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凝聽常嬤嬤說，李洛儀陰沉著臉色出去了，忽地就松了口氣,，嘴中也不知是在和常嬤嬤說話還是自言自語地道：“打蛇打七寸,，任憑那蛇再毒，也會乖乖伏下……這話說得倒真沒錯……”

　　李卿凝想起之前李洛儀杖斃宮人的那一次，她也是氣昏了頭才那般沖動行事，雖然最后是達到了懲罰李洛儀的目的，但當時鬧得她也不好看,，把李懷安和蕭珩都給卷了進來。

　　如果那時候她能再冷靜一些,，其實有許多更好的辦法拿捏住李洛儀,。

　　常嬤嬤給李卿凝掖著被角，聽到李卿凝自言自語的這句話,，暗嘆著公主長大了,。

　　常嬤嬤是看著李卿凝和李懷安姐弟二人長大的，成長環(huán)境使然,，讓他們性格畏首畏尾,，不敢到處生事，遇到什么也都是能忍則忍,，能避則避的態(tài)度,。

　　但是膽小并非是愚蠢，李卿凝和李懷安性格上最大的一個不同,，是足夠清醒,。

　　李卿凝鮮少去抱怨什么，她總是能很快看清情況,，然后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只是知道該做，和敢做是兩碼事,，是要花些時間下定決心,。

　　看來公主這次是下定決心了。

　　常嬤嬤原本想著公主既然已經(jīng)選擇攀附丞相,，丞相看上去也對公主不錯,，公主能在他的庇護下過上一段很長的安穩(wěn)日子,，但沒想到改變的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常嬤嬤把李卿凝當做自己的孫女般看待,，李卿凝這一路走來她看在眼里，也愈發(fā)心疼,。所以她在知道李卿凝和蕭珩走得很近時,，一開始會攔著，但后來也是放了,，也只是希望蕭珩能多護著點李卿凝,，哪怕蕭珩不是什么好人。

　　“公主不要憂思太重,，奴婢會幫您看著,，以后這宮中有什么事，奴婢愿意替您做,?！背邒邔捨恐钋淠?p>　　李卿凝看了一眼常嬤嬤,，她知道常嬤嬤這是想讓她少沾染些骯臟事,。

　　李卿凝合上手里看的名冊，抱著常嬤嬤的腰腹,，趴在她腿上,，閉著眼睛道：“只要李洛儀老老實實出嫁，我沒想把她怎么樣,?！?p>　　常嬤嬤輕輕拍著李卿凝的背，聲音蒼老帶著一股滄桑感,，道：“奴婢在侍候您和皇上之前,，也是侍候宮中一位小殿下的，只是小殿下沒有福氣,，夭折得早,。”

　　皇子夭折在宮中并不少見,，許多皇子還沒來得及被皇上賜名,，便夭折了。有因為先天不足的,，也有暗地遭人暗算的,。

　　常嬤嬤陷入回憶，繼續(xù)道：“當時照顧小殿下的,，除了奴婢,，還有一個宮女,。那宮女比奴婢要低一等，平日里看上去低眉順眼,，但奴婢一直知道她有些野心,，但看在她平日還乖順的份上，也只是警告了幾句便沒多做什么了,?！?p>　　“只是沒有想到，那宮女會借著小殿下的死來誣陷奴婢,，忽地就翻了臉,，在主子面前控告奴婢，說奴婢有害死小殿下的嫌疑,。為此奴婢也是在鬼門關前滾了一遭才活下來的,，最后被調到了浣衣局待了十五年，而那個宮女一開始不僅取代了奴婢曾經(jīng)的位置,，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還爬了龍床，成了個小主子,?！?p>　　李卿凝安靜地聽著常嬤嬤說起這些往事，常嬤嬤活到這把年紀,，早已釋然,，她道：“所以啊，公主,，有野心的人總會想盡各種辦法往上爬,。她表面乖順，聽話,，并非真的怕了您,，實際上一直盯著您呢?！?p>　　……

　　鄴京徹底入了冬,，接連下了好幾場雪，遠遠望去,，紅墻磚瓦上如同覆著銀霜,。

　　雪停之后，李卿凝的病也有了好轉,，蕭珩也從邊境寄了不少好東西過來,，吃的，玩的，用的,，直接寄了一箱子過來,，其中不乏連宮中都緊缺的名貴藥材。

　　自從那日在金玉殿和李懷安分開之后,，李卿凝也一直沒等來李懷安的回應,。

　　她說的那番話，小皇弟聽明白了是一回事,，會不會試著做,，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小皇弟多少是有些在躲著她的,。

　　“公主，謝侍衛(wèi)親自送了東西來,，說是皇上送的,。”紅玉的聲音傳來,。

　　李卿凝原本還在看著禮部送來的嫁妝冊子,，這會兒聽到謝景盛來了，心思一轉,，倒是放了手里的東西,，起身道：“讓他在前殿等一等?！?p>　　紅玉應了一聲,，安排了兩人去前殿候著，然后進來拿了一件繡白鶴圖的大紅色披風給李卿凝穿上,，一邊道：“其實公主也不必親自過去,，奴婢把東西收下拿過來便是了?！?p>　　李卿凝笑了笑,，說道：“我自是還有別的事要問他?！?p>　　李卿凝病了之后一直就在暖閣里養(yǎng)病,，就沒出去過，這一下踏出去,，剛還暖和的身體一下子就涼了,。

　　李卿凝縮了縮脖子，捂著小手爐就快步走過游廊,，往前殿去了,。

　　謝景盛沒在殿中等著，而是如當值一樣站在外面，輪廓分明的臉不茍言笑,，明明是很招小宮女們眼饞的長相,，偏偏就是氣質太冷了讓人難以靠近。

　　謝景盛老遠便看見李卿凝的身影,，俏麗的身影穿過游廊,，墨發(fā)紅衣成了這冰天雪地下唯一的亮色，也成了謝景盛眼里唯一的風景,。

　　直到李卿凝走了過來,，謝景盛才垂頭行禮，“公主金安,?！?p>　　“你怎么不到里面等著？外面冷著呢,?！崩钋淠m說還有些怕謝景盛冷冽的氣場，但知道他是謝景明的弟弟以后,，倒也沒有再刻意疏遠的意思,。

　　謝景盛悄悄掃了一眼李卿凝還帶著幾分病色的臉，嘴唇微抿,，但很快斂下神色,，將手中的東西呈上，“這是皇上送給公主的,，殿中生了火盆,，屬下怕化了?！?p>　　李卿凝聞言一瞧,，謝景盛手中正端著一個梨花木制盤，盤上放著兩只用雪堆出來的小羊,，其實也做的不大像,，只是那羊角削得惟妙惟肖的。

　　李卿凝接過之后笑彎了眼,，她和懷安都是屬羊的,，以前下雪了他們就跑院子里堆雪，堆得亂七八糟的也沒個形狀,。后來還是懷安說要堆一匹馬出來,，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坐上面去玩了，但是他們兩個小孩力氣小,，最后馬堆出來不像馬,，腦袋上添了兩個角,，就變成羊了。

　　李卿凝接過這兩只小羊,，每個也就香瓜大小的,，不比他們以前在院子里自由自在的時候堆得那么大，但李卿凝也滿足了,。

　　“紅玉,，拿去放冰窖里面收著?！崩钋淠淮?。

　　紅玉領命端了下去，李卿凝隨即對謝景盛道：“里面生了火盆,，你要不烤暖了再走,？”

　　“多謝公主關心，屬下還在當值,，該回皇上身邊了,。”李卿凝不懂事,，但謝景盛不能，這里是曦玉宮,，除了宮女和太監(jiān),，侍衛(wèi)是不可久留的。

　　李卿凝也沒強留,，只是問道：“你兄長的傷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