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舊怨
距上官金虹在酒肆布下埋伏已經(jīng)過去三天,卻還是不見李尋歡的蹤跡,。
初春已然悄悄來臨,市集也逐漸熱鬧起來,。
最早開檔的是一家肉案,,這是市集最大的一處肉案,。
只見肉案旁掛著一塊紅木招牌,上面寫著:黃牛白羊,,現(xiàn)殺現(xiàn)賣,。
肉案老板是一個又高又大又胖的獨(dú)眼婦人,手里拿著柄車輪般大小的剁骨刀,,臉上滿是橫肉,,一條刀疤自戴著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劃到嘴角,看著說不出的恐怖,。
在這肉案不遠(yuǎn)處有一個滿臉麻子的挑菜漢子在吆喝,,路上行人頗多,他一邊吆喝一邊打量著過路行人,,好像是想看清他們的樣貌,。
挑菜漢子身后有個小攤位,坐著一個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攤位上擺著一個大鐵鍋,,里面倒著一鍋熱油。
熱油里“嗶嗶啵?!钡恼ㄖ鴸|西,,一陣異常的臭味瞬間四散,原來是個炸臭豆干的。
在炸臭豆干的旁邊是一個賣鹵味的油膩漢子,,他在攤位擺了幾張小桌,,在他腳下放著幾壇酒和一個小紗櫥,紗櫥里面裝著幾只粗碗及幾十只鴨掌鴨翅膀,。
在賣鹵味的對面是個賣柴火的樵夫,,此時(shí)正值初春冰雪消融之際,寒意更甚,,他卻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衫,,紐扣未系,袒露胸膛,,那黝黑強(qiáng)勁的肌肉顯露無遺,。
街上不知從哪里走來一個肩背藥箱,手提虎掌,,走江湖賣野藥的郎中,,他在這街上隨意的走著,突然迎面碰上了先前那個挑菜的漢子,,二人對視了一眼,,而后挑菜的漢子搖了搖頭。
那野郎中神情明顯有些失望,,與挑菜漢子擦肩而過,,又混入到人群之中。
挑菜漢子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一個測字賣卜的瞎子面前,,嘆了口氣道:“難難難,今天這白菜又沒賣出去,?!?p> 那瞎子聽完,表情也如同先前那野郎中一樣,,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就在這時(shí),忽見一白衣男子飛奔而來,,功夫竟是不弱,,不過幾個呼吸便來到獨(dú)眼婦人的肉案前。
“你怎么來了,,不是叫你在市集外候著嗎,?”
獨(dú)眼婦人有些怒氣道:“要是錯過了那人的蹤跡,我們這幾日的操勞可就白費(fèi)了,!”
那白衣男子語氣抑制不住的激動,,道:“龍神廟的老烏龜消息果然可靠,他已經(jīng)從南門進(jìn)來了?!?p> 獨(dú)眼婦人聽到白衣男子的話,,手中剔骨刀狠狠的插入案板之中,道:“你可看得清楚,,是他嗎,?”
白衣男子肯定道:“我邊浩就算認(rèn)錯全天下的人,都不會認(rèn)錯他,!”
“好,,很好!”獨(dú)眼婦人眼中竟已熱淚盈眶:“十七年,,十七年——”
她這連說了七八遍,,越說聲音越悲慘。
這十七年日子顯然不是好過的,,那其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血淚!
獨(dú)眼婦人終于忍住悲痛,,眼中的熱淚也化為憤怒,,朝那白衣男子道:“你去告訴易二哥他們,人已經(jīng)來了,,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切莫讓他給逃了?!?p> “好,,我這就去,?!?p> 白衣男子說完又朝那測字賣卜的瞎子走去。
過不多時(shí),,一個身形魁梧的虬髯大漢行色匆匆的從南面走來,,他一面走著,一面四下張望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如果李尋歡在此,,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這個風(fēng)塵仆仆的漢子赫然就是不久前因身份泄露,,不愿連累李尋歡最終離他而去的鐵傳甲,。
鐵傳甲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重回關(guān)外,在半路卻聽說上官金虹為一統(tǒng)江湖要與李尋歡為敵,,他聽聞此消息后便日夜兼程匆匆趕來,,想要助李尋歡一臂之力。
卻不曾想他的對頭也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在這市集設(shè)下了必死的殺局,。
一入市集,,鐵傳甲便意識到不對。
他能感受到幾股強(qiáng)烈的殺意,。
鐵傳甲心中暗想:難不成金錢幫在此地設(shè)下了埋伏,?
他行至市集中心,迎面走來一挑菜漢子,,鐵傳甲瞧著十分眼熟,,待走近一看,鐵傳甲不由得叫道:“公孫兄,!”
那挑菜的漢子冷笑道:“難得你鐵大義士還認(rèn)得我公孫雨,,我倒以為你靠著賣友求榮已經(jīng)平步青云,認(rèn)不得我了,?!?p> “我......”鐵傳甲還未答話,只見先前那白衣男子引著占卜算卦的瞎子也圍了過來,。
“真的是你鐵傳甲,!”
那瞎子聽到鐵傳甲的聲音異常的激動:“你可還認(rèn)得我么?”
鐵傳甲語氣歉然道:“易明湖易二哥,,我又怎會不認(rèn)得你......”
“好,,好——”
易明湖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才接著道:“看來我神目如電易明湖瞎了,,你鐵傳甲倒還沒瞎,。”
“可惜啊,,該瞎的沒瞎,,不該瞎的卻瞎了!”
那擺攤賣鹵味的油膩漢子不知何時(shí)也走了過來,,眼神惡毒的看著鐵傳甲,。
“張兄弟,你怎地落魄至此,?”鐵傳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那油膩漢子:“萬牲園的少東家竟賣起了鹵鴨掌,!”
那油膩漢子苦笑一聲,自嘲道:“是啊,,堂堂萬牲園的少東家張勛承如今竟淪落街頭賣鴨掌......”
張勛承說到最后,,忍不住對著鐵傳甲吼道:“那你可知這是誰害的嗎?”
鐵傳甲垂下頭,,沒有言語,。
“萬牲園的少東家賣鴨掌,,一貼堂的少掌柜賣膏藥,倒是絕配的很啊,?!?p> 卻見那賣膏藥的野郎中也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瞧著鐵傳甲道:“我金風(fēng)白你鐵義士可還記得,?”
鐵傳甲已經(jīng)不忍再看,,只是嘆氣道:“金兄你也……唉,這一切都是我鐵某人的錯,?!?p> “不是你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那賣油炸臭豆干的漢子跟在金白風(fēng)身后,,此時(shí)指著鐵傳甲罵道:“我西門烈在翁大哥墳前發(fā)過誓,,一定要親手把你殺了以慰翁大哥在天之靈?!?p> 這西門烈外號赴湯蹈火,,性子也是極為剛烈。
說著拿著那夾臭豆干的鐵鉗子就要上去跟鐵傳甲搏命,。
“老八,!?!?p> 西門烈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冷喝,,卻見那樵夫拿著斧頭走了過來:“大嫂還未發(fā)話,你急什么,?!?p> 鐵傳甲聽得那樵夫的話,不由得道:“柴六兄,,大嫂也來了么,?”
柴六冷哼一聲,側(cè)過身來,。
只見那位獨(dú)眼婦人從柴六身后緩緩走出,,來到鐵傳甲面前。
鐵傳甲見到此人,,不由得神情悲痛語氣帶著愧疚道:“大嫂……”
不等鐵傳甲把話講完,獨(dú)眼婦人“呸”的一聲,,一口痰不偏不倚的淬在鐵傳甲的臉上,。
“你這賣友求榮的小人,有何臉面叫我大嫂,,你若再叫一聲我便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獨(dú)眼婦人悲憤道:“今日是天杰在天有靈,,讓你落到我們的手中,這段血海深仇終于可以得報(bào)了,!”
鐵傳甲長嘆一聲道:“翁天杰的確是因我而死,,你們中原八義要我抵命我也認(rèn)了,但我家少爺此時(shí)身處險(xiǎn)境,,能否再等幾日,,等確保我家少爺平安我再到此處,屆時(shí)各位要?dú)⒁獎幭ぢ犠鸨??!?p> 只聽那瞎子易明湖冷笑道:“我易明湖眼睛雖瞎,腦子可不壞,,這天下又有誰能傷得了李尋歡,,你分明就是想向李尋歡求救!”
西門烈是個急性子,,此刻叫喚道:“跟這姓鐵的啰嗦什么,,一起上去將其扒皮抽筋,以慰翁大哥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