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中境宗師有兩樣廣為人知的絕妙手段,,一曰化形,,二曰馭器。
前者因個人所修功法,、所養(yǎng)神意的不同,,出手時各有各的玄妙恢宏景象,所謂劍氣刀罡,,便屬此類,。若能再進(jìn)一步,使神意徹底脫去靈氣的束縛而隨心顯化,,那便是大成宗師的巔峰氣象,。再往后,又需借假存真,、由虛化實(shí),,方有希望踏足半步神通。
后者則要簡明直觀許多,就是養(yǎng)器而馭之,。不知何時起,,江湖中有了“一器破萬法”的說法,且信奉者甚眾,。蓋因每隔三五年,,總會有被尊為劍仙刀尊一流的宗師人物人前顯圣,做出馭劍百丈取人首級之類的壯舉而轟傳江湖,。
去年便先有一位無名高手,、后有一位姓裴的西湖劍宮大劍士相繼出手,生生將西北天門山兩座險峰摧毀,,堆起一座天臺山為壩,逼得大河改道,,沖刷出一條繞山而走的二龍峽,。消息傳出,西湖劍宮立刻成為天下劍客趨之若鶩的劍道圣地,,號稱日初出時宮主一聲令下,、至日暮可集劍三萬柄。
劉屠狗對江湖中所謂的“氣器之爭”有所耳聞,,但向來嗤之以鼻,,不論化形還是馭器,皆是修行手段,,并無高下之分,。
他一路所見的靈感境界高手,雖各有側(cè)重,,卻極少有偏廢瘸腿的,,誰不是只要管用就啥手段都往上招呼?能以境界壓人就以境界壓人,,手里有神兵利器,,當(dāng)然要在兵刃上占些便宜,棄而不用才叫愚不可及,。
就以陰山玄宗的三位弟子為例,,賀蘭長春是徒手對敵,但其實(shí)雙爪堪比利刃,,在靈應(yīng)侯府時就最喜將人生生撕裂,。高子玉人稱竹杖撐天,卻從不仗著兵器逞能,,而是靠著雄渾到駭人地步的劍氣稱雄萬人窟,。唯有一個劍走偏鋒的顏瑛算得上表里如一,一身修為全在那柄紫韻青虹上,然而她那斬殺了八百甲的驚天一劍,,對靈氣的消耗極為巨大,,使出時更需勾勒出一張青紫色的氤氳蛛網(wǎng),可見對靈氣的錘煉同樣極為精深,,只不過極少外露罷了,。
劉屠狗方才與哥舒東煌的交手雖短暫,場面卻極驚人,,只是仍比不上當(dāng)日向顏瑛問劍時的那場幾乎失控的比拼,。這倒不是因?yàn)轭佺木辰缫叱龈缡鏂|煌許多,而是由她那孤注一擲,、一劍決生死的的劍道所決定的,。
哥舒東煌自始至終只顯露了麒麟甲防御之堅,卻沒有動用兵器攻堅之利,。
是以當(dāng)他氣急敗壞喊出一聲“斧來”時,,劉屠狗沒有選擇先下手為強(qiáng),更沒有做出任何阻攔,,而是好整以暇地抽出了屠滅刀,。
啥?空手降服敵手才見修為高深,?二爺是愿意吃虧賠本賺吆喝的主,?再胸有成竹自信無敵,也得防著登高跌重,、陰溝翻船不是,?
紫燕騮聽到主人的呼喊,似是有些不安焦躁,,應(yīng)聲嘶鳴著,,前蹄猛地從地上蹦跳而起。
它脖頸上兩個兵器囊同時震動,,不約而同飛出兩道墨綠色的流光,。
哥舒東煌伸出雙手一攬,一手握住一柄雪亮手斧,。
斧柄約有他小臂長短,,斧刃呈現(xiàn)優(yōu)雅的半月形,極長極薄,,閃著寒光,。
斧身則被雕刻成了麒麟像,鱗爪飛揚(yáng),、栩栩如生,,立刻讓這兩把俗不可耐的兇器擁有了某種尊貴神秘的韻味,,與身上威嚴(yán)華美的麒麟甲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林間風(fēng)起,,罩在麒麟甲之下的長衫下擺隨之飛舞。
哥舒東煌手提利刃,,渾身上下亦同時多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仿佛終于神劍開鋒、名刀見血,,并非兇性更烈,,而是恢復(fù)了英杰神器該有的自信平和與大氣雍容。
“我乃敦煌神將哥舒麟臺之后,,此生亦當(dāng)效法先祖事業(yè),,橫行天下,紫衣封侯,!劉校尉驚才絕艷,,東煌生平僅見,可若想得神將哥舒氏屈膝侍奉,,尚請問過東煌手中這兩柄斧!”
哥舒麟臺是數(shù)百年前的人物,,殺人盈野只為一件武侯紫袍,,雖與朝廷百姓俱有大功,但不論在史書上還是民間傳說中,,歷來都是毀譽(yù)參半,,甚至貶損居多,他的后人受此物議極難出頭,,家道很快就衰落,。
劉屠狗在書上見過此人事跡,他受了燕鐵衣,、老狐貍和魯絕哀等人影響,,對善惡的看法與常人并不相同,對哥舒麟臺的功過絲毫不以為意,,甚至若是老狐貍在此,,肯定還要表示贊賞,畢竟野狐一脈,,即便生不能禍國殃民,,死也是要萬人稱快的。
哥舒麟臺是青史留名的雄杰,,他的后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還與自己刀兵相向,,這樣的經(jīng)歷,一如當(dāng)日捉弄出身圣人門庭的南史椽,,不僅難得,,而且有趣。
哥舒東煌叫劉屠狗先問過兩柄麒麟斧,,二爺好奇地瞧著那對一看就非同凡俗的利斧,,當(dāng)真很是不見外地開口問出一句:“咋樣,厲害不,?”
聲音不高不低,,許多人都能聽到,再次讓眾人哭笑不得,。
這位爺不但問了,,還問得如此叫人摸不著頭腦。
然而,,很快就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回應(yīng)道:“好兇惡,!”
劉去病等人愕然扭頭,就見白馬寨方向,,不遠(yuǎn)處不知何時多出了數(shù)騎,。
一個白馬金飾、游俠兒做派的中年人,,雖兩鬢略染飛霜卻難掩骨子里的意態(tài)豪雄,,只是此時臉色有些難看。
一個穿綠袍的老人,,老態(tài)龍鐘,,官威氣態(tài)卻不小,腰間掛著一柄相比之下并不起眼的鐵尺,。
老人瞇眼微笑著,,似是極為歡悅。
他懷里坐了一個神態(tài)冷漠的道裝童子,,手中正把玩著一枚光華圓潤的人頭骨,,方才出言的正是這個孩子。
此外,,還有幾騎一看就是黑鴉裝束,,有扛戟騎牛的,有面上紋黑色火焰,、腰懸奇形手鼓的,,個個惡形惡狀。
人數(shù)不多,,倒有三個是宗師,。
見到這一幕,,以白函谷為首,場中眾人修為越高,,感受就越深刻,,就越是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毛骨悚然,。
畢竟此處不過是一處恒山偏營,,又不是屯駐有大周近乎半數(shù)禁軍的京師北軍大營。
上頭的那些大人物,,到底要做什么,?
劉屠狗聞言哈哈一笑,忽然提刀拱手,,肅容道:“有個一劍斬殺八百甲的大劍士曾對我說,,問劍當(dāng)以劍答,今日劉屠狗以手中屠滅刀,,敬問神將哥舒氏之斧,,請賜教!”
哥舒東煌一怔,,他雖是神將之后,,然而家道衰落已久,早不被如今的高姓大名承認(rèn),,否則也無需百般算計搏殺,,不惜把對自己有情的西帳公主單于奕朵獻(xiàn)給金帳單于,才換來身后賴以起家的一千戎騎,。
即便他日后能功成封侯、重振家聲,,也逃不了一個不擇手段的名聲,,更擺脫不了曾為草原馬匪的身份污點(diǎn)。
而今時今日,,在這通往打箭爐的山****上,,一個邊軍校尉向他表示了敬重,哪怕這位校尉同樣聲名狼藉,,依然是他從未得到過的敬重,,不是敬哥舒麟臺,而只是敬他哥舒東煌,。
哪怕此后兩人仍要刀兵相向,、爭權(quán)奪利,卻不妨礙他哥舒東煌也回敬上一禮,。
他將兩柄麒麟斧在胸前一合,,鋒芒收斂,,扣成一個斧盾,鄭重道:“辱我者必辱之,,敬我者必敬之,,劉校尉辱我之仇、敬我之義,,哥舒東煌一一謹(jǐn)記,。”
“自當(dāng)盡心竭力,,以答劉校尉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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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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