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給了李卿凝一個晚上的時間做決定，李卿凝拿著撥浪鼓趴在床榻上，手中的撥浪鼓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卻還是沒讓她想出個答案來,。

　　她向來討厭這種事情。

　　這一次是她惹怒了蕭珩,，讓蕭珩對她狠了心,，若是換做旁人，蕭珩怎會再給一次機會,。

　　蕭珩只給李卿凝這一次機會,，卻讓李卿凝左右為難，哪怕這次李卿凝哭瞎了眼睛,，蕭珩也要她做個選擇,。

　　“嗚……”李卿凝把臉埋進被子里，手里的撥浪鼓也不玩了,。

　　天慢慢亮了,，外面回京的隊伍已經(jīng)開始準備起來，進出的人不少,，但都壓著動靜喧鬧,。

　　李卿凝自然是一夜無眠，眼底泛著烏青,，臉上泛著病態(tài)的蒼白,。

　　和東夷談和的事情還未結(jié)束，蕭珩要繼續(xù)留在湖羊關(guān),，等所有事情都談妥了才能回京,。

　　“公主，馬車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大人和隨行隊伍已經(jīng)先去了短亭,。”香玲給李卿凝系好斗篷，“還好今日沒有下雪,，路也能走的順暢些,。”

　　李卿凝揉了揉眼睛,，精神勁頭不大好,，沒多說什么便跟著香玲出了客棧。

　　蕭珩給李卿凝準備的馬車很寬敞,，前面四匹踏雪拉著,，雕花紫檀木做的車壁，華蓋檐下掛著風(fēng)鈴,，叮當5作響,。

　　香玲扶著李卿凝進了車廂，拿了黛色銅手爐給她捂著,，又取了安神的香丸放香爐里燒著,。

　　回京又是一趟折騰，小公主這身子可不能再病了,。

　　香玲偷偷看了一眼李卿凝,，忽地覺得有些奇怪，前幾日小公主眉眼間盡是憂愁,，今日看上去反而明媚清明不少,。

　　大抵是要回京所以高興吧。

　　短亭上還覆著雪,，蕭珩依然是一身藏青色斗篷披在身上,，站在雪中如畫師手下畫出的一幅水墨畫。

　　他手中把玩著金絲雀的玉墜,，漆黑的眼眸漫不經(jīng)心地望著結(jié)冰的湖面,，若有所思。

　　“參見大人,?！卑朴频刈哌^來，笑著同蕭珩行禮道,。

　　他手中還牽著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圈在只穿了一身囚衣的男人身上,。男人兩只手被繩子捆著,，腳步蹣跚，鮮血一滴一滴地從褲管里滴下,，血滴蜿蜒了一路。

　　蕭珩僅僅只是看了一眼,，阿洵一臉無辜地嬉笑道：“怕嚇著公主,，屬下還來之前給他洗過一次了,，沒傷著他的臉?！?p>　　被阿洵用繩子牽過來的,，正是之前蕭珩吩咐只留一口氣的羅益。羅益眼神灰敗,，只是聽到阿洵的話,，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阿洵的手段蕭珩自然是知道的,，也從未阻攔過,。蕭珩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湖面上鑿個洞出來,?！?p>　　阿洵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蕭珩的意思,，將羅益交給追云看著,，然后便帶了幾個人去鑿冰。

　　沒過多會兒,，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不遠處。蕭珩眼眸輕轉(zhuǎn),，看著那位金枝玉葉的小公主朝他走過來,。

　　“蕭大人?！崩钋淠涇浀亻_口喚道,。

　　蕭珩將玉墜收進掌心，應(yīng)了一聲,，隨后示意了一下追云,。

　　追云按著羅益的肩膀，讓羅益跪在了李卿凝面前,，李卿凝還沒認出羅益,，只是見這人一身血氣，下意識地往蕭珩身邊躲了躲,，問道：“他是誰,？”

　　李卿凝只覺得有些眼熟，但這人披頭散發(fā)的低著頭,，她也沒有立刻認出來,。

　　蕭珩道：“謝景明身邊的那個叛徒，他負責(zé)鎮(zhèn)上巡查時，放了東夷人進來,，那一晚上的偷襲都出自他之手,，也是他親手俘虜?shù)闹x景明?！?p>　　李卿凝瞳眸驟縮,，一腔恨意猛地涌了上來，哪怕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那一夜的圍殺依然歷歷在目,，成了李卿凝揮之不去的陰影。

　　李卿凝咬了咬顫抖的唇,，走上前一步,，“你抬起頭來?！?p>　　羅益抬頭,，看到李卿凝似乎張嘴想說什么，但舌頭被割了,，一張嘴便只涌了一口血出來,。

　　他只能嘲諷似的向李卿凝笑了一下，李卿凝懂了這挑釁的笑意,，道：“我不恨你叛國,，我恨的是你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人,。元白他們都說過自己不怕死,，他們早就做好了戰(zhàn)死沙場的準備,，但是他們從未想過會死在同伴的背叛下,。”

　　“你讓他們抱憾而死,?！崩钋淠穆曇艉茌p,，她說出了羅益一直以來想要逃避的事情,。

　　羅益無顏面對的不是鄴朝,，他無顏面對的是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

　　李卿凝眼眶有些酸澀,，她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頭問蕭珩，“他要怎么處置,？”

　　蕭珩冷眼掃過伏在地上的羅益,，道：“任憑公主處置，本就是抓來給你出氣的,，公主想放他一馬,，還是就地處死都可以,。”

　　李卿凝沒怎么猶豫,，便說道：“處死吧,。”

　　蕭珩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又勾唇笑了一下，吩咐追云道：“帶去阿洵那邊,?！?p>　　“是?！?p>　　阿洵按著蕭珩的吩咐讓人在結(jié)冰的湖面上鑿出個洞,，隨后拿了兩根繩子，分別綁在羅益的手上,。

　　羅益好似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了,，拼命掙扎著，他現(xiàn)在就想死,，不想再被折磨了,。

　　但是阿洵可沒打算輕易放過他，大笑著把他推進鑿出的冰洞里,，羅益身上本來就有傷,，一接觸到這刺骨冰水，差點就疼昏了過去,。

　　阿洵見羅益要掉下去了,，立刻對牽著繩子的兩人道：“拉！”

　　繩子一拉,，羅益又被從水里拉了出來,，下半身子都還陷在冰水里。他身上的血散在湖里,，也容易引來魚蝦,，阿洵便反反復(fù)復(fù)這樣耗著他。

　　阿洵蹲在冰面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飽受折磨的羅益,。他一副異族的少年模樣，眼睛像一對不含雜質(zhì)的琥珀一樣,，任誰也無法想象到他是個以折磨人為樂的殺手,，他的那些出行手段，就連追云有時候都撇過眼不想看,。

　　李卿凝站在亭子下,，也看到了正在受刑的羅益,，她向來最怕這些了，但是現(xiàn)在她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沒有躲開,，也沒有讓他們停下。

　　因為這些都是羅益該受的,，他的一條命與那幾百人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一刀斬了他遠遠不夠，他就該這樣受苦,，這是他的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