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鐸未著官服,,身穿一件玄色湖綢素面直裰,,一路上風塵仆仆卻未見疲態(tài)。
陽光透過花廳的雕花窗欞照在他的臉上,,只見他面色沉穩(wěn),,目若朗星……
“爸,!”陸清容脫口而出。
聲音并不算大,,卻是正好趕上眾人見禮后那瞬間的安靜,。
罷?
陸亦鐸循聲望去,,看見了聽蘭懷里一臉驚詫狀的陸清容,。
陸亦鐸緩步走過去,對尹屏茹道:“這就是清容吧,?剛才聽二弟說她長得和你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還想著準又是他在夸張,現(xiàn)在見了才發(fā)現(xiàn),,還真是冤枉二弟了,!”
說著還從聽蘭手中接過了陸清容,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不知從哪里掏出個彩漆如意六角小盒子放在了陸清容手里,。
陸清容機械地接過小盒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與眾人寒暄的陸亦鐸,。
現(xiàn)在她的心中正如驚濤駭浪一般翻騰不停,。
這陸亦鐸,,竟是和自己前世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父親三十多歲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陸清容絕對不會記錯。
可現(xiàn)在這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父親也和他一起穿越了嗎,?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當初看到尹屏茹的臉時,,她就有著同樣的疑惑,后來發(fā)現(xiàn)尹屏茹完全是實打實的大齊朝土生土長的女子,。
現(xiàn)在這個陸亦鐸,,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而且陸清容前世對這張臉的喜怒哀樂各種表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種初次見她的陌生眼神和姿態(tài),,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但她仍舊很是激動,,仿佛見到親人一般,。
從前的她對因果輪回、前生今世這些說法向來不太在意,,而現(xiàn)在卻是有些動搖了,,同時還對上蒼有著一絲感恩,能讓獨處異世的她,,身邊出現(xiàn)這些熟悉的面孔,。
此時的她已經(jīng)完全將昨晚對陸亦鐸各種不好的揣測拋在了腦后,一只小手緊緊抱著那個如意小盒子,,另一只手輕輕戳著陸亦鐸的斜領,,希望他再看看自己。
這時丫鬟們簇擁著剛剛梳洗完畢的幾個孩子走近了花廳,。
大少爺陸呈杰今年六歲,,穿了個亮藍色綾緞袍子,斯文有禮地向各位長輩請了安,。
大小姐陸芳玉也有五歲,,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溫婉嫻靜地對長輩們行禮,。
而跟在最后面的二小姐陸芊玉,,與她的哥哥姐姐有些不太相同,只有兩歲的她一進來先是眼睛在花廳里環(huán)顧一周,,然后盯著陸亦鐸懷里的陸清容看了看,,徑直跑到了陸亦鐸的跟前,,用小手拽了拽他的袍子下擺。
陸亦鐸把陸清容送回給聽蘭,,伸手抱起了陸芊玉,。
陸清容不由有些依依不舍。
陸亦鐸卻是很快將陸芊玉放了下來,,隨著陸夫人去了正屋的東稍間說話,。
花廳的眾人也都紛紛散去。
從花廳回東院的路上,,尹清華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剛才陸亦鐸對尹屏茹的態(tài)度,心里總覺得有些別扭,。
其實陸亦鐸從頭到尾也就跟尹屏茹說了一句話,比與在場其他任何人的交流都要少,,但有時候人的情感越是想隱藏,,反而會顯得越明顯。
尹清華一向對陸亦鐸十分敬重,,當初陸府請人去尹家說項時,,他就是主張同意的,但最終也沒能勸動母親……
等回到東院之后,,尹清華立馬與顧氏商量起找房子的事情:“我一會兒就去宅行問問,,看有沒有適合咱們的宅子?;仡^讓亦鐘也幫著打聽打聽,,他認識的人多?!?p> 顧氏見尹清華突然間的轉變,,有些奇怪地問道:“昨兒你還不是這個態(tài)度呢,怎么今天就……今日陸家大爺?shù)呐e止沒有什么不妥吧,?”
“這跟他的行為舉止完全沒關系,。你昨兒個說得對,不管他們二人有沒有緣分,,事情沒有定論之前都絕不能傳出什么閑言碎語來,。之前是我想得不夠周全,咱們還是早些搬了的好,!”
“嗯,。”顧氏贊同地點了點頭,,送尹清華出了門去,。
正屋的東稍間里,,此時只有陸夫人和陸亦鐸二人,在香枝木羅漢床的兩端面對而坐,。
“這次回來,,能在家里待上多久?”陸夫人問道,。
“現(xiàn)在還說不準,,這次的京察是當今圣上親政后的頭一次,官員的考評以及任免升遷都要由皇上親自核準,,自然要慢一些,。今年新科進士的庶吉士和外放的名單都還沒有著落,也是同樣的原因,。像清華和二弟這樣的進士,,要是擱在往年,現(xiàn)在恐怕早就到任上了,!”
“你二弟這個進士考得還算順利,,只是名次有些靠后,翰林院的庶吉士歷來都是取二甲的前幾名,,他應該沒有什么希望了,。”想著當庶吉士是日后平步青云最好的一個途徑,,陸夫人不免有些可惜,。
“外放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尤其是像二弟這種常年住在京城的,,出去也好多見些世面,,日后總能用得上?!标懸噼I給母親解釋道,。
“嗯,我也就是說說,,他能得到這個功名,,我也就知足了。現(xiàn)在我擔心的反而是你,?!?p> “母親不用擔心,如今在京里這么等著的人多著呢,,也不是只我一個,!”
“話不是這么說的!”陸夫人有些無奈地說道:“當年你父親在兵部任職的時候,,和靖遠侯府的老侯爺交情頗深,。直到如今,,你父親和老侯爺都不在了,我們和靖遠侯府仍有來往,。你中進士那年能補了個好缺,,也是受了那邊的照拂??扇缃竦木高h侯從西北戰(zhàn)場回來后就一病不起,,幾個月都閉門謝客,我是怕你這次的差事出什么岔子……”
“母親無須擔心,,兒子這次的考評好歹也是個‘憂’,,即使不能升遷,留任總是沒問題的,!”
“可這做官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如今的同僚若是變成了你的上峰,,以后你的升遷只能是更難,所謂一步差步步差……”
陸亦鐸心里清楚,,母親說的話是在理的,一時倒不知道如何勸解才好,。
此時陸夫人的大丫鬟翠云有些慌亂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夫人,大爺,,剛剛靖遠侯府來人報喪,,姜夫人兩個時辰前仙逝了!”
什么,?
陸夫人和陸亦鐸驚詫地相互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前幾日姜夫人才剛從老家祭祖回來,,當時還往各府送了些土儀,,怎么突然就……”陸夫人始終覺得難以置信。
“說是突發(fā)急病,?!贝湓苹卮鸬馈?p> 陸夫人沉默了片刻,,對陸亦鐸道:“你親自過去侯府走一趟吧,。”
陸亦鐸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