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下了車,，看著眼前獨棟四鄰不靠的灰色建筑,，耳朵尖一動，轉(zhuǎn)臉就被一溜汽車尾氣噴了一臉,，剛剛那出租車司機(jī)連半分喘息的時間都不留,，在他下車的一瞬間就踩了油門絕塵而去,。

　　這會所的門臉兒裝潢的挺老派，花花綠綠的燈箱此刻都暗著,，仿佛要把最后那點不正經(jīng)硬往看客的眼眶里塞,。

　　此刻大門上貼著封條，帶著漿糊的硬殼紙翹起了大半條,，在晚風(fēng)里呼啦呼啦的響,。

　　小秦又拿出手機(jī)給郭笑撥了個電話，還是沒有信號,。

　　大門上除了封條,，還上了鋼鎖，他繞著外幕墻繞了一圈,，找到個后門,，上頭也沒有明鎖，用力推了推,，居然悶響一聲就給推開了,。

　　后門接著一條細(xì)長的走廊，九曲十八彎,，地上是厚地毯,，踩在上頭幾乎沒什么聲息,，走廊兩邊都是一間間獨立的房間，看起來很像KTV的格局,。

　　后頭小門被風(fēng)徹底吹上,，光源一下子受阻,，只剩下墻上綠瑩瑩的安全出口指示燈泛出些微光,。

　　小秦返身回去幾步，想找點東西把后門搪住,，好留點光亮,，可他手掌碰上冰涼的鐵皮門，微加用力,，門卻沒有被撼動分毫,。

　　他有些疑惑，又用力試了試,，可這暗鎖就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般,，無論怎么用力都無動于衷。

　　這么一折騰,，身上見了點汗,，眼睛也能大致適應(yīng)室內(nèi)昏暗無光的環(huán)境了。

　　“郭笑,？小郭姐,？”小秦試探性的低喚了幾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總覺得黑暗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緊盯著他看,，如有實質(zhì)，這一點類似直覺的感覺,，讓他身上的熱汗?jié)u漸轉(zhuǎn)成了冷汗,。

　　眼下停業(yè)，這建筑里大概被拉了電閘,，小秦貿(mào)然也找不到配電室的位置,，再說他摸黑進(jìn)來，態(tài)度上也不敢太囂張,，只能摸到樓梯口,，拾級而上，先往樓上掃了一圈,。

　　會所一共四樓,，各有用途，但不外乎就是大包間小包間,，或是VIP包間的區(qū)別,，小秦邊走邊低聲輕喊郭笑的名字,。

　　走廊里回蕩著他輕微的回音，有些空落瘆人,，此情此景,，甚是合適為靈異片取景，只可惜小秦不是酷愛玄學(xué)那一掛的,，他從不信什么神鬼,，以前還和厲寶劍叫囂過，估摸著此生都難有人能撼動他鋼筋混凝土一般堅實的三觀,。

　　這么胡思亂想一通,，時間就過的快些。

　　不出半個小時,，叫他掃清了三層樓,。

　　頂樓額外加了鎖，門把手上繞了幾圈鏈條,，連樓梯間都出不去,，不過他進(jìn)不去估計別人也進(jìn)不去，他對著門縫朝里頭又叫了幾聲郭笑,。

　　門縫倒是能推開些,，小秦瞇眼往里頭看，不知道是不是拉著窗簾還是釘住了窗戶,，內(nèi)里比樓下幾層更不透光了,，簡直一片漆黑。

　　耳朵尖微微動了動,，小秦分神把注意力從眼睛轉(zhuǎn)移到左側(cè)耳朵,，神經(jīng)質(zhì)的覺得耳邊似乎有些風(fēng)動。

　　可這密封的建筑內(nèi),，哪來的微風(fēng),？

　　電光火石間他猛一回頭！就見耳邊赫然一張女人披頭散發(fā)的臉,，眼珠子瞪的牛眼一般,，手里端著一把消防斧，就朝他狠劈下來,！

　　小秦汗毛倒豎,，格斗課上都沒這么快的動作過，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靠本能反應(yīng),，身體先于腦子的躲向了旁邊,。

　　那斧頭帶著勁風(fēng)，一下剁進(jìn)門板里，又被飛快的拔出來,，再次朝小秦面門上不著章法的砍下來,。

　　小秦左閃右避間，總算找準(zhǔn)機(jī)會鉗制住對方的手臂,，兩手向上反向抗拒著女人的施力,。

　　女人身型瘦小，卻像被大力士附了體,，纖細(xì)的手臂青筋畢露,，血管暴起，連眼珠子都因用力過度而微微向外凸起,，即便以小秦的身高體力,，都只能和她維持在僵持不下的局面。

　　這女人的狀態(tài)明顯不正常,，不是突然發(fā)了神經(jīng)病，就是磕了藥,。

　　小秦手臂一點點發(fā)力,，慢慢反向施壓。

　　女人跟著他的壓迫,，不得已稍微抬起了些頭來,。

　　小秦終于在晦暗中隱約辨認(rèn)出了眼前的女人

　　——“霍妮！”他大喊一聲,。

　　然而被叫出名字的霍妮卻仍然毫無反應(yīng),，但這個距離已經(jīng)足夠看出她眼神渙散抽離，意識完全不清醒,。

　　小秦蓄足了力氣,，猛的發(fā)力向后一推，劈手去奪她手里的斧頭,，霍妮側(cè)身撞在了樓梯扶手的轉(zhuǎn)角處,，那力度角度，恐怕已經(jīng)足夠?qū)⑺睦吖亲渤隽鸭y,，可她卻像完全喪失了痛覺,，仍然第一時間悶吼著上前來和小秦爭搶斧頭。

　　小秦本已經(jīng)握住了斧頭的木柄,，可觸手卻一片滑膩,，隱隱還泛著腥氣。

　　是血,！郭笑......郭笑......這種情形下,，小秦本能的想到這極有可能是郭笑的血！

　　郭笑手機(jī)失聯(lián)，難道是已經(jīng)出了什么意外,？

　　眼前一閃而過的是大陸趴在雨地里僵硬如山倒的遺體,，他不能想象郭笑也會遭遇同樣的情況。

　　這邊一閃神,，霍妮那邊已經(jīng)奪過斧頭,，再次劈頭蓋臉的沖著小秦砍下來。

　　小秦踉蹌著向后倒了幾步,，肩背撞在門上,，頭一仰，就聽頭骨砸在門板上的悶響,，腦子里水紋似的跟著蕩漾了一下,，耳朵里都被塞住了一般。

　　黑暗里寒光一閃,，斧刃恰巧剁開了鏈條上小鎖,，稀里嘩啦一陣窸窣聲響，小秦倒仰著隨著跌開的門撞進(jìn)了門里,。

　　霍妮舉著斧頭跟進(jìn)來,，小秦崴了腳，只能先就近鉆進(jìn)了一間虛掩著門的房間,，快速從里頭反鎖上了門,。

　　門板上緊跟著幾聲尖銳的剁門聲，還有霍妮喉間野獸一般的呼嚕聲,。

　　小秦顧不得這些了,，趁著暫時安全，趕緊掏出手里來,，打電話求援,，但電話一直撥不出去，他腦袋發(fā)暈,，努力覷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屏幕右上角信號格那里居然是一個“叉”。

　　這會所附近雖然被空地和停車場略有間隔,，但畢竟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地,，他在進(jìn)門前明明還給郭笑撥過一次電話......郭笑的手機(jī)不在服務(wù)區(qū)......對了，這建筑里恐怕是給人安裝了信號屏蔽裝置,。

　　郭笑說霍妮突然要出門,，難道是她手里有了錢，忍不住要賭了,？可她明明找不到耍錢的地方,，怎么又突然摸到這地方來了,？是誰約的她？她怎么又變成這樣的狀態(tài)了,？

　　但這些眼下都沒有確認(rèn)郭笑的安全重要,。

　　小秦踉蹌著抬起手機(jī)向四周照了照，努力想找些能支應(yīng)的工具,，可這小會客室一般的房間,，連扇窗也沒有，只在地中間放了對稱的兩組雙人沙發(fā),，靠墻角的位置立著一只半米多高的裝飾銅鹿,，看起來勉強(qiáng)還算結(jié)實。

　　小秦走過去,，抓住鹿角,，想拎起來掂掂手感，結(jié)果居然沒有拔起來,，他只好用了些蠻力,，卻聽“咔”的一聲，墻上應(yīng)聲彈開了一扇暗門,，別有洞天的現(xiàn)出一個足有外面房間面積幾倍大的“密室”來,，里頭擺著四張專業(yè)級別的賭桌，有一張臺子上,，還散放著一雙荷官沒收起來的黑手套。

　　來時聽那出租車司機(jī)的話風(fēng),，這里是因為掃黃被封了,，就是不知道這堪稱專業(yè)級別的賭博暗場子，是這會所原有的營生,，還是因為此地被封門,，反而方便這些賭徒們操作的新窩點。

　　小秦大致看了看,，從背景墻上摳下來一把裝飾用的小鐵劍,，又摘了個金屬畫框，抵在身前,，權(quán)作盾牌,。

　　門外已經(jīng)沒有霍妮活動的聲音了。

　　小秦謹(jǐn)慎的又聽了聽,，才悄無聲息的開了門,，試探性的輕咳了幾聲，沒聽見動靜,，快速鉆進(jìn)樓梯間,，往下頭去。

　　樓上四層都沒有見到郭笑，那就只剩下地下一層了,。

　　可他屏氣凝神的一路搜索過去,，不僅沒找到郭笑，竟然連霍妮也生息全無了,。

　　地下主要是倉儲和廚房,。

　　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油滯和輕微腐敗的味道，水槽里泛黃的污水泡著一摞待洗的碗筷,，氣味難聞,。

　　后廚最里面半開著一道門，隱隱約約似乎有聲音傳來,。

　　小秦實在看不太清楚,，越往里面越暗，從半掩的門間隱約猜測可能是后廚的倉庫,，里頭地上影影綽綽趴著一個人影,。

　　“霍妮？”小秦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那人影沒有動靜,。

　　小秦邊謹(jǐn)慎的往那邊靠近，邊放下相框,，順手抄起操作臺上的一塊砧板擋在身前,。

　　“郭笑？”他叫著,，依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等整個人徹底走進(jìn)了倉庫內(nèi)，手掌觸到了身下人柔軟但微涼的溫度,，他才確定了這個昏迷的人是沒帶假發(fā)的郭笑,。

　　“郭笑！郭笑,！醒一醒,，醒一醒！”他手忙腳亂的放下手里的雜物,，半跪下去,，把郭笑的肩頸抱入懷里，先探了探氣息和脈動,，又拿手機(jī)光去照,，看見郭笑腦后一團(tuán)血污，早已經(jīng)凝固了,，將頭發(fā)粘成黏糊的一團(tuán),。除此之外,，她的左肩胛處也有一處砍傷，兇器很可能就是那柄消防斧,。

　　手機(jī)光源最大的弊處,，就是除了眼前一小片光亮外，剩余昏暗處徹底都被襯托成盲點般的黑,，光隨影動,，光亮盡頭，帶著風(fēng)的斧頭猝不及防的從未明的黑暗中疾厲砍下,！

　　小秦手中的手機(jī)跌落,，但郭笑的上半身還壓在他懷里，砧板早被放在地上......小秦眼中斧頭落下的軌跡仿佛成了有跡可循的慢放鏡頭,，他知道自己躲不開這一下了,，那嗜血的斧刃此刻必然要找到承接者，要么是他,，要么是懷里一無所覺的郭笑,。

　　一秒鐘有多長？大陸說過,，有銫-133原子基態(tài)的什么躍遷的什么什么輻射的多少個周期那么長,，在這幾乎快要被固化的一秒里，甚至還有劉民一發(fā)狠的臉......“只有兩條路,，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你想選什么，就是什么......”

　　下來了,，帶著血腥的利器下來了,。

　　降落在郭笑安詳?shù)拿加钪g。

　　但隨即,，被小秦迎上去徒手接住,！

　　手心被砸的生疼,。

　　真好啊，還知道疼,，而不是直接被剁掉半個手掌,。

　　小秦恍惚間帶出一個唇角向上的弧度，想著霍妮果然已經(jīng)神智不清了,，要不然怎么會分不清落下的是斧刃還是斧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