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播撒清輝,,群山聳峙,山影連綿,。
縱然是正當(dāng)炎夏,,鮮有人跡的恒山深處卻是老木參天、樹影幽幽,,山風(fēng)吹過,,夜色清涼如水。
一聲憤怒的咆哮驀然在山林間響起,,威勢絕倫,,震耳欲聾,但下一刻就被另一道如龍吟般的嘶鳴壓制,。
緊接著又是幾聲砰然大響,,一棵兩人才能環(huán)抱的老樹劇烈搖晃起來,樹葉簌簌而下,,似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上,,無數(shù)受了驚的鳥獸四散奔逃。
山林間迅速閃過一道白影,,那是一匹神駿非凡的白馬,,此時(shí)正撒了歡兒地肆意奔跑,臉上掛著快意而促狹的笑容,,嘴巴咧得很大,,露出鮮紅的大牙床。
一只長相奇丑無比的黑毛山魈蹲坐在白馬背上,,一只手牢牢抓住白馬頸上的鬃毛,,另一只手不斷點(diǎn)指著方向,暗黃色的瞳孔中盡是冷漠殘忍,,不時(shí)發(fā)出凄厲的怪笑,。
在這詭異的一馬一山魈的前方,赫然是一頭通體赤紅,、身軀大得嚇人的異種猛虎,,此時(shí)正拼了命地竄高伏低、狼狽逃跑,,沒有半點(diǎn)兒山中之王的威風(fēng)氣度,。
赤虎微微張開的大嘴里露出足有常人手臂長短,、如槍如劍的獠牙,只是本該有四顆的獠牙,,此時(shí)卻已斷了一顆,,牙根處正向下淌著血。
倘若劉屠狗在此,,肯定會(huì)憶起當(dāng)日蘭陵王入城時(shí)那架煊赫逼人的赤虎輦,。
一追一逃之間,白馬追著赤虎匆忙奔下一個(gè)小山坡,,前方是一道近十丈寬的寬闊山澗,,將附近山林分割成兩片。
赤虎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舍的白馬,,惱怒地悶哼了一聲,,四足猛地發(fā)力,就朝山澗對面躍去,。
這頭赤虎天生異種,,身軀既大,力量又強(qiáng),,這一躍就如騰云駕霧一般,,看架勢十丈距離竟是能一躍而過。
“孽畜哪里走,!”
口吐人言的白馬嗤笑一聲,,鼻孔中噴出兩條黑氣,如有靈性般朝著身在半空的赤虎飛去,,只是眨眼間便追上,,繼而在那赤紅色的龐大身軀上狠狠一絞。
赤虎立刻發(fā)出一聲凄慘無比的哀嚎,,渾身鮮血淋漓,,抽搐著自半空掉落,蓬地一聲砸在山澗里,,濺起好大一片的水花,。
白馬背上的山魈見了,似是極為歡喜,,發(fā)出極為刺耳尖銳的笑聲,一只獨(dú)足在馬背上蹦來蹦去,,手舞足蹈起來,。
白馬深吸一口氣,將如繩索一般纏繞在猛虎身上的兩道黑氣召回,,再次開口道:“之前就是它霸占了這片山林,,還總是找你的麻煩,,逼得你只能往山外搬遷,結(jié)果被蕭玄旗那個(gè)勞什子的白馬寨主捉了去當(dāng)看門狗,?”
山魈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朝著躺在冰涼刺骨溪水中裝死的赤虎伸出一根手指,在白馬眼前晃了晃,,又再次伸出四根手指比劃著,。
白馬的臉色微微凝重:“你是說除了他,還有四頭,?”
這回山魈很是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有沒有靈感境界以上的,就是像我這樣能開口說話的,?咱報(bào)仇歸報(bào)仇,,可別一不小心把命給送了?!?p> 山魈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頸,,將代表另外四頭赤虎的四根手指指向南方。
白馬順著山魈的手指望去,,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松口氣道:“不在了?那就好辦了,,今兒馬爺一定替你出了這口……”
說話間,,沒了身上束縛的赤虎猛地翻身爬起,毫不猶豫地再次向著山澗對岸逃竄,,踩踏得溪水嘩嘩作響,、水花四濺。
然而無論是白馬還是山魈,,此刻都沒有心情再去搭理他,。
它們?nèi)急牬罅搜劬Γ浪蓝⒆∩谨趟赶虻哪戏教祀H,。
借著明月的清輝,,它們看見了一個(gè)人,一個(gè)騎驢的人,。
任誰看到一頭驢馱著人在天上飛,,也一定會(huì)如白馬與山魈一般震驚不已。
那頭驢個(gè)頭不大,,卻通體碧色,,一看就不是凡種,驢頸下掛著一個(gè)白玉酒壺,酒壺形制古樸,,通體泛著熒光,,就彷佛今夜的月光一般皎潔明澈。
相比之下,,騎驢之人則更加讓人印象深刻,,那是一個(gè)中年文士,相貌儒雅中竟仍帶著幾分少年時(shí)的俊美,,寬袍廣袖,,迎風(fēng)飛舞,直如神仙中人,,令人見之忘俗,。
“咦?”
那中年文士側(cè)身騎坐在驢背上,,也朝這邊兒看來,,明明隔得還遠(yuǎn),這一聲輕咦卻猶如在白馬和山魈的耳邊響起,。
“逐虎過澗,,還真是好雅興?!?p> 這一句話說完,,那頭碧色小驢已經(jīng)馱著中年文士飛到白馬近前。
中年文士上下打量著白馬,,開口說了第三句話:“你這馬兒也是霸道,,既然已是靈感大妖,自然知道修行之難,。那赤虎也算難得的異種,,數(shù)量本就極少,數(shù)年前我來此山中,,就見到它母親戰(zhàn)死,,一母同胞的四個(gè)兄弟都被捉去拉車,如今孤苦伶仃的,,何苦還要為難它,??”
白馬聞言收起臉上的震驚之色,,咧嘴笑道:“若是小妖猜的不錯(cuò),,您是神通境界的大宗師?如此慈悲心腸,,想必一定不會(huì)為難小妖嘍,?”
中年文士一愣,沒有理會(huì)白馬的擠兌和試探,,而是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不認(rèn)識我,?”
白馬理直氣壯地?fù)u搖頭。
“誰似蘇仙人,,云中騎碧驢,!”
中年文士很是不滿地?fù)u搖頭,“你沒有聽過這句詩,?這首《蘇仙人歌》成詩不過百八十年,,曾經(jīng)哄傳一時(shí),不該這么快就湮沒無聞???”
白馬忽地想起那個(gè)叫俞應(yīng)梅的女劍士對二爺說過的話,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壺仙蘇曼生,?”
中年文士撫掌而笑:“小小馬兒還是有幾分見識的嘛!正是我,!”
“蘇仙人的名聲,,當(dāng)真如雷貫耳,小妖雖然沒啥見識,,也是久聞了的,。只是若是蘇仙人沒有別的事,小妖就先告退了”
蘇曼生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卻又搖搖頭:“在我見過的妖物之中,,像你這么會(huì)說話的可真不多,不過你還真的不能走,?!?p> 白馬頓時(shí)臉色一垮:“您有這頭驢代步,雖然沒有俺高大威猛,,但也不必急著換坐騎?。俊?p> 它話音剛落,,就見那頭碧色小驢怒道:“你這修煉邪魔外道的妖馬夯貨,,怎敢與我相提并論?”
白馬毫不示弱地嗤笑嘲諷道:“屁,!你也不過是靈感境界,,能飛起來靠的還是蘇仙人的神通,大家都是坐騎,,大哥別說二哥,,牛氣什么?”
蘇曼生收起笑容,正色道:“如果我沒看錯(cuò),,你竟煉化了一道龍脈地氣,?”
白馬知道自己先前運(yùn)使黑氣的一幕早落在蘇曼生眼中,也懶得掩飾狡辯,,很是光棍兒地點(diǎn)點(diǎn)頭:“您想要,?”
蘇曼生啞然失笑,搖頭道:“我是何等人物,,豈會(huì)貪圖你這小妖的東西,,只是你可知這龍脈地氣干系重大,你得了有害無益,,不但會(huì)被人搶奪,,此物霸道,還會(huì)侵蝕你的身軀,,此生成道無望,。”
他說著似是想起了什么:“除非你能得到那人的功法……嗨,,人都沒了二百年了,,雖說前些日子望見北方陣破氣散、似有后手,,可這有傷天和,、害人害己的傳承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七零八落,如今即便僥幸得個(gè)斷章殘篇胡亂修煉,,也肯定是后患無窮,。”
蘇曼生的眼神盯著白馬,,話中似有所指,。
白馬則自始至終都是一臉懵懂無知模樣。
“就是,,也不瞅瞅自己的德性,,一匹野馬也敢竊據(jù)神物?”
碧色小驢一臉鄙夷地幫腔道,。
說來說去還是要搶東西,,白馬可不是肯吃虧的主兒,不到最后關(guān)頭不敢招惹激怒蘇曼生,,對這碧色小驢卻毫不客氣:“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嘖嘖,,你這飛上天的驢肉想必滋味不錯(cuò),?!?p> 它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后退,背上的山魈在蘇曼生露面之后就渾身僵硬,,只知道牢牢抓住它的鬃毛,,再無半分囂張氣焰。
蘇曼生一揮袍袖,,山魈立刻被一股清風(fēng)帶起,,恐懼地大叫著,遠(yuǎn)遠(yuǎn)飛向北方的山林深處,。
“頑劣殘忍,不堪造就,,以后好自為之吧,!”
他又低頭看向后退出一丈距離、下一刻就要轉(zhuǎn)身逃跑的白馬,,笑道:“小妖狡猾,!說起龍肉,你若是修行有成,,他日未必不能成蛟化龍,,你的肉才是龍肉吶。只是你若一意孤行,,傷了修行根基,,這肉卻就不好吃了?!?p> “也罷,,且送你去見個(gè)人,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伸手摘下驢頸下掛著的酒壺,,一把擰開壺蓋,將黑洞洞的壺口對準(zhǔn)白馬,,低喝道:“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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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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