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調(diào)查員被他無厘頭的問題搞懵了。
你前幾秒才拍死個人，結(jié)果現(xiàn)在突然扯什么夢想？
陸唯沉穩(wěn)地點了點桌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應(yīng)該自我介紹一下,？”
“我,？”
白面具重新靠回椅背上,，優(yōu)哉游哉地開口：“我是誰,，你們這些調(diào)查員不是已經(jīng)有所猜測了嗎，何必明知故問,？”
眾調(diào)查員沉默,。
幾秒后，陸唯試探道：“你想推翻貴族們的統(tǒng)治,？”
“不不不,，這你就誤會了，我對你們?nèi)祟惖纳鐣贫炔桓信d趣,，獵殺貴族的原因也不是為了造福你們這些平民,。”
眾調(diào)查員一愣,，隨后理所當(dāng)然地在心中斷論——白面具并非人類,，我們是平民,。
白面具拍了拍手,，喚回他們的心神，繼續(xù)說道：“貴族自稱高于平民，剝削你們的勞動所得,，踐踏你們的尊嚴,，還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虐殺無辜平民,?！?p> 他突然轉(zhuǎn)起椅子，整個人跟著滑輪椅狠狠撞到了墻上,，響聲如同重錘敲擊在眾調(diào)查員心頭,。
白面具沉聲道：“可你們這些平民卻毫無反抗余地，只能白白受他們欺凌,，這一點都不公平,，不是么？”
眾調(diào)查員默然,，紛紛回想起貴族當(dāng)街強搶民女,、無故毆打貧民、隨意收取保護費……等等場景,。
每回想起一個場景,，他們心中就有憋屈的火氣升騰。
直到最后,，怒不可遏,。
他們重重地砸塌木桌，雙目通紅地看向白面具,。
陰惻惻的笑聲從面具內(nèi)傳出,。
“你們擁有更強的力量、更敏捷的思維,，除去人為設(shè)立的‘地位’,，你們遠強于他們，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讓他們繼續(xù)騎在平民頭上呢,？”
他循循善誘，如同惡魔低語：“毀滅他們,，奪回你們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讓法理一視同仁，讓勞動有所回報,，讓我們……創(chuàng)造一個公平的世界,！”
白面具突然出現(xiàn)在眾人中央。
他抬起手臂,，指尖逐個對準在場的所有人,。
“那么，我再問一遍?！?p> “小伙子,，你們，有夢想嗎,？”
……
……
半個月后,，晨星主城。
一家酒館內(nèi),。
結(jié)束了一日勞作的平民們總是喜歡到酒館內(nèi)暢飲幾瓶,，在這寒冷的西北極地，沒什么事能比大口喝酒更溫暖身體,。
飲酒吃肉時必然少不了閑談,。
眾人一邊大口吃喝，一邊談天說地,，倒是能生出些許成為大人物的錯覺,。
在這夜晚時分，他們能暫時拋去現(xiàn)實中的顧慮,，忘卻社會中的地位差距,，對著諸多貴族、強者評頭論足,，說出無數(shù)個“我覺得該如此這般”,。
“聽說了嗎，最近那個什么公正之劍似乎開始向主城內(nèi)的貴族動手了,?！?p> “哈哈，那咱們的好日子是不是也要來了,？聽說那些城鎮(zhèn)和小鎮(zhèn)的家伙都分到了不少貴族家中的財產(chǎn),。”
“你就別妄想了,，這絕對是公正之劍自己傳出的謠言,，大頭肯定被他們自己瓜分了，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他們看不上的破爛留給我們,，不然他們?yōu)槭裁匆槍F族？”
“唉,，說的也是,，不過是一群打著‘平等’旗頭的強盜而已，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被騎士團肅清吧,?！?p> 糙漢們哈哈大笑,，跳過這個在他們心中只會曇花一現(xiàn)的組織，開始談?wù)摻?jīng)久不衰的話題——王室,。
開啟話題的年輕人再次出聲：“說起來，最近的風(fēng)向有些奇怪啊,，國王陛下的身體好像有些不行了,，但依然沒有立儲君的打算，而且還讓屠龍冠軍擔(dān)任帝國日報和奇爾達羅的最高掌權(quán)人,，是不是有點問題,？”
稱公正之劍是強盜的中年人撓了撓頭：“我也這么覺得，國王陛下總不可能讓一介平民擔(dān)任新王,，屠龍冠軍再強也不過是一個親衛(wèi),，地位差太多了啊?！?p> “會不會是屠龍冠軍在威脅國王陛下,？”
“你傻嗎？即便當(dāng)上新王又如何,，難不成他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其余貴族,？不可能的！”
“可最近帝國日報上一直在著重報道屠龍冠軍的功績,，這不是在為他造勢么,，如果不是為了立他為君，那是準備做什么,？”
“我覺得是準備讓他接任皇家騎士團的團長職位,，畢竟這個位置在以前也只有貴族成員能擔(dān)任，想推舉一介平民上任的難度不小,，必須提早為其造勢,，如此方能讓下面的人信服?！?p> “哦,？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現(xiàn)在的騎士團團長是二公主,，其余王子公主基本都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垃圾,，跟其他貴族沒什么不同，只有擔(dān)任騎士團團長的二公主有足夠才干,，是我唯一看好的新王人選,。”
“你的意思是,，國王陛下是準備讓屠龍冠軍替代二公主的團長職位,，以此讓二公主騰出手來擔(dān)任新王,？”
“我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區(qū)區(qū)平民,，擔(dān)任騎士團團長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當(dāng)王只是癡心妄想，沒人會同意的,?！?p> “是啊，咱們平民天生就低貴族好幾等,，真是不公平,。”
“那你要不要去加入那群強盜,，穿一穿公平的衣服,？哈哈哈……”
聽到這話，酒館內(nèi)的糙漢都跟著大笑起來,。
交談還在繼續(xù),，沒人注意到，酒館內(nèi)少了兩個剛才聊得最起勁的人,。
……
剛從酒館出來的年輕人與中年人拐進一條小巷,，里面正站著一位身穿白袍、臉帶白面具的男人,。
二人微微躬身行禮：“必安先生,。”
白面具頷首：“讓那邊動手吧,?！?p> “是！”
二人再次行禮后迅速離開,。
在二人離開后沒多久,，天空中落下一個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他的衣角還沾染著幾滴新鮮的血跡,。
傳奇調(diào)查員陸唯出聲詢問：“為何要讓他們刻意抹黑公正之劍,，這不利于吸納普通人吧？”
白面具搖頭：“錯,，陸唯,，行善只會讓人贊嘆一聲，然后遺忘,，比起‘理所當(dāng)然’的善舉,，人們更容易記住可恨的‘惡’?！?p> 陸唯不敢茍同：“可風(fēng)評變差并無益處,，即便名頭再響亮,，惡名也無法招來誠心實意的新成員?！?p> “太膚淺了,。”
白面具輕笑一聲：“一個組織最重要的是名,，而非善惡之分,，若是他人都不知道組織的存在，還談何好壞,？”
“惡名能靠殘暴之舉輕易堆砌而成，當(dāng)我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就會有無數(shù)投機者與見風(fēng)使舵者慕名而來,，他們的目的也許不單純，但作為棋子來說最合適不過,?！?p> “惡名是為了擴大我們的規(guī)模，只有把平民們都整合在一起,，才有可能實現(xiàn)我們的目標,。”
聽到這話,，陸唯忍不住皺眉：“但那樣只能集齊一群烏合之眾,，難成大器，談何世界平等,？”
“你說的沒錯,，那時候的組織只有烏合之眾，所以我們要扭轉(zhuǎn)世俗的印象,?！?p> 白面具負手走出陰暗的小巷，取出一支溫度計,，上面的刻度停留在10攝氏度,。
“陸唯，今天夜里氣溫高達10攝氏度,，你覺得是溫暖還是寒冷,？”
“自然是溫暖?！?p> 陸唯不假思索地回答,。
蒼霖帝國地處極地，即便是白天都鮮有超過兩位數(shù)的溫度,，夜晚能有如此氣溫,，在本地是絕對的“高溫”,。
白面具笑了笑：“然而在海曼帝國，這個溫度只有在冬天才可能出現(xiàn),，如果你問那邊的居民,，他們只會回答你‘寒冷’?！?p> 他將溫度計拋給陸唯,，后者一把接過，凝視著上頭的刻度不語,。
“同樣的溫度,，為何會出現(xiàn)截然相反的評價？”
“因為兩地地理位置相差巨大,，人們對于寒冷炎熱的標準不同,。”
白面具重新走回小巷,，緩緩開口：“是的,，寒冷炎熱是主觀的定義，同樣的行為往往會因為人們的看法而產(chǎn)生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善惡亦是如此,。”
陸唯脫口而出：“第一印象,！”
白面具看了他一眼：“沒錯,，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個惡人行善會被人們大為贊揚,，稱其為浪子回頭或知錯能改,，可善人行惡卻會被大肆抨擊，即便他先前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好事,?！?p> “當(dāng)‘惡’變成一個人或組織的標簽，那么當(dāng)他‘浪子回頭’的時候,，人們先前有多厭惡,，之后就會有多推崇?！?p> “這就是欲揚先抑,，陸唯，記好‘印象反差’的用法,，這很重要,，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不留神,，很容易傷到自己的手,?！?p> 白面具特意囑咐了一句。
陸唯臉色不變,，只是點了點頭：“建立惡名的理由我明白了,，可任由那群投機者涌入，是否會壞了組織風(fēng)氣,？”
“答案自然是會,。”
“您準備怎么應(yīng)對,？”
面對陸唯的問題,，白面具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問了他一句：“你覺得,，要維持組織本質(zhì),，最重要的是什么？”
陸唯思索了幾秒,，不確定道：“明確的總目標和夠強的總體實力,？”
“不,，宗旨是吸引志同道合者的必要條件,，力量是確保組織話語權(quán)的根基，二者對組織很重要,，但并不是維持組織的必需品,。”
白面具的否定讓陸唯陷入沉思,。
前者沒有給他繼續(xù)考慮的機會,，立刻揭曉了謎底：“答案是規(guī)矩?！?p> 他背朝月光,，張開雙臂：“鼓勵強者奮斗，保護弱者權(quán)益,，規(guī)范成員手段,，維持組織秩序?！?p> “這,，就是規(guī)矩?！?p> 白面具慢慢走向陸唯,。
腳步聲在小巷內(nèi)是如此清晰，宛如一次次重錘落在陸唯心頭,，令人喘不過氣,。
白面具一言不發(fā)地來到陸唯身前,，后者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毫無生氣的手掌搭在他肩上,，白面具幽幽開口：“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你覺得該如何對待肆意妄為的成員,？”
陸唯心臟狂跳不止,。
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開口：“懲戒后將其從組織內(nèi)除名,?！?p> “錯，太溫和了,?！?p> “那該如何？”
陸唯愕然發(fā)問,。
毫不留情的逐出竟然也能被稱作溫和,？
“該如何？”
白面具輕笑一聲：“當(dāng)然是……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