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一道驚恐的救命聲刺穿沉寂的黑暗,。
格拉迪特們?nèi)夹堰^來，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一塊裹腰布而已,，跑到門口,，嚴(yán)陣以待,。
“嘿,，巴巴圖竟然做到了,。”陰簫凝神細(xì)聽,，辨識出巴巴圖的聲音后，露出戲謔的笑意,。他走出房間,，蹙起眉頭，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救命——救命——,，詐尸了，克勞斯詐尸了,！”巴巴圖一邊嚎叫,，一邊踉踉蹌蹌地奔跑，一頭撞在陰簫的胸部,，反彈到地上,。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老大……老大……”巴巴圖吞下一口唾沫,，猶有余悸地向后看了一眼?！翱藙谒乖p尸了,，他詐尸了,！”
“說清楚！”陰簫的眼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狡黠,，眼角瞥了瞥吊在半空中的李碁宇,。
巴巴圖貌似仍沒過足戲癮，結(jié)結(jié)巴巴地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據(jù)他所講,，他和老范把酒言歡，喝了幾壇子酒,，雙雙醉倒,。不知過了多久，他憋醒了,，起來尿尿,，聽到一陣怪異的窸窣聲。借著昏黃的燈光,，他看見克勞斯坐起來,，從床上往地上爬。
“帶我去看看,！”
“不不不,，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巴巴圖簡直是個戲精,。他縮在地上，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臉上寫滿驚慌和畏懼,。
“沒用的廢物！”
在演戲方面,，陰簫亦不遑多讓,。他狠狠踢了巴巴圖一腳，徑自朝老范的房間走去,。五個喜歡湊熱鬧的格拉迪特緊緊地跟了上去,。
穿過通向后院的小門，借著清冷的月光,，陰簫和格拉迪特們看見克勞斯徘徊在后院中,，好像在夢游。格拉迪特們交換眼神,，輕手輕腳地向后退了兩步,。
“克勞斯！”陰簫大喝一聲,，好似平地驚雷,，振聾發(fā)聵,。
“啊——，”克勞斯轉(zhuǎn)向陰簫,，綁得像個大粽子似的腦袋散發(fā)著詭異的氣息,。“老……老大……”他的嗓音仿佛來自幽深的地底,，喑啞而滄桑,。
“把巴巴圖那個蠢蛋給我拖來，讓他好好看看克勞斯是人還是鬼,！”
兩個格拉迪特“登登”地跑向前院,，剩下的三個嬉皮笑臉地走到克勞斯近前，跟他開著玩笑,?？藙谒购觳磺宓鼗貞?yīng)著，表情呆滯,，眼神渙散,，但那幾個人根本沒注意到。
“你過去看看,！”巴巴圖擺手抗拒,。陰簫抬起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他飛起來,，落在克勞斯的腳下,。“睜大你的狗眼,，給我看仔細(xì)嘍,！”
“活的，他是活的,，克勞斯活過來了！”小心翼翼地探過克勞斯的呼吸后,，巴巴圖又嗷嗷地叫起來,。
“閉嘴！再一驚一乍的,，我讓你變成啞巴,！”訓(xùn)斥過巴巴圖，陰簫命令格拉迪特送克勞斯回到床上休養(yǎng),。
回到前院,，他用無所謂的口氣說：“克勞斯已脫離危險，把這個家伙放下來,?！?p> 話音剛落,，巴巴圖屁顛屁顛地跑到架子前，解開繩子,，輕輕地放下李碁宇,。
“我警告你們，誰再敢無故尋釁挑事,，我決不輕饒,！”陰簫刀子似的眼睛掠過每個格拉迪特，“巴巴圖,，扶他回房間,，給他弄點吃的喝的，明天讓老范幫他處理傷口,，由你負(fù)責(zé)訓(xùn)練他,。”
“是,，陰老大,！”
翌日，天剛蒙蒙亮,，濕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泥土味,。
雄雞的啼鳴喚醒老范。他晃了晃有些疼的腦袋,，轉(zhuǎn)了轉(zhuǎn)酸痛的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空酒壇，自言自語道：“我的鞋子竟被一洼水弄濕,，真是滑稽可笑,。”
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站起來,，眼角的余光通過敞開的門飄到內(nèi)屋，看見克勞斯的一條胳膊耷拉在床外,。一絲不詳?shù)母杏X蹭的一下從心底深處竄出來,，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jìn)內(nèi)屋，一陣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直沖天靈蓋,，讓他頭皮發(fā)麻,。
克勞斯的七竅流出烏黑的血液，已凝結(jié)成塊,。裸露在外的五官扭曲變形,，好像被一只力大無窮的大手隨意撕扯似的。最觸目驚心的是那雙眼睛，或者說曾經(jīng)是眼睛的地方,。兩個眼珠子自內(nèi)而外爆開,，留下兩攤黑白混合的“漿糊”。
老范見過無數(shù)的斷肢殘臂,，花花綠綠的內(nèi)臟,，早已沒什么感覺。但是,，他的胃部一陣痙攣,，他想吐。他深吸一口氣,，驅(qū)散腦袋中的轟鳴聲,，轉(zhuǎn)身奔出內(nèi)屋，關(guān)上正門,，插上門栓,。
他回到內(nèi)屋，走到存放藥罐的架子前,，找到貼著“腦蠱”的標(biāo)簽的黑色罐子,。他打開罐子，瞇起眼睛看了一會兒,，長舒一口氣,。將罐子放回原處，他略微沉吟,，揭去上面的標(biāo)簽,，揉成一團，塞進(jìn)袖子里,。
他翻出一塊血跡斑斑的布片,，準(zhǔn)備擦拭克勞斯的五官，突然停下來,。他用布片蓋住克勞斯的腦袋,，走出去，鎖上門,，沿著墻根來到前院,，來到陰簫的門前。
“誰,？”老范抬起的頭還未落在門上，陰簫警覺的聲音先傳出來,?！袄戏叮窟M(jìn)來吧,，門沒關(guān),?！?p> 老范推開一條縫，擠進(jìn)去,?！瓣幚洗螅藙谒顾懒??！背良牛屗麥喩聿蛔栽诘某良?。他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續(xù)道：“我該如何向許大人報告？”
“如實告訴他,?！标幒嵉恼Z氣出奇得平靜，卻讓老范直冒冷汗,。
“克勞斯半夜四處亂逛,，腳下打滑，摔倒在地,，跌斷脖子而死,。”
“你不愧是許地最高明的醫(yī)師,，我佩服不已,。憑借你高超的醫(yī)術(shù)和灼灼目光，你認(rèn)定克勞斯的死因,，許大人會相信的,。”
老范沒有回應(yīng)陰簫的贊美,，直視他的眼睛,。“有一件事需要陰老大幫忙,，”他不給陰簫開口的機會,，一口氣說下去?！拔业摹X蠱丸’少了一粒,，我想請陰老大幫我找一找。我老了,，記性沒那么好了,，也可能記錯了。不過，最好還是找找,，誤吞那東西是會死人的,。”
陰簫回視老范,，漆黑的眼睛古井不波,。“我知道了,，會幫你查一查的,。”
“我先謝謝陰老大了,?！崩戏段⑽⑶飞恚跋Ｍ幚洗蟛灰游覇?，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你是許大人近前的紅人，由你向許大人報告克勞斯的死亡可能更合適,?！?p> “沒問題?！标幒嵥斓卮饝?yīng)老范,。
“一大早打擾陰老大，真是不好意思,?！崩戏洞曛p手，露出第一抹笑容,?！拔蚁茸吡耍藙谒沟氖w還等我處理呢,?！?p> “辛苦了，好走,，不送,。”
“不用,，不用,，嘿嘿?！币簧磔p松的老范倒退到門口,，轉(zhuǎn)身開門,。
“等等，”冷漠的聲音在老范的身后響起,，他感到好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抵在腰眼處?！皝G藥的事情千萬不要再發(fā)生了,，否則死的就不止一個人了?！?p> 豆大的汗珠變戲法似的浮現(xiàn)在老范的額頭上,，打濕灰白色的頭發(fā)?！拔矣浵铝?，陰老大。我向上蒼起誓,，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我也記下了,，去吧,。”
最后一句話一語雙關(guān),，讓老范懸著的心臟落回原處,。他輕輕地拉開門，走出去,，又輕輕地關(guān)上門,。他望了一眼泛起魚肚白的東方天際，橫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