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香樓分上,、中,、下三層,。三樓全是貴賓廂房,，若非熟客或當(dāng)?shù)氐挠蓄^臉人物，根本不接受預(yù)訂,。

　　飛馬牧場是外來人，只能訂到二樓和樓下的位置,，甚至還得買通客棧的掌柜,，由他出面安排才辦得到。

　　柳宗道也只做得到這種程度,，姜言就直接得多,，上前道：“我們今日才從漢水幫錢幫主府上吃酒回來,，明日傍晚宴請的是田郡守。

　　彼時過來,，就算是坐在大堂,，不過是眾目睽睽之下，吃個飯而已,，我自無所謂,。要如何安排，全由得你們,?！?p>　　他邊說話，邊取來幾片金葉子,，一一平壓在入柜臺表面,，嚴(yán)絲合縫，就像是本來長在上面一樣,。

　　說完這番話,，也不等掌柜有所表示，就已出門,。

　　柳宗道跟上來,，有些擔(dān)憂，道：“終歸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且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cái)，討價(jià)還價(jià),、囤積居奇,，本屬尋常。你方才一番言行,，未免有仗勢欺人之嫌,，壞了牧場名頭?！?p>　　“車船店腳牙,，心不黑、手不辣,，可做不大,。這點(diǎn)小小的動作，他們早就見慣,，見風(fēng)使舵的本事,，你可想象不到。再者……”姜言搖搖頭，伸手一指對面,。

　　柳宗道看過去,，包子鋪只剩下了最后一籠，可等待的人挺多,，就見著一個壯漢,，擠過排隊(duì)的人群，丟下銀錢,，將包子掃去大半,，留下后面眾人無可奈何。

　　“這等事情,，你撞見了,，若沒有力量阻止，叫來巡捕,，只會怪你小題大做,，反把你訓(xùn)斥一番，認(rèn)為你吃點(diǎn)虧又怎么了,？”

　　姜言感嘆道：“這還是在太平時節(jié),，若是亂世，更不用說,。所謂吃虧是福,，實(shí)在是天大的謊言。

　　高尚者早進(jìn)墳?zāi)?，卑鄙者暢通無阻,。往前兩千年，往后兩千年,，得利者總是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人,。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現(xiàn)在猛獸都到了門外,，柳執(zhí)事若還抱著和氣生財(cái)、守規(guī)矩成事的想法,，不能轉(zhuǎn)變念頭,，我勸你就待在牧場，安心替場主管理雜物,，別再出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就因?yàn)檫@些個執(zhí)事,，沒有憂患意識,，才讓商青雅過于操心，提前去世,。

　　柳宗道沉默許久，才又一次道：“是我迂腐,，一切但憑姜公子做主,！”

　　姜言點(diǎn)點(diǎn)頭頭，也不多說,，心中明白,，觀念轉(zhuǎn)變總要有個過程，一說便能改正,，圣人也做不到,。

　　只要潛移默化，讓他們對這亂世多生出一些防備的心思,，便能大大減輕商青雅和商秀珣的負(fù)擔(dān),，省得她倆事事都要操心。

　　…

　　宴會場所對面是個青樓,，傍晚時分,，姑娘們花枝招展，撩撥得人心里癢癢,。見著這等俊俏公子,，口中不住的呼喊，恨不得倒貼過來,。

　　姜言目不斜視,，一路進(jìn)了家香樓中，老板親自過來接待,，一路賠禮道歉,，引著上了三樓雅座，并表示要免了這餐的銀錢,。

　　“這等便宜我怎會占,？”姜言極力拒絕，同老板閑扯了幾句,，后者知趣離開,。

　　“果然是如你所說?！绷诘揽粗@明顯是最豪華的包間,，神色復(fù)雜。慣于拿紙筆的人,，突然動起刀劍,，多少有些不適應(yīng),。

　　他調(diào)整了下情緒，有些擔(dān)憂的道：“你去郡守府送請柬的時候,，是如何說的,，那姓田的可會來？”

　　“我去了一封信,，告誡他若是不給個交代,，飛馬牧場便與竟陵方城主一起，全力支持漢水幫,，就看他敢不敢賭這是謊話,。”

　　姜言這樣一說,，叫柳宗道大吃一驚,，道：“聽聞那姓田的極是霸道，因自己名字帶了個‘霄’字,，便不準(zhǔn)小民過元宵節(jié),。

　　你這樣行事，如同硬要按著他的頭喝水,，他如何肯來,？”

　　“若他受不了，自然早就找上我們,，何至于到現(xiàn)在還按兵不動,？”姜言笑道：“柳執(zhí)事且安心等待?！?p>　　“你這行事,，未免也太過隨性?！绷诘揽嘈σ宦?，事已至此，也不多說,。

　　兩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一言不發(fā)，一直等到太陽落山許久,，也未見來,。

　　柳宗道不免有些坐立不安，倒是親自過來添茶加水的老板,，還沉得住氣,，一點(diǎn)多余的話都不曾說。

　　等到滿街燈火,，對面青樓人聲煊赫,，才聽得樓下整齊劃一的腳步由遠(yuǎn)及近,，接著一樓二樓嘈雜聲一靜，咚咚上樓梯的聲音傳來,。

　　雅間大門被猛然推開,，進(jìn)來一個漢子，看著約莫三十幾,，面相嚴(yán)厲,，一雙眼睛不威自怒；身量頗高,，只是形體略顯單薄，少了幾分堂堂氣概,。

　　他走了進(jìn)來,，見著姜言坐了主位，冷哼一聲,，后面立刻過來一個壯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彎腰雙手撐地,。

　　這人將下襟一擺,，大馬金刀的坐在壯漢背上，目光直射對面,，道：“你便是殺劉武周和顏回風(fēng)的姜言,？”

　　不等對方回答，他哈哈大笑起來,，穿透整個樓棟,，頂上瓦片都有動靜，一樓二樓剛起的一點(diǎn)聲音全被蓋住,。案幾的茶杯更是亂跳,，水幾乎要漫出來。

　　姜言伸手往案上一按,，像是壓住了風(fēng)浪一樣,，一切平息。接著從茶壺中射出一道水柱,，落在客位一個紋絲不動的茶杯中,。

　　用手虛推，茶杯如同被人端起,，平平的移到對面,，他道：“田郡守，請喝茶,！”

　　這大漢自是襄陽郡守田云霄,，伸手接過茶杯,，不顧茶水依舊滾燙，端起一飲而盡,，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姜少俠，你找我來,，要問那向霸天和房見鼎,，是不是我派去截殺你們飛馬牧場的？”

　　“是,！”

　　田云霄嘴角泛出一絲諷刺,，道：“你從錢獨(dú)關(guān)府上過來，按照他那性子,，不是迫不及待對你們說了,，還有何問？”

　　姜言不接話,，仍舊是雙目平靜的看了過去,，道：“我問你，那兩個賊寇,，是不是派來的,？”

　　“當(dāng)然是！”田云霄毫不猶豫,，道：“除了我,，誰還能指揮得動這幫桀驁之徒？”

　　饒是柳宗道早有準(zhǔn)備,，驟然聽得,，依舊止不住的火氣上涌，勉強(qiáng)壓了壓,，道：“田郡守,，我飛馬牧場一直中立，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

　　田云霄大手一揮,，打斷道：“區(qū)區(qū)一個商賈小戶，說中立就能中立,？未免也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尋常時節(jié)，還由得你們首鼠兩端,。眼下這等亂局,，要么乖乖臣服，要么給我去死,！

　　我不找你們,，你們反給逆賊運(yùn)送馬匹,，助長氣焰？”

　　他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聲音漸高,，道：“我不親自動手，已經(jīng)算是給你們機(jī)會,，還膽敢威脅,，活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