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礦上,？有點遠(yuǎn)啊?！?p>　　“唔，所以我平時是住校的,，只有周末才回家,。”

　　“就這樣走回去嗎,？咱們學(xué)校離礦上六七公里呢,。不打個車或者坐公交？”

　　“我走著回家就可以啦,，其實也不遠(yuǎn)的……”

　　江沚跟徐菁邊聊邊走,。

　　高天之上，繁星隱隱,。兩人離開心愿之墻的時候還有晚霞呢,，現(xiàn)在天邊已經(jīng)只剩一道橘黃色的亮線,，交織著浩瀚的深藍(lán)。

　　兩個人沿著桃河一路向西而行,，從清泉小街徒步走到了四礦,。

　　這里的建設(shè)相對槐市其他地方落后一些，很多建筑還保持著十年前的風(fēng)格,，居民樓也大多是那種五六層的小高樓,，二十層以上的建筑幾乎沒有。

　　江沚踏足這里,，就仿佛觸摸到一段封存的記憶,，一切都自帶一種淺灰色的濾鏡。

　　街邊賣鍋爐燒餅的小攤,、門上掛滿小玩具小零食的文具店,、坐在石階上發(fā)呆的老爺子……他們存在于此刻，卻仿佛來自過去,。

　　而她則與自己同行,，如此鮮活。

　　一個小時前,，他和她已經(jīng)成為朋友了——

　　普通朋友,。不是其他朋友。

　　徐菁說話還是聲音小小的,，稍微不注意就聽不見了,。不過江沚明顯能感覺她變活躍了些。

　　兩人一路邊走邊聊,，說的話都快比前幾天加起來還多了,。

　　“你還挺厲害的?！?p>　　“什么……厲害呀,？”

　　“我說你很厲害啊?！?p>　　“槐市一中給礦上的指標(biāo)每年都只有幾十個的,。你中考的時候肯定考得很好，才能去一中,?！?p>　　“唔，確實,?！?p>　　聽到江沚夸她，徐菁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旋即又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了,。

　　“可我現(xiàn)在成績不好……”

　　“會好的,。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就好,?！?p>　　“嗯嗯！”

　　徐菁使勁點點頭,。

　　這時,，買鍋爐燒餅的攤主遠(yuǎn)遠(yuǎn)注意到了她：“唉！徐菁,！”

　　徐菁忙向他打招呼：“張叔叔好,。”

　　文具店里的阿姨也瞅到她了：“余芳家閨女,！放學(xué)啦,？”

　　“嗯，李阿姨好……”

　　一路上有很多人和徐菁打招呼,，徐菁也會微笑著對他們回禮,。偶爾會有人開玩笑問：“旁邊那個帥小伙是你的男朋友？她就會羞答答地紅著臉解釋：“不是的,，我們現(xiàn)在只是普通朋友……”

　　江沚陪她穿越不太熱鬧的小街道,，看她跟街上的攤主店主打招呼，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笑一下,。

　　其實徐菁并不像別人眼里那般內(nèi)向吧,？

　　呃，就像自己也不像別人眼里那樣只會卷……還會抱著手機(jī)在床上姨母笑,，像蛆一樣扭來扭去,。

　　穿越相對熱鬧的地段后，徐菁繼續(xù)帶著江沚往街道身處走,。

　　兩人不知不覺變成了肩并肩走著,，彼此的距離只剩一米了。

　　江沚似乎沒有注意到,。

　　徐菁注意到了,，但不告訴他。

　　萬一江沚反應(yīng)過來了,，又要和她保持距離，那不是虧啦,？

　　少女的壞心思多著呢,。

　　不過，他們現(xiàn)在是朋友了啊,，就算只是那種很普通的朋友,，也是可以一起上街走路的吧,？

　　唔……反正他沒動靜，她就不說……

　　徐菁忽然停下了腳步,，再往前走是一家餐館,。

　　或者說并不是“餐館”，是那種規(guī)模不大的自營小飯店,，目測裝不下幾張桌子,。招牌“余芳飯店”是彩燈組成的魏碑體，看上去也有些舊了,，有兩個燈泡已經(jīng)亮不起來了,。

　　“那個，就送到這里就可以啦,?！?p>　　徐菁雙手交叉疊在身前，小聲道,。

　　“謝謝你呀,。”

　　江沚皺了皺眉：“可這里還是街上啊,，說好要送你回家的,。”

　　“可是……”

　　“主要是擔(dān)心你一個人不安全,，如果你實在不愿意就算了,。”

　　徐菁忽然抬頭看著他,。

　　“那你……真的不介意嗎,？”

　　“介意什么？”

　　江沚有些不明覺厲地?fù)蠐项^,。

　　徐菁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走向了不遠(yuǎn)處那家“余芳飯店”。

　　江沚遠(yuǎn)遠(yuǎn)跟在她后面,。

　　飯店的門是玻璃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陳列——滿共只有六張桌子，排列得很緊密,，本就不大的小店這下在視覺上顯得更擠了,。天花板也很低，目測只有兩米多,，屬于江沚輕輕一跳就能摸到頂?shù)母叨取?p>　　再往里看,，柜臺后有一間狹小的臥室，桌子,、書,、床,、衣柜等物件緊湊地放在一起……想必是徐菁的房間。

　　擁擠與破舊之中,，一位婦人正拿著藍(lán)色小抹布,，擦拭靠門的桌子。

　　“來吃晚飯呀,？今天想吃什么——”

　　余芳還以為來客人了,，邊說著邊回頭，發(fā)現(xiàn)是徐菁,，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寶貝？你考完試回來啦,？”

　　“嗯,。”

　　徐菁有些心疼地打量著母親,。兩個星期沒見,，媽媽的白頭仿佛又多了一些，眼角的皺紋也加深了,，在燈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目光又掠過她佝僂的背，她手上的濕抹布……

　　徐菁嘴巴一鼓,，搶過那塊小抹布,，不給她用了。

　　“你不要總是干這么多,，也要休息嘛……”

　　她低頭抱怨道,，聲音卻小小的，沒什么底氣,。

　　媽媽這么辛苦,，不也是為了賺錢讓她安心讀書嗎？她又有什么理由埋怨呢,。

　　余芳莞爾一笑,，想摸摸她的腦袋，想起來手上還戴著橡膠手套呢,，只好用額頭和她貼了貼,，手悄悄地去找那塊被她搶走的抹布。

　　“沒事的,，媽媽平時也是這么累,，早就習(xí)慣啦。”

　　“媽媽騙人……”

　　徐菁鼓嘴嘟囔著,，手卻很誠實地把抹布還給媽媽了。

　　她忽然抬起頭,。

　　“媽媽,，我這個月發(fā)稿費就交給你……你休息一天好不好？”

　　“你現(xiàn)在還是要以學(xué)習(xí)為重啦,，等長大了再說那些……寫東西也是,，可不能影響學(xué)習(xí)?！?p>　　余芳看著女兒認(rèn)真的模樣,，有些心疼地揉揉她的腦袋。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可是媽媽不想讓你那么早長大,，你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青春呀。生活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交給媽媽就行的,。”

　　徐菁把腦袋放在母親的肩上,，沒有說話,。

　　“寶貝，門口那個男孩是你的同學(xué),？”

　　“,？”

　　徐菁瞬間支楞起來，慌慌張張一回頭,，果然看到門口狗狗祟祟冒出半顆腦袋,。

　　江沚好像也有點懵，沒想到自己這樣都能被發(fā)現(xiàn),，有點體會到當(dāng)時徐菁在早餐店被陳叔抓包的感覺了,。

　　少女急得快死掉了，都說了別來他怎么還來呀……

　　江沚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進(jìn)來,。

　　“阿姨好,，我叫江沚，是徐菁的朋友,。我們還是同桌,。”

　　“哦,，是徐菁的朋友呀,！”

　　余芳的臉上立刻洋溢起笑容，“今天順路一起放學(xué)嗎？小江你也住在礦上,？”

　　“我在井苑小區(qū)那邊住呢,。今天放學(xué)有點晚了嘛，她又是個女孩子,，我就送送她,。”

　　“那可挺遠(yuǎn)……真是辛苦你陪她走這么遠(yuǎn)了,?！庇喾加行┎缓靡馑嫉貨_江沚點點頭，去柜臺上找了罐可樂,。

　　“來孩子,，阿姨請你的~”

　　“嗯，謝謝阿姨,?！?p>　　來都來了，還是孩子,，大晚上的,。

　　江沚沒有客氣，咔嚓拉開喝了一大口,。

　　“您店里的可樂真好喝,。”

　　“嘻嘻~”

　　余芳看看徐菁,，兩眼彎成了兩道月牙：“小江真會說話,。”

　　徐菁沒說話,，低頭嘟著嘴,。

　　“那阿姨我先回家了，有空再來您店里玩,?！?p>　　“不吃個晚飯再走嗎？不過你父母肯定也等著你呢……那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阿姨再見,！”

　　江沚向余芳揮揮手,，又看著徐菁眨眨眼。

　　“那,，星期一見,?！?p>　　“再見……”

　　徐菁小聲沖他揮手，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隱入夜色,。

　　……

　　江沚喝完可樂,，把空易拉罐捏扁丟進(jìn)垃圾桶，迎著晚風(fēng)加快步伐,。

　　心情忽然有些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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