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fēng)動,,與虎謀皮(四)
第八十九章
我是見過這樣的盒子的,。
在我十五歲的那年,,在如意巷的那個幽暗的密室里,,我見到了滿滿一架子的這樣的方形盒子,。
歐陽景瀾把一個裝滿這樣的盒子的小箱子放在桌子下面,,平時他總是坐在這里,,自然很難會有人發(fā)現(xiàn),。竟然如此簡單,!
我從耳朵上摘下耳環(huán),,這耳環(huán)是白一鳴伯伯特意為我做的,純銀鍛造,,看似普通卻造型奇特,,可以伸進各種各樣的鎖眼,我換了男裝就把手鐲之類的東西都取掉了,,今天是特意又把這對耳環(huán)戴上的,。
我沒費什么事就把箱子給打開了,里面碼的整整齊齊的都是薄薄的木片做成的盒子,,還有幾個是鐵制的,,但是都上著鎖。我猛然間意識到,,這樣的盒子不就是在迷林時候拘道一直背著的用來裝火藥的那種嗎,?
可是裝火藥的盒子表面都很平整,而我眼前的這些,,上面都刻著深深淺淺的花紋,。我一時也不知道應(yīng)該看哪一個,就隨手翻動了幾下,,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個盒子上,刻著類似于梅花形的印記……
當年,,那個裝著我和所有楊氏公主生辰八字的盒子,,就是帶著這樣的花紋……
我心中一樂,飛快的將盒子打開,,里面裝著幾封信,,還有兩個小瓶子。我蹲下身子藏在桌子下面,,打開了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了信的內(nèi)容。
我承認,,我被信的內(nèi)容震撼了,。
信總共有四封,都是一個名叫寶音的人寫的。大致內(nèi)容就是匯報了流光已經(jīng)在沅州城外布置好了,,只要永豐帝一接近沅州城就可以馬上用毒箭將他殺死,!
寶音還寫了一封信,說是符合要求的毒藥找到了兩種,,但是不知道用哪一種比較好,,請主上裁定。
我分別打開了盒子里的兩個小瓶子,,仔細的鑒別了一下,。這兩種都是致命的毒藥,一種見血封喉,,中毒者死的很快,,但是會很痛苦,死相也非常的難看,;另一種的藥性相對溫和,,死者的痛苦要小一些,不過作用期比較長,。但是這兩種毒藥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專產(chǎn)于沅州。
流光為什么要殺永豐帝,?
映像中,,玄甲軍似乎非常的擁戴永豐帝楊元構(gòu),一再強調(diào)他是一個圣明君主……
我清晰的聽到歐陽景瀾提到了豫王,,如果永豐帝遇刺身亡,,三皇兄會怎樣呢……
靈光一現(xiàn),我瞬間明白了玄甲軍的用意,,他們是想殺死永豐帝,,嫁禍三皇兄!
原來北朔從來都不曾放棄對大株的覬覦,,他們表面上和三皇兄達成協(xié)議,,想要滕州,但是一直都在宣傳永豐帝的偉大形象,,再制造三皇兄為了皇位刺殺兄長的假象,,這樣,玄甲軍攻占了滕州之后,,就可以借著為永豐帝報仇,,伸張正義的幌子直接向沅州發(fā)兵……
我不得不說,玄甲軍這招著實很是高明,。
三皇兄要和他們結(jié)盟,,就必須不能追究他們干涉大株內(nèi)政的罪名;而依著我假意讓慕容海辰和聞人成偲商議的結(jié)果,在滕州被攻陷之后,,依然會由慕容氏做主,但是慕容海辰要承諾將慕容氏的三成產(chǎn)業(yè)轉(zhuǎn)讓給玄甲軍,,這樣,,雖然慕容家還在名義上掌控滕州,但是北朔的力量就已經(jīng)可以坐穩(wěn)了,。
如果這次對永豐帝的刺殺成功,,皇后吳氏那個潑婦定然要興風(fēng)作浪,三皇兄就會陷入內(nèi)亂,,滕州又有慕容海辰幫忙坐鎮(zhèn),,沅州即使有大量的軍隊也不一定就可以取勝……
我將盒子蓋好,又翻找了一番,,找到幾個同樣可有印記的盒子,,一一打開看過,越加確認了我的推測,,流光就是玄甲軍的一支暗中勢力,,在暗處配合他們的一舉一動,而這次的行動,,就是為了將三皇兄困入死局,。流光甚至做好了計劃,一旦刺殺成功,,就立刻向所有吳氏的門生和旁系散發(fā)謠言,,并且撰寫了一份很細致的豫王弒兄篡位的經(jīng)過,很多細節(jié)真實的連我都要信以為真,。他們甚至為了挑起大株朝堂的內(nèi)亂,,安排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連續(xù)刺殺吳氏一系最為身居要職的兩個官員,還有曾經(jīng)深受父皇倚重,,德高望重的大理寺卿黃遠生,。計劃之周密,不得不讓我心生佩服,。即便是靈教寧錫,,也不一定能夠如此……
我不敢多做停留,盡量將所看到的東西默記在心,,并且按照之前的樣子將盒子整理好,。
我突然有些急了。
在玄甲軍等了這么長時間,,我頭一次覺得很焦急,。
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消息告訴三皇兄,讓他做好準備,即使來不及阻止流光的刺殺計劃,,也絕對不能因此而讓大株自亂陣腳,,在這種危急時刻后院起火!
我悄悄的退出了主帳,,躲開巡夜的士兵,,朝火頭班的方向走。
形勢太過危急,,我只能信任惠英可以完成這項任務(wù),。我知道如果惠英也一直都處在被監(jiān)視的狀態(tài),如果她出營也會第一時間被告知歐陽景瀾,,但是如今我已經(jīng)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惠英和屏風(fēng)住在一起,她們的營帳早就已經(jīng)黑了,。我躲在暗處,,悄悄的將帳子戳了一個洞,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盒子,,輕輕的彈了一些粉末進去,。這盒子里的粉末是海柔姐姐配置的,可以讓人昏迷,,我對莊誠就用的是這個,。但是這粉末也有一種特殊的香味,透著一絲馨甜之氣,,雖不濃郁卻經(jīng)久不散,。
我沒有在帳外等太長時間,惠英就出來了,,穿戴的還算整齊,,估計是料到我這么晚一定是事出緊急。
惠英見到我也沒有說話,,就直把我拉到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才小聲的附在我耳朵上,“什么事,?”
“惠英,,你趕緊和我一起出營,趕去沅州給三皇兄送信,?!蔽乙矝]有廢話,直接就說,。
惠英愣了一下,,“現(xiàn)在,?我……”
“事關(guān)重大,只能你去,?!蔽易н^惠英就往營后走,“時間很緊,,咱們一邊走一邊說,。”
惠英見我神色凝重,,自知事情緊急,也沒有多做推讓就跟著我往營外跑,。我倆從軍營的后面靠近高山的地方找了一個守衛(wèi)稀疏的地方,,用石子打暈了兩個士兵,從柵欄鉆了出去,,直奔北方,。
路上,我簡略的說了一下我在主帳里的發(fā)現(xiàn),,惠英很認同我的推測,,雖然有些慌亂不過也覺得應(yīng)該最快的讓三皇兄做好準備?;萦⒉⒉环磳θニ托?,她熟悉附近的情況,也隔三差五的會和賈倫接頭,,知道如何才能最快的聯(lián)系到靈教的人,。
她只是不放心我。
但是我已經(jīng)沒有機會安慰她,,因為很快,,我們就聽到了身后有大隊的人追上來了,越來越近,。
我們沒有代步工具,,只能跑??墒巧砗蟮娜怂浪赖囊ё∥覀?,根本就甩不掉。我們盡量撿偏僻的地方走,,希望能夠找到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可以暫時避一下風(fēng)頭,,可是山上平整的很,根本就找不到藏身之所,。我們沒有辦法,,開始狂奔,。
玄甲軍的大營背靠著起伏的高山,山后就是去往沅州的方向,,而山坳里,,賈倫正在那里隨時接應(yīng)。
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我反手攔住了惠英,。我與惠英多年建立起來的默契讓她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我一左一右藏在大樹后面,。追我們的人有步兵,,也有騎著馬的走在前面。我和惠英屏氣凝神的等了一會,,當?shù)谝黄ヱR越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惠英猛地沖出來,用一根很粗的木棒橫掃馬腿,,馬背上的人一下子就跌了下來,,他身后跟著的人來不及停下,也跟著摔到了,。
我和惠英趁著這個機會迅速的跨上搶奪下來的馬,,一起向前飛奔而去。
我們盡量的快,,但是身后的人也不慢,,一直都和我們保持同樣的距離,一直將我們逼到一處斷崖之上,。
聽著身后越來越大的馬蹄聲,,我心里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惠英,,一會你先走,。”我說完,,就看到一大群的黑色士兵從遠處追趕而來,。惠英并不同意拋下我獨自去沅州,,但是根本來不及向我抗議就被尾隨而來的玄甲軍追趕的無路可退,,只能拔劍和他們打斗起來。
惠英的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對付一般的士兵還是綽綽有余的,,不過追來的人太多,我們陷入了圍攻誰都跑不出去,。
我加緊了手上的動作,,靠向惠英的位置,,高聲沖她喊:“跳過去!”
惠英并沒有策馬越過懸崖,,而是大聲的問我,。“你怎么辦,?”
我索性跳下馬,,費力的沖到惠英的馬前,用力拍打了馬的屁股,。戰(zhàn)馬一聲長嘶就猛地向前飛奔,,幾乎要將惠英甩下去。
“我不會有事的,,”我沖著惠英的背影大喊,,“去送信。不要管我,!”
惠英的馬被我打得發(fā)狂,,根本就停不下來,,惠英只能加緊了馬腹,,經(jīng)過一段助跑就一躍而起,凌空跳到的對面的高崖之上,。
惠英回過頭來不舍的看著我,,對我喊了些什么,但是距離太遠我聽不清楚,,只能遠遠的向她招手,,告訴她不要擔(dān)心我。
惠英看了我很長時間,,最后,,終于轉(zhuǎn)過頭,騎著馬很快消失在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