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凝視“蘇子默”,，淡淡開口：“是否已經(jīng)有人得到了‘聽調(diào)不聽宣’的待遇,？”
“聽調(diào)不聽宣”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五個字，可意義重大,，因?yàn)樗腥齻€特征：
其一,，地位非常高,；
其二：有自己的封地；
其三：有自己的僚屬和兵馬,。
所以“聽調(diào)不聽宣”本質(zhì)上來說,，便是古時的諸侯國，近古時的藩鎮(zhèn),，它的出現(xiàn),，對于郡縣制的大統(tǒng)一王朝的威權(quán)是一種變相的削弱。
嚴(yán)格意義來說,，“聽調(diào)不聽宣”更像是沈墨和朝廷形成了一個軍事聯(lián)盟,。可以幫朝廷出戰(zhàn),，但不用以臣子的禮儀去朝見皇帝,，極大的保證了自己的人身自由。而且朝廷請他出戰(zhàn),，還得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并且調(diào)動相應(yīng)的資源配合,。
當(dāng)這種情況出現(xiàn)時，只能證明朝廷中樞已經(jīng)虛弱無力,，對某些地方的控制只能仰仗地方的實(shí)力派來幫忙,。
這無疑是飲鴆止渴，卻又不得不做的決定,。
“蘇子默”輕輕點(diǎn)頭,，“龍虎山的王靈祖已經(jīng)獲得了這份待遇，他的神通未必在小師叔之下,，你若是和他起了過節(jié)，切莫大意,?！?p> 沈墨心道“果然”。
他冷冷一笑：“嶗山是后繼無人了嗎,，居然想到推出我這個棄徒,，來抗衡龍虎山咄咄逼人的勢頭。原來你上次見我那一掌,，本就存著試探我實(shí)力的意思,，這么說來，那一天你心里就有如此打算了,。難怪你的靈藥給的如此干脆,。”
面對沈墨的質(zhì)問,，“蘇子默”輕輕回應(yīng)：“這對你也沒有壞處,，小師叔，我能出的籌碼只有如此多了,，再多的話,，那你跟我去神都好了?！?p> 沈墨忽地一笑,，瞇著眼：“我當(dāng)然要去神都，可什么時候去,，那是我的事,。這些年看來你也不容易，心眼比以前多了不少,?！?p> 他清楚，這已經(jīng)是“蘇子默”的底線,，再逼這小子,，也不會得到更多,。
“沒什么不容易的，至少我還‘活著’,?！?p> “不錯，活著就有一切可能,?！?p> 一道巨大的刀光亮起，青紅的電芒仿佛龍蛇一般吞吐不定,。
“蘇子默”感覺到身周的空氣變得無比沉重,。
無數(shù)空氣擠壓他的“身軀”，使他有剎那間動彈不得,。
只在這一剎那,，青紅的電芒如瀑布一般沖洗到他身上，他身上的漆黑開始褪色,。
原本在體內(nèi)極其活躍的魔胎,，陷入沉寂中。
他的身軀塌縮一般變小,，多出的四只手臂收入身體里,，身上透出的妖邪、殺戮,、血腥的氣息收斂許多,，總之整個人從陰森恐怖，變得陰沉冷漠,，給人的觀感,，要好不少，沒有那么嚇人了,。
這一刀是沈墨從對青黑鬼手的試驗(yàn)中琢磨出來的,，叫做“降魔”。
借助柴刀的青紅電芒,，消退邪魔之氣,。
只是蘇子默已經(jīng)魔根深種，這一刀治標(biāo)不治本,。
但也足夠讓蘇子默有一段平穩(wěn)的日子可以渡過,，免得蘇子默支撐不住，事情就未必能順利辦下來了,。
“多謝,。”蘇子默何等聰明,，自然明白沈墨的用意,。
“不必客氣,，救你是因?yàn)槟恪钪瘜ξ矣杏谩,！?p> “我知道,，但不妨礙我謝你?！?p> 現(xiàn)在的蘇子默可以稱為人魔,，但魔胎徹底吞噬他之后，人性會徹底消亡,，即使還有蘇子默的記憶,，那也不會再是蘇子默。
對于沈墨而言,，蘇子默此刻的狀態(tài)使他有所感觸,。沒了心臟的圓心算是活著嗎？有蘇子默記憶的魔種算是活著嗎,？
那些化為鬼神的煉神者以及煉神以上的存在，在他們化為鬼神之后,，如果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更或者意識徹底被邪性、魔意左右,，那么還算活著嗎,？
對于一個有志于成為長生種的修行者而言，在成為長生種的道路上,，還要面臨另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什么才算“活著”。
江城的昏暗迷霧終于被拂曉的晨曦破除,。
對沈墨而言,，此刻的活著是能享受此刻的蟬唱蟲鳴，感受第一縷朝陽的紫氣,，以及像風(fēng)一樣的自由,。
對于蘇子默而言，活著是無盡的責(zé)任,，是對嶗山,、神都蘇家、君父以及天下蒼生的守護(hù),。
“天下風(fēng)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蕡D霸業(yè)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p> 蘇子默又一次在道歌聲中和沈墨作別,，只是這次的道歌，不是勸慰,，而是對他人生的摹刻,。
“只嘆江湖幾人回?！?p> 若是能回,，他愿回嶗山，在師祖墳前結(jié)廬而居,，了此殘生,。
此刻，他對沈墨有比以往更加說不清楚的羨慕,。
羨慕只是剎那,，魔意如刀，仍是決絕,。
世事如亂麻,，那就快刀斬亂麻。
解決問題太麻煩了,，解決制造問題的人,，那就容易許多。他時日無多,，所以選擇做容易的事,。
…
…
保安堂。
柳晚晴和沈墨單獨(dú)相處,。
“沈墨,，你找我干什么？”
沈墨抿了一口茶,，“我想讓你成為我的人,。”
柳晚晴先是一驚,，隨即明悟：“你想讓我?guī)湍阍谟内そ坍?dāng)臥底,。”
“所以我一直覺得你是很聰明的人,，不會像別人那樣犯花癡,?！鄙蚰?dāng)然不是故意調(diào)笑，而是有意試探柳晚晴,。如果她犯了花癡,，那么沈墨會很失望。
“我在江城跟你接觸過的事,，判官未必不知道,。”
“僅是接觸,，說明不了什么,。何況你本來就是水月庵的臥底，我都能查到的事,，判官說不定早就知道了,，他們要對你動手，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佛宗、道門,、幽冥教,，看似水火不容，其實(shí)三家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有一件事我一直存著顧慮,，為什么我在地牢時,，孟婆、判官等人沒有來見過我,，難不成我這個正式的‘勾魂使者’,，一點(diǎn)都不被他們放在眼里？
這件事,，我需要你幫我查清楚,。”
“其實(shí)此事我也有些奇怪,，而且在你重現(xiàn)江湖前,，孟婆、判官好似也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說不定他們那時候正被某件大事纏著,。”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而且有時候身份越多,，作為臥底反而越是安全,，記住，你是我的人,，也不只是我的人,。這是作為一個過來人給你的忠告。接下來我需要你去申請成為‘勾魂使者’,?！?p> 柳晚晴饒是冷靜，此刻也不禁心里一顫,，“我還沒答應(yīng)你,，而且要想成為真正的‘勾魂使者’，要經(jīng)歷九死一生的考驗(yàn),，我可不是你,。”
“你沒法拒絕我,，因?yàn)橛心芰?、有意愿幫你?bào)仇的人，你找不出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你這么多年,，臥底幽冥教、接觸晉陽長公主,，為的不就是想要做成這件事,。但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想要報(bào)仇,，僅靠這些,，遠(yuǎn)遠(yuǎn)不夠?！?p> 柳晚晴沉吟良久,，“如果我在這過程中出了意外，我只求你一件事,，幫我給叔爺送終,。”
“好的,，前提是我活的比他久,。人的命運(yùn)是說不出清楚的，哪怕我如何心思縝密,，也不能保證我不會出現(xiàn)意外,。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大家都這樣,，所以我才會在追求長生的同時,，也追求力量?！?p> 求長生是問道,，修神通是護(hù)道。
“我答應(yīng)你,?！绷砬缱龀隽藳Q定，反正她是水月庵派往幽冥教的臥底,，又是幽冥教派往晉陽長公主身邊的臥底,，現(xiàn)在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新身份，成為沈墨在幽冥教的臥底而已,。
強(qiáng)者征服命運(yùn),，弱者屈服命運(yùn)。
很不幸,，她是弱者,，選擇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