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快!”
簡易的燈柱中飄忽不定的火光是這黑暗雨幕里唯一的光芒,。
燈柱旁,,一個將士舞動著手中的戰(zhàn)旗,奮力嘶吼著,,引導著后來的一個個步卒與騎兵從他兩側(cè)沖向前方的汴梁城,。
我原本留在沙城的守軍并不多,但李翼卻能多次擊退北秦南下援軍,,說明李翼短時間內(nèi)征兵不少,。
這次我讓他突襲汴梁城,他雖然肯定不會動用全部兵力,,但大概也占了全部的十分之七八了,。
“將軍,哦不,,參見王上,!”
后續(xù)的兵馬已經(jīng)全部被引導沖向了汴梁城,那舉旗揮舞的將士才將戰(zhàn)旗插在了地上,,轉(zhuǎn)過身,,拱手作揖。
杜仲山,,永安鎮(zhèn)永康堂的老醫(yī)師,,同時也是李翼私兵的統(tǒng)帥。
“許久不見了,,杜將軍,?!?p>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將軍不敢當,,現(xiàn)在只是李將軍帳下的扛旗大將而已?!?p> “李翼此次攻城,,領(lǐng)了多少兵馬?”
“一萬八千有余……”
杜仲山努了努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這要是放在平時,多半是想說什么又不好意思說,,以此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以我的脾氣,我不會理他,。
但這個動作在昏暗的雨夜中很難別人察覺,,所以我能看出來他其實內(nèi)心也在糾結(jié),他個人的什么想法,。
如此一來,,我反而想要聽聽。
“一萬八千的兵馬……杜仲山,,是有什么說法么,?”
杜仲山身子一滯,顯然是沒想到我竟然將他這么微小的動作都察覺的一清二楚,,但身為武將,,一吐為快,才是他們的性子,。
“回稟王上,,前幾次北秦援軍南下攻城,每一次的兵馬都不少于三萬,。李將軍以提高軍餉,,并減去參軍者家屬的賦稅,這才勉強征足兩萬兵馬守住了沙城,。而北秦南下援軍雖然次次攻城無果,,但損失的兵馬也沒有一次超過一萬的,?!?p> “因此,若是不出意外,,前方的汴梁城中,,除去守軍,,恐怕至少也得有兩萬的北秦兵馬?!?p> “可但凡善戰(zhàn)的將士都知曉:若是要攻城,,攻城的兵馬至少要是守城兵馬的三倍,才有破城的可能,?!?p> “末將雖然不知為何李將軍為什么突然興兵攻城,但此一役,,恐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李翼連解釋都不跟下面的人解釋就率兵攻城了,?
“哦這事兒啊……攻城這事兒是我下的令,。”
剛向杜仲山解釋完,,我也突然明白了李翼的用意,。
沙城的兵卒大部分都是由李翼召集的,他們雖然知道遠在南邊有個新王,,但還是更愿意聽從李翼的命令,。
畢竟李翼是和他們一同抵擋過北秦南下援軍的,拋開李翼的身份不談,,那也是跟他們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所以在這沙城,李翼的話,,比我的話管用多了,。
也正是如此,若李翼一開始就以我的名義下令攻城,,沙城的兵卒將士肯定會認為這是一次自殺之舉而抗命,,貽誤戰(zhàn)機。
但若是以李翼自己的名義起兵突襲汴梁城,,憑沙城兵卒將士對李翼的信任程度,,哪怕知道前方是龍?zhí)痘⒀ǎ麄円苍敢鉀_鋒在前,。
因為他們相信,,李翼,一定會比他們沖得更快,。
“這……”
聽到我的回答,,杜仲山一下子愣住了。
杜仲山本以為這是李翼的一次一意孤行,,希望我能夠制止他,,卻沒料到這樣的“送死”之舉竟然是因為聽從了我的旨意,。
他一下子啞口無言,萬千言語化作了眉宇間逐漸燃起的憤恨,。
“我知道你們更喜歡聽命于李翼,。但畢竟我才是王啊,你們這樣,,是在逼李翼越權(quán),。而一個越權(quán)的將軍,結(jié)局是什么,?”
“杜老將軍,,你不會不知道吧?”
杜仲山打了個冷戰(zhàn),,也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他顫顫巍巍地回應道,。
“我等必聽從王上旨意,,只是還請饒過李將軍一命!”
“對,,過往越權(quán)的將軍,,多數(shù)都被賜死了,最好的結(jié)局,,也是解甲歸田,,永不再用?!?p> 我背過手望向汴梁城,。
由于是雨夜的緣故,汴梁城城墻上照明的火把并不多,,顯得尤為昏暗,。
雖然看不清城墻上究竟是何種情形,但在那飄忽的火光中,,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哨塔之上,,折斷了北秦的旗幟,將他手中的旗插了上去,。
我繼續(xù)說著,。
“可李翼真的很不錯?!?p> “像這樣明明看起來就是讓你們白白送命的旨意,,我前一秒剛放出去,李翼下一秒就已經(jīng)整軍出發(fā)了,?!?p> “他對我的信任,,其實跟你們對他的信任是一樣的,,不是么,?”
杜仲山把腰彎的更深了。
“謝王上信任,!”
“好了,。”
我一拍他的腰,,迫使他直起腰板,。
“走吧,汴梁城拿下了,?!?p> 我單手提起杜仲山,暴足突閃,,徑直來到了李翼面前,。
李翼正指揮幾個將領(lǐng)去城中檢查糧草軍械,以及是否有殘兵剩余,,幾個將領(lǐng)剛剛領(lǐng)命離開,,就看到了正被我放在地上的杜仲山。
“老杜,?你這是……”
李翼視線往上移了些,,這才看到了我。
“哦,,是你……不對不對,,現(xiàn)在該稱呼華王了?!?p> 李翼調(diào)笑一聲,,對我拱手作揖。
我微笑著拱手回應,。
“許久不見了,,李……大將軍!”
“哈哈哈,!”
李翼當即爽朗地笑出了聲,,稍稍緩了些,便開口對杜仲山說道,。
“老杜,,我與王上還有要事商議。你呢,,正好去臨時搭建的傷員大棚,,為那些受傷的兵卒療傷,。”
“末將領(lǐng)命,!”
杜仲山一抱拳,,然后迅速退下了。
李翼見杜仲山遠了,,臉上的神色這才嚴肅了些,。
“王上,雖說此次聽從您的旨意拿下了汴梁城,,但這汴梁城拿的,,實在令我心神不安吶!”
“怎么說,?”
“兩點,。”
李翼伸出了兩根手指,。
“無兵馬,,無修士?!?p> 雨勢漸大,,李翼趕緊一揮手帶著我進入了一個臨時搭建的雨棚下,面對面坐下,,一位士卒趕緊為我們點上了一只蠟燭,,然后立即后撤離開。
蠟燭上的火焰搖晃,,似乎是被遠處火焰骷髏和陸盛風的大戰(zhàn)影響的,,又像是被這雨幕吹拂的。
李翼緩緩開口,,開始解釋,。
“先前北秦南下的援軍都是在這里休整的,就算是撤軍,,這汴梁城也不該只剩下寥寥不到兩千人的城衛(wèi),。”
“另外,,雖然修士一般不會參與凡間戰(zhàn)爭,,但汴梁城中說得上名號的修士也不在少數(shù)。而從剛剛我攻入城中到現(xiàn)在,,都未曾見到他們的蹤影,。甚至是本該與城池相存亡的城主,也不知所蹤?!?p> 我先前一頭撞穿汴梁城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兩點,,因此才會馬不停蹄地下令讓李翼攻城。但其實當時我也是大概感知了一下,,至于城主在不在,,我還當真不知道。
“有兩個怪物在水族打架,,明日之后,,水族便也覆滅了,。城中的修士和軍隊,,大概是前往冀州避難了吧?!?p> 李翼擺了擺手表示否定,,他皺起了眉。
“不,,沒這可能,。”
“水族方向傳來的戰(zhàn)斗波動我先前才感知到,。若修士和軍隊前往冀州避難,,那他們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對啊,,他們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火焰骷髏難以約束,陸盛風更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這兩人碰在一起,,應該是誰都預料不到的。
除非火焰骷髏并不是因為極度不可控而遺留在那里的,。他是被人故意引到那里,,通過屠殺水族的人引起冥界的關(guān)注,從而引陸盛風現(xiàn)身與之交戰(zhàn),。
局還沒結(jié)束,!
北秦王提前讓軍隊和修士離開兗州,所以他即便不是謀劃者,,也是參與者,。
只是我不明白。
水族位于北秦的疆土之中,,也正是因為有水族的存在,,北秦的疆域中才會有許多強大的修士聚集。水族若是覆滅了,對北秦似乎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而火焰骷髏和陸盛風的大戰(zhàn),,也定會將千里之地夷為平地。想要再住人,,免不了修房鋪路,,這又是將勞民傷財之舉。
如此一來,,北秦若是真有什么謀劃,,最多也只能是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不要命玩法。
由此判斷,,北秦王嬴征絕對不是最終的獲利者,,最多是一個參與者,甚至可能只是一個知情者,。
“這樣想來,,你的不安可能就是對的。這兗州,,恐怕是要出什么破事了,。”
我沉吟思索許久,,才緩緩說道,。
“這樣吧。收繳汴梁城中的全部糧草軍械,,運回沙城,。那些汴梁的百姓,最好也將他們帶走,?!?p> “然后回了沙城,就吩咐下去,,讓全城的人撤入豫州,,軍隊的步卒將士們協(xié)助運糧?!?p> “連沙城也要放棄么,?”
“嗯,畢竟兗州境內(nèi),,萬一出什么問題……”
我接通了星辰的通訊器,。
“星辰,我讓汴梁城和沙城的軍民全部撤入豫州,,你準備接收一下,?!?p>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確定汴梁城和沙城這兩個城的都要撤退么,?兗州是要出什么事兒了么?”
“對,,兩個城的,。兗州,究竟什么情況不清楚,,但感覺沒什么好事兒,,提前躲遠點,免得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