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副使并不理會新老犯人間如何的暗潮洶涌,,他老實不客氣地跳上土炕,,一腳一個將熟睡的人全部踢醒,。
這些個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在成為階下囚后,,反倒能安安心心地睡個踏實覺了。
高副使跟眾人簡單交代了幾句,,無非就是些連坐重罰的規(guī)矩,,之后就退了出去,并沒有對二爺這個臨時加塞進來的小賊表示出額外的關(guān)注,。
劉屠狗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有些拿不準這位赭衣副使的境界,總覺得對方不應(yīng)該只有明面上練氣巔峰的修為,。
沈公子在一旁咕噥道:“甭看了,,既然被抓了,就死了逃出生天的心思,。”
劉屠狗回過頭來,,目光灼灼:“怎么講,?”
沈公子不知死活道:“過來給爺揉揉肩,,巴結(jié)地好,自然告訴你,?!?p> 明顯正是魏勾錄口中陳姓犯官的老者皺眉道:“小哥兒無須理會他,老朽雖不是江湖中人,,但這些日子聽得多了,,倒也足夠為你解惑?!?p> 沈公子右腳再次踢出,,準備給這個多管閑事兒的陳老頭一個教訓(xùn),突然眼前人影一閃,,自己的右腿小腿已經(jīng)落在了麻衣少年的掌中,。
他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就想把腳抽回來,,只是詭異的是,,明明沒有感到對方發(fā)力,右腳就是紋絲不動,,連續(xù)試了兩次都沒能得逞,。
沈公子的語氣立時就有些軟了,輕聲道:“這孩子,,公子是叫你揉肩,,洗腳還是留到上燈的時候吧?!?p> 劉屠狗笑道:“公子走了一天的遠路,,這腳定是乏了,正好松快松快,?!?p> 二爺不待對方回答,掌上勁力一吐,,五指合攏輕輕一捏,,立刻教這個紈绔公子哥發(fā)出了一聲凄楚的慘叫。
沈公子邊叫邊死命向土炕里側(cè)挪動身體,,想把右腿抻出來,。這回倒是出奇的容易,他的右小腿從劉屠狗的指縫里一點點抽出,,直至腳踝上的鐐銬處,。
慘叫聲吸引了所有囚犯的注意,十幾雙眼睛看過來,,不乏有人下意識驚呼出聲,,又立刻自覺地截斷在喉嚨里,。
大家伙兒看得分明,沈公子整條右腿已經(jīng)因為劇烈疼痛而產(chǎn)生了痙攣,。他右小腿處的褲子仍舊完好無損,,卻有鮮血順著褲管流了出來。
好在劉屠狗不為己甚,,很快就松開了手,。
一眾囚犯看向二爺?shù)哪抗饬r就變了,沈公子固然是個脾氣乖張的討人嫌,,卻也是實打?qū)嵉臒挌饩掣呤?,竟沒在這個麻衣少年的手上走過一招,尤其是那詭異的放血手法,,著實讓人摸不清深淺,。
也只有沈大公子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剛剛那一瞬間,,他只感覺五道如刀一般鋒利的靈氣隔著褲子直透骨髓,,其疼痛簡直無法忍受,所以他立刻拼了命地想遠離麻衣少年的魔掌,。
這下更是糟糕,,沒想到對方手上突然勁力全無,讓他輕易就抽動了右腿,,連帶著猶如給瓜果去皮般被那五道靈氣剮去了一層皮肉,。
尤其令他驚懼的是,吃疼之下全力堆積在右小腿經(jīng)脈皮肉之中的靈氣,,與那五道鋒利靈氣甫一接觸,,立刻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根本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防護作用,。
“你這是什么靈氣,厲害,,像劍氣一樣,!”
一句語調(diào)怪異的問話打破了屋中的壓抑沉默,眾人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說話人是那個始終蜷縮在角落里的黑瘦漢子,。
沈大公子“啊”了一聲,驚喜之情竟暫時壓過了右腿的疼痛,,他呲牙咧嘴道:“原來你會說話啊,,公子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黑瘦漢子沒理他,陳老頭則恨鐵不成鋼地嘆息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端詳自己的掌紋,。
劉屠狗抬手一鐐銬拍在沈大公子的肩膀上,咧嘴笑道:“二爺可真有點兒欣賞你了,,你到底是怎么活蹦亂跳地活到今天的,嗯,?”
沈大公子扯開嘴角笑笑,,只是這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怎么活到今天,,答案挺簡單,,因為拳頭硬。
其實劉屠狗從一進屋就注意到,,這群囚犯雖然身上血腥氣十足,,但境界普遍不高,大多只是筑基的層次,,那個似乎還沒睡醒的老頭甚至只是個不懂修行的普通人,。
練氣境界的有兩人,看似玩世不恭的沈大公子就是其中之一,,估摸著只差一絲就要邁進中境,,而極不合群的黑瘦漢子還要強悍得多,至少是中境,,只是看不出是否大成圓滿,。
黑瘦漢子說話時語調(diào)古怪,五官的細微之處也與周人有著諸多不同,,應(yīng)當是周邊的異族,。只是以劉屠狗的見識,并不足以分辨出究竟是哪一族,。
這漢子一開口就詢問二爺?shù)墓Ψǖ准?,顯見得并不通曉人情世故,這類人往往執(zhí)拗地讓人頭疼,。
見劉屠狗不理他,,黑瘦漢子站起身,走到了土炕邊緣,,居高臨下瞪視著二爺,,道:“怎么做到的,不炸碎身體,?”
劉屠狗沒打算跟黑瘦漢子廢話,,他是來當黃雀的,不是來和這些江湖渣滓們?nèi)谇⑾嗵庍^日子的,。
所以他很干脆地向前遞出一爪,,扣在了黑瘦漢子的左小腿上,。
氣機交鋒,那漢子的小腿外立刻騰起一層藍汪汪的護體勁氣,,卻被劉屠狗摧枯拉朽般一抓而破,,隨即順著對方小腿向下一抹,直至腳踝鐐銬處,。
鮮血很是爽快地順著褲管淌了下來,。
黑瘦漢子恍若未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開口道:“你這是……虎爪,?我擋不住……南天竹,愿意拜你為師,!”
他又拍了拍胸膛,,堅定道:“除了鐵笛子打不過,其他的,,你讓我殺誰,,誰就死?!?p> 劉屠狗真有些頭疼了,,能感受到虎爪的意蘊就說明境界悟性都著實不低,幾乎要摸到宗師的門檻,,可境界這么高怎么腦子就不好使呢,,詔獄究竟是從哪兒找來這樣一個武癡加白癡的?
他扭頭看向另一位“高手”沈大公子:“鐵笛子是誰,?”
沈大公子神情痛苦,,卻不敢有絲毫猶豫怠慢,連忙道:“是詔獄此次派出的押解正使,、青衣鬼卒許遜,,乃是成名已久的宗師高手,以一支鐵笛做兵器,,江湖人稱‘鐵笛吹云’,。”
“呦,,好大的名頭,,就是有些文縐縐的,那個赭衣副使呢,?”
“高子玉,,做捉刀奴前在江湖上并無名聲,投靠詔獄后反而出了名,因為善使一支翠綠竹杖,,是以江湖人送外號——竹杖撐天,。”
一犬一鷹,,一正一副,,互相監(jiān)視制衡,那自己又是什么,,當真是一只躲在暗中以防萬一的黃雀么,?
劉屠狗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恐怕接下來的路途,,可未必能順順當當?shù)刈咄辍?p> 莫非真要應(yīng)了魏老爹那句話——“愿者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