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胡同,，江大軍家，晚上七點。

　　眾兄弟家中,，這離北海最近,，于是成了這場戰(zhàn)斗的前線收容兵站兼指揮部,。

　　“這些日子,，佛爺圈里有傳言，皮猴子準(zhǔn)備金盆洗手,，以后換正行上班,，所以這段時間瘋狂下手，完全不管不顧圈子里的規(guī)矩了,，我那瓷器找他要葉子,，他都不給面。

　　聽說皮猴子背后的頑主關(guān)二,，對他很有意見,，最近都拒收他的貢品了，”負責(zé)打探消息的四叔,，此時正圍著江家眾人,，講解他搜刮來的情報,。

　　大伯想了想，說道：“這些頑主腦子都有些不正常,，不能因為有矛盾,，就認為他們不會來了，我們一定要料敵從嚴,，還有大明你是軍人,，打仗你是專業(yè)的，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怎么打,？”

　　江大明不假思索道：“我認為要考慮幾種情況，第一種是皮猴子人少,，我們?nèi)硕?；第二種情況是大家人數(shù)差不多；第三種情況是他們?nèi)硕?，根?jù)人數(shù)不同,，我們制定不同的方案?！?p>　　四叔輕聲笑道：“雙方都出動幾十人的大仗,，東區(qū)一年也出不了幾個，我看咱們光考慮怎么把皮猴子那伙人給堵住,，就行,，萬一把他放跑了，下一次召集這么多人可不容易,?！?p>　　“那就這么定了，一會咱們給他來一個四面埋伏,、中心開花,，這是咱們老江家的事，咱們的人在中心吸引火力,，讓親戚們埋伏在四周吧,，”大伯長出一口氣。

　　“對了,，今天我跟大軍找皮猴子的時候,，他說晚上有約了，不知真假,？”

　　“這個真假不說,，有更好，沒有,，咱們就當(dāng)沒有這一波人,，自己解決好了,。”

　　江家房間狹小,，眾人就在院子里擺起了桌椅,，自家的板凳不夠，就從院里眾鄰家借了一些,。

　　江敬堂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江大軍,，皺眉道：“平心靜氣，又不是讓你上戰(zhàn)場,，怕什么,。”

　　“可也動了刀子,，萬一出了人命怎么辦,？”兩輩子加起來，江大軍就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難免有些心神不定,。

　　江敬堂嗤笑，“不要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皮猴子要真這么兇狠，早就進局子里待著了,，你以為公安都是吃素的,？”

　　“這么跟你說吧，咱們東區(qū)每年都有打架死人的事,，但從來沒有跟佛爺打架給弄死的,，你明白嗎？佛爺不過是些小嘍啰,，他們還要給背后的人上供,，現(xiàn)在皮猴子連背后給他撐腰的人，都沒了,，就是紙老虎,。”

　　江大軍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道：“可我還是覺得我大伯處事的方式有問題,，咱們不是應(yīng)該先把皮猴子的底細盤明白，再決定出不出手嗎,？”

　　江敬堂哂笑道：“你啊,，跟你五叔一個性子，你們總以為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講道理,，可這講道理也要分人的,，你去跟佛爺講道理，他就不會偷你東西了,？

　　跟這些佛爺講什么道理,，打就是了，你要明白,，讓你四叔去了解他的底細,，是為了怎么打仗，而不是能不能打,?！?p>　　“算了，大道理我也不明白,，我就知道挨欺負了,，我們就還回去，我們不欺負別人,，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今晚,，你第一個上吧,，打頭陣，男人沒點血性,，還是男人嗎,？”

　　江大軍聞言一怔，看了眼旁邊默不作聲的母親,，“我大伯不是已經(jīng)定下五叔當(dāng)前鋒了,？”

　　“那你就打二陣，總行了吧,，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抓緊時間閉閉眼，養(yǎng)好精神,?！?p>　　……

　　北海南岸

　　“大伯，現(xiàn)在幾點了,，”江大軍不知第多少次整理手上纏緊鐵棍的碎布后,，抬頭問道。

　　“還差5分不到十點,?！?p>　　“該不會皮猴子怕了，不敢來了吧,?！?p>　　“你就這么想打架啊,，他不來不是更好，反正咱們的名聲傳出去了,，打不打架倒無所謂了,。”

　　“問題是另一幫人也沒來,，我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江敬堂斥道：“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放開手，打就是了,，再說周圍埋伏的人,，不是沒動靜嗎？”

　　過了沒一會,，只聽得西邊一陣喧嘩,，皮猴子領(lǐng)著二十幾個小青年，騎著自行車,，趕了過來,。

　　皮猴子看了一眼對面的十個人，嘴巴一撇,，“喲,，爺們兒，另一波人呢,？怎么就你們一幫人過來了,？”

　　大伯罵道：“跟誰爺們呢，孫賊,，一點家教也沒有,，小猴子，我也不訛?zāi)?，今晚?00塊錢撂下,，你們就可以走人了?！?p>　　皮猴子歪頭閉眼,，混不在意地笑了笑，“葉子在誰手里,，就是誰的,，說要就要，您多大面??？”

　　大伯懟道：“老頭我聽不懂你們這些黑話,，就說給不給吧?！?p>　　皮猴子扭頭看了看身邊的站著的兄弟,，“哥們兒，咱們今天二十幾個人,，被對面10個人給小覷了,，怎么辦？”

　　“辦他,！”

　　“辦他,！”

　　……

　　事到臨頭，江大軍以為他會緊張的,，然而并沒有,，他低頭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碎步，也沒喊‘德瑪西亞’,，跟著五叔就沖了上去,。

　　迎面一個佛爺拿著刀子過來阻攔，被江大軍一鐵棍打在他右臂上,，只聽一陣嚎叫,，刀片也跌落在地。

　　旁邊的五叔也跟換了個人一般,，刀子完全不看人，指著哪里就捅到哪里,。

　　堂兄江大明更是厲害,，一根鐵棍專打佛爺們的小腿，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人不住地往后退,，一邊退，一邊嚎叫,。

　　但佛爺那邊,，畢竟人多，很快就緩過勁來,，兩人對一個,，圍了上來。

　　大伯是領(lǐng)頭人,，遭受重點圍攻,，沒幾個照面，就被對方踹到在地,，堂哥急著救人,，也有些慌了手腳,，被對面趁亂砍了幾刀。

　　也幸虧這個時代更看重槍,，這些佛爺手里的刀子,，更像是匕首，還不如后世的水果刀長,，鋒利程度也沒得比,，殺傷力有限。

　　江大軍抬頭看了一眼四周,，說好的援軍呢,，一點動靜也沒有，TMD,，今天要完蛋了,，不死也要進醫(yī)院躺幾個月。

　　現(xiàn)在趁著混戰(zhàn),，他大概率能跑出去,，可老江家的人都在這，自己跑出去又有什么用,？

　　疼痛讓江大軍迅速回神,，他抬頭走神的功夫，別人可沒走神呢,。

　　既然不能跑路,，那就戰(zhàn)吧。

　　大不了再死一回,！

　　穿越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跟積攢的憤怒，在這一刻瞬間爆發(fā),。

　　江大軍直接朝剛才捅自己一刀那人的腰子掄去,，也不管他死活，接著把另一個人踹到在地,，跑到圍攻大伯那些人的側(cè)面,，專挑胳膊打，偷襲一兩個后,，被對面人踹到在地,，江大軍索性放開了防守。

　　佛爺用腳踹他,，用鋼絲鎖敲他,，江大軍就用鐵棍迎上去，趁他們力氣將近、收腿的時間,，用力還擊,，確保一招就廢人，不跟這些佛爺般留力,，打了半天,，人還活蹦亂跳。

　　不知什么時候,，江大軍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人站著了,，都躺在地上哀嚎。

　　江大軍起身,，吐了一口血唾沫,，看著大伯躺著地上還有氣息，父親那邊暫時沒事,，堂哥牽制的那三人,，還在活蹦亂跳，他皺了下眉頭,，就提棍迎了上去,，‘咔嚓’兩聲響過，兩個混混捂著斷臂,，轉(zhuǎn)身就跑,，被沖上來的援軍逮了個正著。

　　隨著大部隊的加入,，佛爺們放下武器,，抱頭蹲下做投降狀。

　　江大軍也不理會他們,，徑直找到早已縮在一邊的皮猴子,。

　　此時的江大軍渾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但他就是覺得,，更多的是自己身上流出的,。

　　“猴子哥，現(xiàn)在您說句話,，怎么辦吧,？”

　　皮猴子支支吾吾道：“江哥，我要是有錢,，肯定賠您,，最近急用錢，手上的錢全花出去了,，要不您寬限幾天,，給我個籌集的功夫,？”

　　江大軍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拉下臉來,，“沒錢,，你TM知道老子為了搞你，花了多少錢嗎,？你現(xiàn)在跟老子說沒錢,，你讓我很難辦啊，猴子哥,?！?p>　　“江哥，一個星期,，不,，五天，三天,，給我三天時間,，我給您供奉300塊，”皮猴子看著渾身是血的江大軍,，有些慌神,，慌忙應(yīng)道。

　　“這錢本來就是我的,，還用你上供,？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現(xiàn)在有人說沒錢還,，你們說怎么辦？”江大軍拿著鐵棍,，指著蹲在地上的佛爺,，“沒錢給，是不是要先付點利息??？”

　　“江哥說的對”

　　“我們聽江哥的”

　　……

　　江大軍嗤笑，“您看大家伙兒一致同意,，那您是哪一只手劃的包,？舉起來吧?！?p>　　江大軍說完,，揮手一棍，朝著皮猴子高舉的右手臂揮去，接著‘咔嚓’一聲響起,，皮猴子右手小臂自臂彎處凸起,。

　　“左手也舉起來吧，猴子哥,，左手管不住右手,，還有什么用，一起折了吧,?！?p>　　皮猴子顧不得疼了，哀求道：“江哥,，右手都給您了,，左手萬萬不能折了，要不然我怎么生活,?！?p>　　江大軍皺眉奇怪道：“你偷別人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丟了錢的人,，會怎么生活？你都沒有替別人考慮過,，憑什么要求老子替你考慮,。”

　　“你舉起手,，不過是打一棍子,，胳膊就折了，你要真不配合,，可就不是一兩棍子的事了,。”

　　皮猴子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然后又是一陣‘咔嚓’,。

　　江大軍總算爽快了，“問你幾個問題,，這白天你說的另一波人是誰,？在哪里？別唬我,，我會去查的,?！?p>　　“我當(dāng)時就是想糊弄過去的,，沒有另一波人。”

　　“那這么說,，你是騙我們了,，”江大軍眼中寒星閃過，朝著皮猴子的雙腿望去,。

　　看的皮猴子心驚膽戰(zhàn),，不住往后退，突然重心不穩(wěn),，往后仰倒,，雙手反射性做支撐，卻因為骨折使不上力氣,，反而加重了骨折,，皮猴子瞬間大汗就滿頭。

　　江大軍也不再作弄他,，嗤笑一聲,，“那另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我姓江的,？”

　　“那個……那個是找前門的謝三打聽的,。”

　　四叔怒吼：“你胡說,，謝三哥不是那樣的人,。”

　　皮猴子也不反駁,，嘿嘿笑了兩聲,，指著四叔道，“上午謝三帶著他來找我,，想自己當(dāng)車,，讓我交葉子，要是往常,，這面子也就給了,，可巧我手上沒錢，這面子沒法給,，但他們走后,，又遇到你們了，我就想著詐一下你們,，沒成,，就讓我媽找謝三媳婦兒，打聽他的來歷,?！?p>　　四叔氣的臉色鐵青,。

　　江大軍也是無語了，這一天過的,，完全沒有計劃性,，完全按著各自的性子來，妄他以為大伯是什么野有遺賢,，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還以為他是諸葛亮呢。

　　原來都是假象,，他老江家祖墳沒有開通冒青煙業(yè)務(wù),，這就是村級大亂斗，更大可能還比不上村級大戰(zhàn)呢,。

　　他要是再信他們,，他江大軍就是條狗。

　　今天沒有他參與,，依照人數(shù),，多半也能獲勝，但也是慘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看著恢復(fù)正常的大伯,，江大軍說道：“大伯,，這事您看怎么處理？”

　　“你看著處理吧,，今天你是主力,，一個人干倒八個，你想怎么處理都行,，”大伯有些蕭瑟道,。

　　江大軍也不客套，他掃視了一圈蹲著的佛爺,，“都說錢是煩惱根,，現(xiàn)在兄弟我缺錢，大家伙有煩惱,，咱們互換一下,，行不行？

　　我也不搜你們身了,，都是四九城的爺們兒,，愿賭服輸，自個把錢掏出來吧,，五叔您是老師,，就勞駕您做一回賬房先生了,。”

　　五叔呵呵笑道：“這樣的賬房先生,，我巴不得天天做?！?p>　　一陣嘈雜,，匯總后，531.6塊錢,，江大軍也沒料到佛爺手里會有這么多錢,。

　　他不知道的是，佛爺手里的錢,，都不全是自己的,，是為了遇上大佬上供用的，不給,，或者沒錢給,，少不了一頓收拾。

　　曾經(jīng)西區(qū)有個佛爺,，一天被人刮了八回,，一氣之下，直接投案自首了,，反倒是刮他的人,，都成了笑話。

　　江大軍跟眾長輩商量一下,，對著這群俘虜?shù)溃骸拔覀冋f要200就是200,，一分也不多要，剩下的錢,，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當(dāng)做各自的醫(yī)藥費了,，好了就這么著吧,，都散了吧?！?p>　　至于堂哥江大明,，江大軍覺得他是廢了，憑他當(dāng)兵幾年練就的身手,，連幾個四體不勤的佛爺都對付不了,，不敢下狠手，硬生生把自己從一個王牌軍,，搞成了地方民團,。

　　小姑父那幫人更是沒救了,，老江家本來是過來幫場子的，活活搞成了主力,。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江大軍明白在這個不太靠譜的時代,，外人可以依,，不足以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