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外安靜非常,,蛐蛐歌唱著幸福安樂靜靜地趴在青葉上吮吸甘露……
甄宓自從和太子分別后便一直呆在草屋,,草屋外雖然滿目狼藉處處雜草橫生,,可屋內(nèi)設(shè)施齊全,,桌椅案臺一塵不染,。
這里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死寂沉沉的村莊仿佛有人生活的痕跡……
一米陽光透過窗子映在甄宓如雪的面容上,,將那嬌柔的臉蛋愈顯得白了三分,。或許有些刺眼,,甄宓天藍色的眸子微睜,,粉嫩玉手護在面前……
“原來,這便是朝陽的樣子嗎,?”
面對這初生的旭光,,甄宓明白新的一天已經(jīng)到來,這一夜正如太子所料,,樓蘭的叛軍并沒有注意這個早已荒落的村莊,。
她安全了,只是不知道太子和甄頤那邊的情況……
忽然,,一聲吟誦打破了草屋的寧靜,,將甄宓從思緒中硬生生拉回現(xiàn)實。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甄宓驚恐的回頭看去,,昨夜空無一人的床榻上,,一位鶴氅老道伸著懶腰從床上蘇醒,手中拂塵輕搖定睛看向驚魂未定的甄宓,。
“小娃娃,,你為何私闖老夫的草堂啊,?”
“你…你是誰,,什么時候來的?”
老者呵呵一笑,,站起身上下打量了甄宓一番:“老夫我一直在此,,不過是你沒有發(fā)覺罷了。至于老夫是何人……”
老者輕甩拂塵,,捋了捋蒼白的胡須,,用手遙遙點了甄宓的額頭。
瞬間甄宓眼中的草屋便成了云霧裊繞的道觀,,老者伸出左臂讓甄宓抓住袖口,,帶甄宓登上了云階。
“這里是靈界,,是老夫修行之處,。老夫早算到今日你我一聚,特來此等候,?!?p> 甄宓踏著云朵匯成的臺階,四下看著仙氣裊繞的群山,,不解問道,。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會來此,?”
“不必驚慌,,老夫并沒有惡意。老夫道號南華,,是這靈界的主人,。”
靈界,?甄宓很是疑惑,,少時只聽柳卿如先生說過,每個擁有刻印的命定之人都能通往靈界,。昔日柳卿如先生便在那里,,領(lǐng)悟了劍術(shù)的宗妙……
“你說你是靈界之主,你見過柳卿如先生嗎,?”
南華抿了抿嘴,,耐心解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靈,,而神印便是敲響心靈之扉的鑰匙,此即為靈界,。每個人的心靈不同,,靈界亦不相同。所以老夫既為內(nèi)心之主,,何來認識他人之說……”
云階仍一望無邊,,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仙風(fēng)吹拂起南華的鶴氅白發(fā)和甄宓的羅裙錦綢。
甄宓眉間神印熒熒閃爍,,手中緊握白玉棒上的珠寶亦隨之閃耀,。甄宓感覺到,一股暖流從牽著南華袍袖的手臂緩緩流向全身,。因昨日戰(zhàn)亂帶來的恐懼憤怒不解通通化解,,一種莫名的力量充盈全身……
“小娃娃,你還未告訴老夫你的名字,?!?p> 甄宓甜甜一笑,戲弄般的語氣調(diào)侃道:“南華仙君既能算到今日與我一見,,卻不知喚我何名嘛,?”
“小娃娃,老夫有通天之能,??伤闾欤伤愕?,上算的了天地命數(shù),,下算得了世間善惡,。讓老夫算你的名字,,你說你的名字可定天地命數(shù),還是可安世間善惡……”
甄宓無由的被懟了回來,,心中郁郁不快,,直言頂撞道:“老道莫要小看宓兒,宓兒是雪嬌公主,,天生的曼珠沙華,,父皇是雪域之主,日后宓兒未嘗不可定天地命數(shù),,安亂世天下,。”
“原來小娃娃的名字喚為甄宓啊,,老夫觀你身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輕云蔽月悠風(fēng)回雪,,倒也…無愧于洛水之‘宓’字……”
甄宓聽南華夸自己,不由得開心了起來,,佯裝賭氣回了句,。
“哼,原來老道也會說些漂亮話來稱贊宓兒,?!?p> “小娃娃,你可知道老夫今日與你相見的緣由……”
南華回過頭,,白發(fā)和柳眉在柔風(fēng)輕拂下看起來慈眉善目,。甄宓搖了搖頭,表示并不知道南華口中的緣由,。南華和藹的笑了笑,,便講了起來。
“自洪荒創(chuàng)世起,,世界便被劃分了三個界域:神界,、人界、和鬼界,。神界掌控世間一切法則,,人界孕育萬物,鬼界調(diào)控平衡,。因為有神,,所以日月輪轉(zhuǎn)四季更迭;因為有人,,所以蕓蕓眾生包羅萬源,;因為有鬼,所以生死有常萬物輪回,。是此,,三界協(xié)調(diào)運作世界安定……”
“三界協(xié)調(diào)運作,保證萬物和諧共生,,這自然是恒古不變的道理,,南華仙君為何說這個?”
“小娃娃,,你可曾想過三界本就不安寧,?現(xiàn)在的一切不過是假象罷了……”
“仙君這話是何道理,宓兒不懂,,請仙君詳說,。”
南華嘆了口氣,,又甩了甩拂塵,,食指現(xiàn)出光芒點上了甄宓眉心的神印,。
“老夫向你傳授了一些知識,能幫你了解老夫接下來要說的事情,?!?p> “你可曾在書卷中了解過五百年前的事……齊朝覆滅,群雄紛爭天下大亂,。因戰(zhàn)亂橫行瘟疫肆虐,,人類滅頂之災(zāi)近乎絕跡,人間不寧導(dǎo)致地府無法承壓,,遂向天帝稟報祈求安定人間,。天帝散盡萬年修為創(chuàng)設(shè)靈界,擇三界英才封神以助人間,。因此,,高祖破邯鄲終結(jié)亂世一統(tǒng)天下……”
甄宓點了點頭,對南華說道:“仙君這我知道,,后來高祖封邦建國,,諸國共治數(shù)百年時至今……”
“那你可知道,天帝受囚十殿閻羅已死,,天下大亂,?”
南華平淡的語氣透露出的消息讓甄宓愣在原地,天帝受囚…閻羅魂滅…隨著這些字眼進入甄宓的腦海,,這些畫面也逐漸浮現(xiàn)在甄宓的眼前……
“想必你已經(jīng)相信老夫說的話了……”
甄宓從驚愕中回過神,,看向南華那全知全能的眼睛,問道:“為什么,,我能看到你說的這些事情,。你剛才給我點了什么幻術(shù)?”
“你其實已經(jīng)明白你我今日相見的緣由了,。你就是天帝百年前選擇的命定之人,,這些本就是你原本的記憶……”
甄宓和南華終于走完了云階,在甄宓踏完臺階那一刻,,一股眩暈感襲來,,甄宓頭痛舊疾復(fù)發(fā)暈倒在地,。
四周再無半分靈界的模樣,,草屋中響起南華的聲音。
“天下凝一,,這是你們的使命……”
……
樓蘭公主白芷汐被欺在床榻上,,衣裙半數(shù)已被褪下。而眼前這個喚為甄瀾的堂堂雪域太子卻沒有要停手的打算……
白芷汐吃痛地掙扎了下,,身子向后退去,,怒目而視咒罵道:“走開,!你身為一國太子,怎能做出如此污穢之事,。我也是樓蘭的公主,,你既然……”
眼前的男人聽到白芷汐的言語勃然大怒,一雙勁道的手死死掐住白芷汐粉嫩的脖頸,,白芷汐喘不過氣痛苦地掙扎,。
“你不說樓蘭還好,你非提你是那個樓蘭的什么狗屁公主,!樓蘭三番五次叛亂,,言而無信,為了平定樓蘭諸事,,我國上下多少損失,!多少軍將埋骨他鄉(xiāng),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你們樓蘭所做的一切,,都要用你的身體…用你的命來償還!??!”
白芷汐的衣衫被盡數(shù)脫下,大腦缺氧的昏厥感涌上心頭……
……
“咳…咳…”
白芷汐猛地驚醒,,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回過神后馬上看了自己一眼,,還是昨日的軍裝,,唯一的改變只有沒了外層的鎖子甲而已。
這證明,,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個夢……
“醒了,?這一覺睡得真香,足足有三個時辰,,若非我下手知道分寸,,我都懷疑你是否已經(jīng)咽了氣……”
旁邊傳來太子那幽幽的話語,讓白芷汐下意識想起夢里的情景,,護住身子向后退回墻角,。
眼前他們正處于一間陰暗破屋內(nèi),太子生著火在火堆旁用從衣服上撕下的布條包扎著傷臂,。
火堆旁的太子在光輝的照耀下讓白芷汐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喂,,你抓了我想做什么?”
太子不理他,用布條又繞了幾圈,,系上死結(jié)后晃了晃胳膊,,苦笑了聲向白芷汐望去。
“你這一劍,,幸虧沒傷得要害,,否則今日醒來你就不是單單和我見面了?!?p> “你當時奮力一擊,,其實是賣了個破綻,只為了接近我將我劫持嗎,?”
太子點了點頭,,從火堆里扒拉出一塊肥大的紅薯,遞給了白芷汐,。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從昨日謀劃刺殺,,你已經(jīng)餓到現(xiàn)在了吧,。給,‘雪域軍糧’,?!?p> 白芷汐聞到紅薯的香味后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餓到前胸貼后背了,尷尬一笑便接了過來,。
“這個,,不會有毒吧……”
“我要是想殺你,你還會醒來看著紅薯問我有沒有毒嗎,?”
白芷汐一想確實如此,,尷尬地苦笑了起來:“那就不好意思,讓你看一下我的吃相了……”
太子看著眼前這位餓了一天仍慢條斯理細嚼慢咽的公主,,下意識和甄宓比對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公主和公主之間差別也這么大……
“抱歉,若非保護慶水百姓和三軍將士,,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兵者,伐謀伐交,,像我這樣挾持公主的戰(zhàn)爭估計還是第一次見,。”
“看來,,你還挺有君子之風(fēng),,和外界傳聞并不相同。只可惜,,有些或于自傲……”
太子聽白芷汐這么評論自己,,頓時有了興趣,抬頭說道,。
“自傲,?”
白芷汐堅定的點了點頭,重復(fù)剛才的話:“是的,,自傲……”
“以一己之力挑釁中軍,,受了傷卻仍要逞強掩護他人撤退,甚至亂軍之中你的馬上還帶著一位女孩……那個女孩,,應(yīng)該是你的妹妹吧,。”
白芷汐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紅薯,,也望向了火堆旁的太子。
“自傲,,簡而言之就是蠢……你總是自己承擔一切,,你是否想過你沒有承擔一切能力的那一天?”
面對白芷汐的疑問,,太子眼神暗淡了一瞬,,隨后說道。
“當然,,昔日大軍征伐藏南,,我們被圍困山谷。那時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那時我?guī)ьI(lǐng)的軍隊全軍覆沒,,只有我逃了出來。我那時就沒有承擔一切的能力……”
“可是,,從山谷被救出后,,那些死難的將士卻給了我和藏南決戰(zhàn)的勇氣。那一戰(zhàn),,我們大獲全勝,,藏南從此歸附雪域。我縱使失敗過,,也不會因此止步不前,,我們甄姓子孫,一向如此,。自傲,,即使我們立足世間的資本……”
白芷汐聽了太子的話嘆了口氣:“唉,你真的認為一個人只要自信就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嗎?那我就告訴你這是個多么天真的想法……”
“樓蘭先世子是我父王的兄長,,他在世時將和善的樓蘭百姓培養(yǎng)成他妄圖割據(jù)天下的兵刃……”
“他天真的認為自己是命定之子,,戰(zhàn)爭的狂熱席卷了整個國度。我父王在當時不過是個侯爺,,因反對戰(zhàn)爭而被世子黨排擠……”
“我們卑躬屈膝向仇人獻媚,,時時刻刻期待能有重見光明的那一天?!?p> “后來我們終于等到了那一天,,世子受人蠱惑,自以為能行天命承大統(tǒng),,舉兵叛亂,。最終先王軍隊徹底擊垮了世子那不知何來的自負,最終落得身首異處,,軍敗族滅的下場……”
“如若我們和那個罪人一樣愚蠢,,就不會有現(xiàn)今被百姓擁戴的地位,甚至早就死在之前的戰(zhàn)爭中,。我現(xiàn)在仍能看到先世子那自負的面孔和被伏誅的慘狀……”
太子微微一笑,,向白芷汐伸出了手,戲謔地說道,。
“紅薯不吃就還我,,我和你一樣也餓到現(xiàn)在……”
白芷汐將紅薯還給了太子,太子接過紅薯,,咬了一口,,淡淡說道。
“看來,,你還是對你父王很尊敬的,,你其實也深深愛著你的樓蘭和家人吧?!?p> “呵,,你對你自己并不在乎,卻敏銳地察覺別人的心,,真奇怪,。”
太子笑著,,口中咀嚼著被自己烤糊了的紅薯,,雙眸開始大量起白芷汐的容顏。
“你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對我說,,那就謝謝夸獎了,?!?p> 白芷汐一撇嘴,也同太子笑了笑:“或許他們是礙于你太子的身份,?”
外面烈陽升入正空,,昭示著午時已至。太子瞄了瞄他在地上畫的日晷,,輕輕起了身將紅薯丟進火堆,。
“章城援軍已至,,尉遲廷和我們約定,,午時公主回營,便將軍隊撤出雪域?,F(xiàn)在正是午時,,你走吧……”
白芷汐驚訝的睜大雙眼,不敢相信一國太子冒死劫來的人竟然會被他輕易放走,。
“你放我走,?”
“你不想走嗎?”
“你不怕我走了后,,并不遵守盟約,。調(diào)轉(zhuǎn)軍隊直入章城,破雪域西北邊防,?”
太子自信的笑容已經(jīng)告訴了白芷汐答案,,他真的不怕……
“如果你回去后繼續(xù)發(fā)動戰(zhàn)爭的話,那就當我甄瀾看走眼的代價吧,!”
白芷汐大為震撼,,出了破屋接過太子送來的戰(zhàn)馬,對他點了點頭,。
“希望你的眼光沒有問題,,再會……”
白芷汐縱馬向軍營奔去,心里盡是這個喚為甄瀾的男人帶來的震撼和好奇,,她回過頭望了一眼,。
那個男人半敞上衣,右臂上是被血跡浸透的鮮紅,。他好像看到了白芷汐的回頭,,微微一笑揮了揮手。
白芷汐猛地扭過頭,,羞紅的臉在烈陽光芒下格外好看,,輕輕的罵了句。
“這么容易相信別人,,真是蠢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