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秦慕便使勁搖了搖腦袋,，將這種荒謬可笑的假設(shè)徹底否決，打消了心底的疑慮,，喃喃自語道：“如今的阿涼還是個孩子,，沒有遇見莫心真人，怎么可能認(rèn)識我？想什么呢,？真是被妖獸嚇傻了,，都魔怔了?！?p> 秦慕耗費了大量精力,，靜下心后很快進入夢鄉(xiāng)，一夜無話,。
“阿涼,，阿涼——”第二日，一聲聲囈語響起,。
秦慕被噩夢驚醒,，滿頭冷汗，驚魂未定,，心下惴惴,，滿面愁容。
她夢見了亭華山,，夢見在她離開后,，阿涼瘋魔了。
秦慕閉起眼睛,，便恍若看見了嚴(yán)涼那血紅的一雙眼和那一身血腥,，仿若從地獄而來的修羅一般，沒了半點人情味,，渾身都充斥著“絕望”二字,。
那般場景可怖，即便曉得是假的幻境,，也令人戰(zhàn)栗心顫,。
秦慕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隱隱有不祥的揣測：“她離開之后,，那個世界如何了,？劇情會不會繼續(xù)進展？她消失后,，軀殼還會留下嗎,？還是灰飛煙滅了？若是憑空消失,，那對阿涼和亭華山的師兄弟來說,，豈不是太過殘忍？”
只是往事已矣,，縱使她憂思過甚，也無可奈何，更無從查起,，只得安慰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才有感而發(fā)，秦慕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糊涂了,，如今專心應(yīng)對眼前的事才是正經(jīng)，不該耽溺于過去,，凡事都要往前看,。
不過這個莫名其妙卻又令人心驚的夢更加堅定了她不跟嚴(yán)涼有過多交集的信念。
“篤篤篤——”
堪堪穩(wěn)定心緒,，便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爺爺還未醒，秦慕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而后穿好鞋子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嚴(yán)涼，溫和含笑的,，看起來無害純良的嚴(yán)涼,。
乍一看到這張臉，秦慕狠狠愣了一下,，不免想起他在夢中那副毀天滅地,，絕望至極的模樣。
嚴(yán)涼沒有說話,，看著眼前之人凝眉,，心頭不由泛起疑慮，卻沒有表露出來,。
“你來做什么,？”秦慕語氣不善，她已然想定了主意,，不能對嚴(yán)涼心軟,，待他要冷淡疏離。
似乎對眼前之人態(tài)度驟然轉(zhuǎn)變感到詫異,，可嚴(yán)涼也只是呆愣了片刻,，立即躬身道：“多謝姐姐昨日兩度的救命之恩?！?p> “舉手之勞,，不必相謝?！鼻啬讲灰詾橐?，只想快快打發(fā)了這人,。
“于姐姐而言是小事，于我而言卻是大恩,。滴水之恩都需涌泉相報,，何況這救命之恩呢？”嚴(yán)涼態(tài)度真誠,。
“你想如何,？”秦慕單刀直入地問。
“自然是要報答姐姐的,?！眹?yán)涼沒等秦慕拒絕，緊接著便道,，“若是姐姐不肯全了這小小的心愿,，我怕是寢食難安?！?p> 嚴(yán)涼的話堵死了秦慕的回絕,，她只能問道：“如何報答？”
“我人小力薄,，無法給姐姐金銀珠寶,，只能替姐姐做些挑水劈柴，灑掃一類的活計,，萬望姐姐莫要嫌棄,。”嚴(yán)涼說完,，搓了搓自己的衣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地等著秦慕的回應(yīng),，以至于不敢抬頭看一眼,。
瞧著眼前的少年真心誠意的模樣，秦慕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可又不能真的將他留下,，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個好理由搪塞過去，打算板起臉強硬將人驅(qū)趕離開時,，卻聽屋里傳來了動靜——是爺爺,。
“爺爺，你起來了,?！鼻啬阶呱锨埃瑪v扶著老人來到屋門口,。
“這不是嚴(yán)家的那個娃娃嘛,？”老爺子耳朵不靈便,，記性倒是不錯，認(rèn)出了嚴(yán)涼,，隨即想到什么,，板著臉沖自家孫女發(fā)脾氣,，“你是不是又欺負(fù)這孩子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欺負(fù)這可憐的娃娃,，他已經(jīng)夠可憐了,。”
“爺爺,，冤枉?。 鼻啬交琶q解道,，“我沒欺負(fù)他,。”
“還犟嘴,！”老爺子用拐杖輕輕敲了一下孫女,，吹胡子瞪眼道，“要是沒有,，人家娃娃怎會找上門來,？”
秦慕見爺爺不信，瞥見一旁的嚴(yán)涼站著不動,，連忙讓他解釋：“你說話啊,。”
嚴(yán)涼聞聲而動,，一把抓住老爺子的拐杖,，大聲道：“爺爺，姐姐沒有欺負(fù)我,，她幫了我,。”
爺爺側(cè)著耳朵,，瞇起眼,，聽清了嚴(yán)涼的話，放下拐杖,，總算是消氣了,，欣慰道：“好，這才是好孩子,?！?p> “行了,，你可以走了?！鼻啬叫赌ⅢH,，見危機解除便開始趕嚴(yán)涼離開。
“爺爺,，姐姐幫了我,，我想幫您和姐姐做些事，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眹?yán)涼不動，轉(zhuǎn)而從爺爺身上尋找突破口,。
聞言,，秦慕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覺得此人著實狡詐,。
“知恩圖報,，嗯，你這娃娃是個好樣的,?！崩蠣斪訉Υ说故菢芬娖涑桑呛堑?，“娃娃要報恩,，便讓他報吧?！?p> “好的,，爺爺?！鼻啬讲桓意枘鏍敔?shù)囊馑?，不過態(tài)度極為勉強，沒有一點樂意的意思,。
“咚”的一聲響,，老爺子拐杖一杵，說出一個自認(rèn)為極妙的主意：“這娃娃孤苦伶仃的,，也很可憐,，不如這樣好了，咱家還有空著的房間,，不如讓這娃娃住在咱家,。這樣一來，你也有個伴，不用整天悶在屋子里,，你們可以一道玩耍,。”
“爺爺——”秦慕想要拒絕,。
“嚴(yán)家娃娃,，你覺得怎么樣？”老爺子沒有理會自家孫女,，只顧著詢問嚴(yán)涼的意見,。
“多謝爺爺，阿涼求之不得,。就是要打擾爺爺和姐姐了,?！眹?yán)涼欣然應(yīng)允,，滿臉喜色。
“不打擾不打擾,，好,，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回家收拾東西,，今日就搬來我家,。”老爺子一錘定音,，很是爽快,。
嚴(yán)涼飛奔而去，而秦慕卻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嘟嘟囔囔地叫著：“爺爺,，爺爺——”
“囡囡，爺爺老了,，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你的父母也不知會不會回來。今后若是爺爺走了,，留下你一個人,，爺爺不放心。那娃娃瞧著是個好的,，你們倆今后相依為命,，爺爺也就放心了?！崩蠣斪由钪\遠慮,，替孫女謀劃著未來。
見爺爺這般為自己著想,，秦慕忽然沒了繼續(xù)糾結(jié)的心思,，柔聲寬慰道：“爺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呵呵,，傻孩子,，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若是不死,，那豈不成老人精了,？”老爺子倒是豁達，還開起了玩笑,。
秦慕原本傷感的情緒一下被沖散了,，哭笑不得地沖老爺子撒嬌：“爺爺，你胡說什么呢,？”
祖孫倆正說笑呢,，只聽“啪嗒啪嗒”的聲音由遠及近。
嚴(yán)涼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床破破爛爛的被褥,，別無其他。
“孩子,，你別的東西呢,？是不是拿不了？我讓囡囡幫你拿,?！崩蠣斪涌戳艘谎郏w貼地提議道,。
“不是,，我只有這個?！眹?yán)涼低下頭,，聲音也輕了許多。
老爺子沒去過嚴(yán)涼的家,，秦慕去過,，她知道那兒家徒四壁，而嚴(yán)涼也是身無長物,，這床被褥就是他唯一的家當(dāng),。
氣氛一時間陷入無邊的尷尬中，誰都沒有開口,。
“走吧,，我?guī)闳ツ愕姆块g。”秦慕打破了這個僵局,，主動上前接過嚴(yán)涼的被褥,，要領(lǐng)他進屋。
嚴(yán)涼猛地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看著秦慕的背影，欣喜地跟上,，雀躍道：“謝謝姐姐,，姐姐你真好?！?p> “這個嘴硬心軟的孩子,。”老爺子看著兩個孩子相處甚好,，搖頭失笑,。
到了房間里，嚴(yán)涼拒絕了秦慕為他整理的好意,，自力更生,，手上忙活著，嘴里還不消停：“姐姐,，你家真好?！?p> “好在哪,？”秦慕是真看不出自家這泥瓦房有哪里好。
“干凈,，亮堂,，熱鬧，舒服,，總之比我家好多了,。”嚴(yán)涼扳著手指細(xì)數(shù)這個家的好處,，認(rèn)真且專注,。
秦慕聽罷，默默無言,，心中生出些許酸澀感,。
“姐姐，我以后能一直住這兒嗎,？”嚴(yán)涼小心翼翼地問,，濕漉漉的一雙眼像極了怕被拋棄的小狗。
似乎被蠱惑的秦慕差點就松口應(yīng)出一個“能”字，幸好及時剎住了,，涼涼道：“不能,。”
“哦,?！眹?yán)涼沒有深究原因，只是失落地應(yīng)了一聲,，渾身散發(fā)著可憐的氣息,，像是被遺棄的寵物。
秦慕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眼下的情形實在太詭異了,，完全偏移了她最初的設(shè)想，她不得不謹(jǐn)慎,。
“囡囡,，都安頓好了嗎？”老爺子在外頭問了一句,。
“誒,，好了，我們這就出來,?！鼻啬綉?yīng)了一聲，而后不放心地看向嚴(yán)涼,，生怕他故技重施,，跟爺爺告狀。
“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跟爺爺說的?！眹?yán)涼察覺了秦慕的眼神,，立刻保證道。
“太刁鉆了,，這是一個尋常小孩該有的心智嗎,？”秦慕見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不由一驚,，暗暗思忖道,。
“姐姐，我以后都會乖乖的,，不會跟爺爺告狀,，也不會給你惹麻煩,，你能讓我多住一段時間嗎？”嚴(yán)涼小聲詢問,。
秦慕聽罷,，舒了一口氣，暗暗嗔怪自己多心,，不由生出些許愧悔,，嘴里卻冷硬道：“看你表現(xiàn)?！?p> “嗯,，姐姐，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眹?yán)涼馬上做出保證。
秦慕?jīng)]有回應(yīng),，轉(zhuǎn)過身離開了,，她沒能看到的是身后的嚴(yán)涼蓄勢待發(fā)的陰鷙神情。
這一天,，家里多了一口人,，老爺子甚是高興，飯量胃口都好了許多,，絮絮叨叨了好久,，睡得晚了一些。
而秦慕也是第一回知曉嚴(yán)涼居然這般會哄老人家高興,，每每將爺爺逗得哈哈大笑,。
這孩子真是太懂得如何討人喜歡了，“望塵莫及”這個詞,，秦慕體驗了好多回，這一次卻是透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