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巔,,紅日初光,、紫氣升騰。
劉屠狗靜坐一夜,,頭發(fā)已被露水打濕。
他睜開眼,,看向一旁兀自伏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楊雄戟,,突然就想起了病虎山與石原。
劉屠狗送給楊雄戟一份不知結果如何的機緣,,卻想不明白大哥又是因為什么才對自己另眼相看,?
二爺搖了搖頭,當日劉病奴一句“一飯之恩死也知”讓他心生認同,,不但舍刀相贈,,更灌輸給小乞兒許多粗淺卻少有人能做到的道理。
對于這些很多時候要用性命去填的道理,,劉屠狗不改初衷,,始終奉行不悖。
老狐貍和大哥,,無論他們當初是出于何種目的才愿意垂憐眷顧一個市井狗屠,,都實實在在成就了今日的靈感宗師劉屠狗,再造之恩,,日后總有相報的時候,。
想到這里,劉屠狗心中一片清明,。
他長身而起,,一腳踩在楊雄戟的屁股上,氣度雄渾如病虎踏山,!
楊雄戟被人從美夢中驚醒,,頓時怒氣勃發(fā),也不睜眼,,翻身的同時就是一拳揮出,。
二爺忍住笑,輕輕一個閃身避過,,對撒過起床氣后已經清醒過來的楊雄戟道:“時辰到了,。”
只這四個字,,楊雄戟立時怒氣全消,,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諂媚笑道:“二哥慈悲,快跟小弟講講這鍛兵術有何玄妙,?”
劉屠狗輕咳一聲,,極其嚴肅地告訴了這廝第一步的法門。簡單的很,,趁著清晨天氣涼快陽氣上升的好時光,,放血就是了。
楊雄戟一張白臉立時就綠了,,狐疑道:“二哥,真不是開玩笑,?”
劉屠狗板起臉,,訓斥道:“沒有必死之心,就想勝人一籌,,在戰(zhàn)場上砍瓜切菜,?”
楊雄戟不說話了,他看了看二哥額頭那道詭異的殷紅豎痕,,一咬牙,,索性迎著朝陽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倒拖寒鐵長鉞戟,,用戟頭的尖刺往額頭上一劃拉,,鮮血登時就淌了下來。
這條壯碩如蠻牛的漢子瞇眼看著自眉心延伸至鼻尖的醒目血線,,鼻頭一酸,,兩眼竟有些淚汪汪的。
二爺幸災樂禍道:“頭一回果然流得多,,可別浪費了,。”
這廝體魄雄健,,血氣著實旺盛,,很快就涂滿了戟上尖刺,之后竟還有富余,,楊雄戟趕緊將大鐵戟的一枝月刃緊緊貼在額頭,,任由眉心血涂抹刃面,同時閉眼認真呼吸感應,,去捕捉大戟中那玄之又玄的靈性,。
不同于當初二爺盲人摸象般的全憑自悟,楊雄戟還被傳授了一門配套的內修觀想法門,,輔助他孕養(yǎng)心意靈光,。
當初那卷《心血淬刀經》畢竟只是筑基法門,霸道之余在內修方面涉及不多也粗陋得很,已被劉屠狗去蕪存菁,,融入了屠滅觀想法之中,。結果就是原本屠滅刀中艱難生出萌芽的兵魂器靈被生生扼殺,一切靈性都內化進了丹田氣海中的那柄心刀,,成為他刀意的一部分,。
雖不知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劉屠狗自己倒是很滿意,,在他想來,,刀就老老實實做把刀好了,何須有自己的意志,?強如萬古刀又如何,,還不是借魯絕哀之手逃之夭夭了,哪里能始終跟主人一條心,?
血淬法與觀想法,,一內一外,合起來就是二爺臨時命名為“屠滅鍛兵術”的修行法門,。這門霸道功法只要入門,,必定進境極快,但并無多少養(yǎng)生增壽的功效,,若是一味勇猛精進,,反而要消耗氣血、折損壽元,。
若不想盛極而夭,,非得再與“病虎鍛體三式”搭配修煉方可。
意識到這一點后,,劉屠狗才真正明白石原所說養(yǎng)性修命功夫的重要性,,才切實懂得當日大哥賞給他的銷魂一爪和那卷《乙木訣卷一》有多么珍貴。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雄戟眉心的傷口已經止血,,傷口周遭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臉色卻越發(fā)地白了,。
劉屠狗冷眼旁觀,,始終不發(fā)一言,一如當日老狐貍的做派,。
楊雄戟睜開眼,,嘆了一口氣,卻并不如何懊喪,。他自覺剛剛開始修行,,找不到門徑實屬尋常,,但仍是忍不住問道:“二哥,你筑基用了多長時間,?”
劉屠狗眼皮一翻,,回憶了一下才道:“我用了一十八天,至于你么,,天知道,。”
楊雄戟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幽怨地看著劉二哥,,道:“死了死了,我說我的好二哥呦,,你咋不買上百八十只燒雞哇,,小弟身板再好,饅頭吃得再多,,也補不回流的那么多血啊!”
他話音未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其中還夾雜著砰砰砰的巨大撞擊聲,。
楊雄戟側身低頭望去,就見半山腰上有一匹神駿的白馬,,它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撲進一處枯敗的灌木叢中,。
斷枝塵土飛揚,那處灌木叢之前已被某種東西撞散了一大片,,可以看見其中有個碩大的黑影,。
白馬將前蹄高高揚起,向著灌木叢內的黑影狠命一踢,。
砰,!又是一聲大響。
灌木叢中立刻傳來一聲痛苦的嚎叫,,一頭圓滾滾的東西被踢了出來,,一路翻翻滾滾,瘋狂地向山下逃竄,。
楊雄戟看清了,,那赫然是一頭肥碩的黑毛山豬。
白馬見狀咧開大嘴,,發(fā)出吭哧吭哧的聲響,,似是在嘲笑。
它撒開四蹄飛快地追了上去,,一口咬住山豬的脖頸處,,馬頭一甩,力量極大,竟又將山豬扔回了剛才的灌木叢,。
山豬身不由己,,再次壓倒了不少灌木,鮮紅的血液從脖頸處流下來,,染紅了一大片枯枝敗葉,。
白馬趕上前去,抬腿就是一陣毫不留情的迎面大踢,。
楊雄戟仿佛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響,,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一張大嘴怎么也合不攏,。
劉屠狗輕笑道:“這不就有肉吃了么,?”
楊雄戟看了看二爺,沒問那匹叫做阿嵬的白馬為何如此威猛,,反而有些說不出口的感動,。
他突然向著劉屠狗一揖到地。
二爺不閃不避,,坦然承受,。
楊雄戟直起身來,復又兩腿一曲,,直挺挺地單膝跪地,,抬頭看著劉屠狗道:“剛才那一揖,為的是昨日那個志不得伸的西安府士子,,因為二哥給了他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
接著他又深深地低下頭去,,沉聲道:“現(xiàn)在這一跪,,為的是今日的楊雄戟,從軍報國之外,,二哥但有驅策,,俺無有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