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冰冷的城墻上人影寥寥,,為數(shù)不多的火把被呼嘯的寒風肆意玩弄,,至直熄滅。
而守在火把旁的守衛(wèi)則一次又一次重新將火把點燃,,為這昏黑的夜里提供著微弱的光芒,。
一個人的輪廓在綽綽陰影中迅速掠過,,帶著略顯疲憊的沉重步伐,,他徑直來到了城墻最高的瞭望塔上。
“王將軍,!第七支求援小隊又失聯(lián)了,!”
那人半跪行禮,身上的盔甲隨著他下跪的動作發(fā)出一連串嘈雜的碰撞聲,。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也依舊可以看出那人身上盔甲之破碎殘缺。
王守義聽到下屬的稟告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刀刃,。
華王因為一些“無足輕重”的事兒讓他死,。
即便自己試圖戴罪立功,卻也不過是得到了茍延殘喘的時間,。
可在兩個月前,,華王死了的謠言突然在民間,甚至是修士之間興起了,。
王守義本以為那只是北秦,,或者那些對華王不滿的人動亂華國的粗劣計謀而已。
然而原先逃離兗州的北秦官臣修士突然回歸,,激起兗州兵變,,甚至一路南下打進了豫州,一向以“暴虐”形象示眾的華王卻是毫無反應(yīng),。
王守義想不明白,,他不相信華王真的死了,他更愿意相信華王在謀劃什么,,以退為進之類的計謀,。
可他也突然意識到,在這樣的混亂的局勢之中,,即便華王依舊可以穩(wěn)穩(wěn)掌握局勢,,但也一定抓不住一個人的去向。
這是他逃離的最好的機會,。
他本應(yīng)該逃的,,就算拋家棄子,自己也只有活下來才能有報仇的機會,。
南下的兗州大軍打到了豫州城,。
豫州城城主,那個同樣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兒被華王記錄在“必死名單”上的湯詠選擇了棄城投敵,。
兗州的反叛大軍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入駐了豫州最為堅固,,糧草儲量最為豐厚,兵防最為強大的豫州城,。
這些本都與他無關(guān),,他需要做的僅僅是趕緊收拾東西趁亂逃離這里而已,。
以他現(xiàn)在元嬰境大后期的實力,他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本來是這樣的,。
可南關(guān)城原來的那個城主竟然想著與北秦南下大軍和談,孤身一人前往了被北秦占據(jù)的豫州城中,,試圖用那三寸爛舌保南關(guān)城的平安,。
結(jié)果,自然是一去不返,。
不,,倒也不算是不返。
北秦大軍至少帶著他的腦袋回來了,。
城主已亡,,敵軍圍城,城中軍民皆是人心惶惶,。
王守義本可以什么都不管,。
以元嬰期大后期的實力令自己從大軍之中脫困逃離,王守義覺得可以,。
可當他見到了那城中的混亂,,悲觀的百姓,甚至是自暴自棄準備開城乞生的軍眾的時候,。
本該撒手不管的他卻停了下來,。
王守義當了一輩子的守城大將。
即便這里不是自己守了大半輩子明圣都,,即便自己在朝廷那里可能早就沒了官職,。
王守義沒有修士那樣“天下第一”的宏大目標。
守城大將也想戰(zhàn)死沙場??!
就算是個交代吧!
逃兵,,他實在不想當,。
所以,王守義舉起了城墻上隨風舞動的大華旗幟,,領(lǐng)軍守城,。
雖然此次的北秦南下大軍的兵眾都是由兗州和豫州臨時征召的,沒有受過統(tǒng)一的訓練,,本該戰(zhàn)力孱弱,,但北秦大軍這一次學了華王當初北上時“不講規(guī)矩”的策略,召修士入軍參與戰(zhàn)爭,。
如此一來,,即便這北秦大軍素質(zhì)依舊不高,可其戰(zhàn)力卻也依舊不是南關(guān)城中守軍可以正面抗衡的,,王守義只能被動守城,。
一守就是一個星期。
北秦大軍終究只是臨時組建的“雜軍”而已,,空有戰(zhàn)力而無聯(lián)合的素質(zhì),,屢次攻城屢次失敗。
王守義眼瞧著那愚蠢的北秦大軍就要被自己硬生生耗死的時候,,他們卻突然放棄了進攻,,率軍將南關(guān)城包圍了起來。
這便是王守義領(lǐng)軍守城之后最擔心的事,。
北秦大軍圍而不攻,,而己方的軍部又沒有突圍的戰(zhàn)力。
若是在糧草富余的豫州城,,王守義倒也不必太過顧慮這件事,。然而南關(guān)城存糧不足豫州城的四分之一,先前那一個星期的堅守更是已經(jīng)耗費了南關(guān)城大半的存糧,。
可如今北秦大軍圍而不攻,,南關(guān)城坐吃山空,兵亂城破,,也不過是幾日的事了,。
早在幾日之前,王守義便已經(jīng)派了幾支求援小隊前往荊州尋求援助,。然而結(jié)果,,便是如先前的稟報一般,盡數(shù)失去了聯(lián)系,。
或許是被北秦軍俘虜了,,又或許是貪生怕死直接逃跑了。
王守義并不清楚,。
若是自己前往荊州求援,,即便得不到朝廷的援助,憑自己過去的人脈,,總該也能召集一定數(shù)量的軍部,。
可南關(guān)城他又是離不得的。
一旦作為“主將”的王守義離開,,南關(guān)城中必定大亂,。
夸張點說,王守義前腳離城,,后腳城破,。
竟是無解了,。
竟是令王守義不由得有些懷念華王了。
城墻下昏暗的夜色之中似是有幾道人影的輪廓逐漸靠近,。
巡夜的哨兵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異樣,,接連不斷的警示的嘶吼聲中,冰冷昏暗的城墻上頓時亮起一排火把的搖曳火光,。
火光明滅,,不斷被北方的寒風捏滅,又被守軍迅速點燃,。
而城墻下方的那人也主動點起了照明的火把,。
盡管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在暴露他自己的位置。
雖然城下僅有一人,,但城墻上的守軍依舊沒有絲毫懈怠,,迅速彎弓拉弦,瞄準了城下的那個“狂傲”之徒,。
早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很多次北秦大軍只派了一兩個人前來卻逼得王守義不得不動用戰(zhàn)陣,,借全軍之力才能抵御的場景。
守軍的將士們都明白,,現(xiàn)在他們面對的不是尋常的軍隊,,而是那些從來都是不問世事的“仙人”。
所以只需要王守義一聲令下,,便會有數(shù)千支箭射向城下的那人,。即便,這都可能只是白白浪費箭矢,。
城下的人面對著城墻上一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卻并不懼怕,,仰起頭,直視著哨塔中的王守義,,拱手,。
“王兄!別來無恙??!”
王守義注視著下方的湯詠,并未發(fā)言,。
“王兄,!若是我記得沒錯,如今你的官職,,應(yīng)該只是一個清點各城糧餉的監(jiān)察吧,?統(tǒng)帥一城守軍,此舉恐怕是逾位越權(quán)了吧?”
湯詠卻并沒有因為王守義的不搭理而生氣,,微微一笑,,試圖將越權(quán)之罪按在王守義身上。
而面對這樣的“誣告”,,王守義也不能任湯詠肆意言語,,朗聲回應(yīng)。
“外地來犯,,城主殞命,城中自該有將士挺身而出,,為護我朝疆土嘔心瀝血,!”
然而王守義話語中“我朝”的字眼頓時令本想保持平靜的湯詠激動了起來。
湯詠手中原本僅僅是用于照明的火焰立即隨著湯詠激動的情緒洶涌燃燒起來,,在呼嘯寒風的扭曲拉扯之下延長,,如同一片紅黃色的旌旗一般舞動起來。
“我朝,?哼,!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湯詠在舞動著的紅黃色旌旗的環(huán)繞下張開了雙手,,激動地勸說道,。
“王兄!華王已死,!我們自由了,!北秦南下奪回原本的領(lǐng)土是順天之舉!”
“王兄,!開城吧,!降我大秦吧!大秦已經(jīng)奪回兗州了,,再不多久,,荊州也將歸于我大秦!”
“天下,,本就是我大秦的,!華?暴虐的竊賊耳,!”
只是湯詠對于剛才王守義話語中“我朝”的字眼太過反感,,激動之下竟是令本該和言善語的勸降變成了對北秦的大肆贊揚。
城墻哨塔上的王守義注視著城下翩翩火光之中愈發(fā)激動的湯詠,,緩緩揚起了手,。
“弓弩手!”
王守義大喝一聲,一道道拉拽弓弦至繃緊的聲音立即響徹了北方呼嘯中的冰冷城墻,。
而湯詠見王守義竟然“油鹽不進”,,最終竟是放棄了原本勸降王守義的想法,對著他怒吼道,。
“王守義,!”
“華王為了一點莫須有的小事要我們的項上人頭!你忘了嘛,!”
“如今華王已死,!你不趁機逃亡也就罷了,竟然還要為他守衛(wèi)疆土,?你可真是一條好狗,!”
面對湯詠飽含怒意的謾罵,王守義并沒有試圖辯解什么,,剛剛揚起的手迅速放下,。
“放箭!”
城墻上不斷被寒風吹滅的火光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傾瀉而出,,數(shù)以千計的箭矢的目標只有那火焰旗幟中的湯詠。
熊熊的火光之中,,湯詠面孔上的怒火變得愈發(fā)猙獰可怖,。
“六極天炎!”
在湯詠暴怒的嘶吼聲中,,六道人影在紅黃色的火焰旗幟迅速顯影,。
而隨著六道人影的出現(xiàn),那火焰旗幟也頓時分成了六分,,六人宛如江湖中吐火吞劍的藝人一般戲弄著各自手中熊熊狂舞著的火焰,,將其再度分散,匯集,。
一圈火焰紋理構(gòu)成的符印立即在六人掌前成型,,一團熾熱的火焰也在符印構(gòu)建完成的那一刻噴涌而出,將那數(shù)以千計的箭矢瞬間燃燒殆盡,。
如噴泉一般沖擊而出的火焰并沒有因為那箭矢而受到一點削弱,,繼續(xù)勢不可擋地向南關(guān)城城墻上沖擊。
王守義見此一幕也毫不猶豫,,大手一揮,,原本就已經(jīng)十分警惕的軍部上空立即騰起了氣勢洶洶的汪洋靈氣。
“明月天沖,!”
戰(zhàn)陣的光紋立即在城內(nèi)的軍眾上空浮現(xiàn),,一道清冷的光束應(yīng)聲爆發(fā),與襲來的火焰對轟在一處,掀起的恐怖沖擊力頓時震碎了已經(jīng)承受了無數(shù)次兵潮沖擊的城墻,。
“轟隆?。 ?p> 城墻掀起的彌天揚塵之中,,從城墻哨塔上一躍而下的王守義迅速率領(lǐng)著軍眾前往了被爆破沖擊力損毀的城墻,。
隨著飛揚塵土逐漸下沉,自天際線亮起的一線微光終于落到了南關(guān)城城中,。
嚴陣以待的南關(guān)城守衛(wèi)軍和氣勢洶洶的北秦大軍之間,,一個男人的身影逐漸在平息的塵土中顯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