上男孩的血,,倒顯得靈動多了,。
火邊諸人注意到這邊的騷動,均是臉色凝重地站起來,。
“祝老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伍長黑著臉,,一提手中長戟,。
“我要救他,滾,,或者去死,!”祝融抬高手上機弩,扣上機括。
“你他娘的要是跑了我們能活,?”石頭剛要上前,,機弩就對準他,見識到祝融剛才殺死男孩的利落,,他知道祝融真會動手,,只好頓住腳步,怒罵道,。
“你以為壽王還能堅持多久,?到時候我們都是反賊,你以為朝廷會放過我們,?”祝融這句話,,無疑說出了在場不在場所有人的心病,讓眾人心里都是一咯噔,。其實如今的形勢有目共睹,,只是沒人敢把它說出來罷了。
“動搖軍心,,不等朝廷來,,你就先被處死了,!”伍長話音剛落,,嗖地一聲,胸口已經(jīng)中了一箭,,手指著祝融,,仰面倒下。
牛皮陳和石頭臉色煞白,,對視一眼,,知道祝融如今已經(jīng)殺紅了眼,不會講什么同袍情誼了,。
“娘的,,走,就搏他一搏,?!笔^一咬牙,拉住牛皮陳,,奔轅門而去,。
祝融不再遲疑,也不管暗處還有些遲疑窺視的目光,,迅速用匕首割斷了綁縛祝絕的麻繩,,撿起火堆邊伍長的長戟,看著籠里的祝絕,一時有些為難,。
原來這籠子并無鎖匙,,是將祝絕釘進去后,用粗釘將開口那面門固定死的,,若要撬開,,那插在祝絕四肢將他釘住的鐵釬必將在血肉中攪動,那滋味祝融猜也能猜到,,比插進去之時還要疼痛十倍,。
“二哥,我沒事的,?!弊=^微笑。
祝融忍不住眼眶酸澀,,手中卻再無遲疑,,把長戟插入籠子的縫隙處,用盡吃奶的力氣撬動,。
好疼啊,,祝絕模模糊糊地想著,他的四肢好像被砍斷一次,,又被砍斷一次,。他莫名又覺得有點想笑,我哪來的那么多手腳啊,。
“救我,,救我,不,,殺了我,,求求你,嗚……”祝絕到底沒那么堅強,,意識模糊中開始含含糊糊哭著囈語起來,。
祝融只恨不得把耳朵戳聾,他趁著張會出戰(zhàn),,軍營空虛的時候行動,。不過是賭壽王軍中已經(jīng)人心浮動,也許能救下祝絕,,此時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再怎么痛心,他也必須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