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死的時候,可是提也沒有提過建王一句,,而且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戒指的秘密。
一位成年的皇子,,在自己的封地上,,可謂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為什么會對一枚戒指感興趣,?
這戒指雖然戴上后能聽懂狗的語言,算得上是稀世珍寶,,可也不是什么能發(fā)揮大作用的物事,。建王這樣的人,什么都不缺,,也值得花費這么大的代價來得到它,?
從身份上而言,沈家雖然是公卿之家,,可建王元皇后的次子,,因著元皇后和前太子接連去世的關(guān)系,當(dāng)今圣上對他異常寵愛,,甚至把他的封地放在了富庶的江南一帶,,這是從前,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如果建王當(dāng)真想要這枚戒指,,又有站得住腳的理由,以皇上對他的看重,,這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更不必說沈夫人不過一介婦孺,還能為了這事得罪皇上和王爺不成,?
除非,,建王有不能言說的目的,唯恐被人知道,,所以不得不用這樣腌臜的手段......
沈宛就想到了幾個月后,,即將發(fā)生的嘉峪關(guān)大變。從那一天開始,,大周朝就變了天,。也正是從那時起,建王為自己鋪開了一條登基之道。
難道這枚戒指也是建王奪嫡的關(guān)鍵之物,?
可眼下看來,,它根本發(fā)揮不了什么作用啊,?
如今養(yǎng)狗的人家并不多,,就算她想用這個戒指訓(xùn)練狗探聽消息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更不必說謀國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了,。
雖然想不通建王為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這枚戒指,,可沈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建王得到它,哪怕有朝一日要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那么,你為什么要殺綠蘿,?”盡管心里是驚濤駭浪,,沈宛還是語氣平靜的問出來了。
有心虛之色從秋云眼中一閃而過,,可在沈宛幽深的目光中,,她似乎無所遁形,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我想要用錢買通她,,她不從,,結(jié)果起了爭執(zhí)......”只怕根本就不是起爭執(zhí)這么簡單吧。
分明就是綠蘿不肯被收買,,以她的性子,,當(dāng)時可能還說了別的話,,譬如要來告訴自己之類的,。秋云為了滅口,才下此狠手,。
沈宛就想起了當(dāng)時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海棠,,那時候她也一樣被大太太收買,心中固然不愿,,卻虛以委蛇,,保住了性命。和她相比,,綠蘿耿直的有些傻氣,,可就是這點傻氣,讓人一點也惱不起來,,只覺得心酸,。為了錢帛出賣主子固然讓人不齒,可若當(dāng)時她應(yīng)下來,,私下再找機會和她說,,恐怕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jié)局吧,?
也正是因為這種耿直,讓人對這涼薄的人心還有一點希望,,不至于徹底死心......
沈宛眼眶微濕,,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漸漸平復(fù)下來,。該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沈宛也不想在此處多待下去,她迫切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走,。
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了在外面滿臉焦急的馬連珠,,心中一暖,,正欲說話,卻聽見秋云撕心裂肺的聲音:“小姐,,我也是被逼無奈,,他們拿了我家里人的性命要挾,我也是不得已的,!”
沈宛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留。背后是秋云的哭聲:“求小姐放我一條生路,,我母親也有幾年沒有見過我了......”隨著她的走遠(yuǎn),,聲音越來越低。
天漸漸亮了,。
沈宛站在院子的中央,,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天空,良久無言,。
經(jīng)過一夜的大風(fēng),,葉子刮落了不少,那幾株梧桐樹,,也露出幾分蕭條之色,。沈宛蹲下身去,隨手撿起一片葉子,,摩挲著上面的經(jīng)絡(luò),。
這一條條,就好像人生的路,,交錯縱橫,,一朝走錯,就無法回頭。
沈宛毫不懷疑,,經(jīng)過這件事以后,,以后每走一步,就有無數(shù)個坑在等著她,。
絳紫早已叫了大夫來候著,,馬連珠胳膊受傷以后自己隨意包扎了一番,并沒有在意,。但這是沈宛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不能拒絕,由大夫親手包扎過后,,聽了半晌應(yīng)注意的事項,,才折返回了院子。
沈宛早已進(jìn)了屋子,,正懶懶的靠在炕上,,手里抱著一個竹制的小手爐,上面刻著一句她念不出來的詩,。絳紫正半蹲著替她揉捏小腿,,屋子里靜悄悄的。
馬連珠看著,,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吧,?!鄙蛲鹨膊皇窍矚g為難別人的人,靜靜的看著她問,。
“我......”馬連珠臉色微紅,,支支吾吾的,片刻后才說道:“我只是覺得,,秋云也是事出有因,,她也是可憐人......”
沈宛眼中的暖意一掃而去,,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不安的馬連珠,,一字一句說道:“這世上,比她可憐的人比比皆是,,怎不見別人做出這樣的事呢,?”對綠蘿下那樣的狠手,可不是僅僅要敲暈她那么簡單,,那是存心要殺死她,。若非綠蘿頑強,此刻她早已要替綠蘿收尸了,也不會這樣輕易就讓秋云露出馬腳,。
沈宛知道,,馬連珠心地純善,她有心要將她培養(yǎng)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想她在這事上留下芥蒂,,解釋道:“你想想看,綠蘿受了那么重的傷......后來秋云又潛伏耳房,,想要再次殺死她,。”
馬連珠一愣,,若有所思,。
“有許多人,他們處在更惡劣的環(huán)境里,,遭遇過更悲慘的人生,,可是他們依舊在做一個好人。所有以種種理由來傷害別人的人,,都沒有值得同情的理由,。與其同情這些為非作歹的人,不如去好好善待那些在凄慘的環(huán)境里,,堅守著自己的大義,,默默無聞的人?!?p> 沈宛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也許人就是這樣吧,,你只看到了秋云的慘狀,,也不曾想過,綠蘿也是別人家的女兒,,若是她因此而死,,她家里人該有多傷心。到時候,,慘的又是誰呢,?”
“是奴婢太淺薄了?!瘪R連珠滿臉羞慚,,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沈宛又不是要和人詭辯,,自然不會在這事上和她多作計較,,轉(zhuǎn)頭吩咐絳紫:“昨晚我院子里遭了賊,,那賊先是躲在園子里,傷了綠蘿,,結(jié)果半夜?jié)撨M(jìn)我院子時,,又遇見了起夜的秋云,如今秋云也受了傷,,好在有護衛(wèi)把守,,沒什么大損失。只是可惜賊的身手太好,,被他趁亂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