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周邦媛向白芷招了招手,，示意她向這邊來,。“最近忙嗎,？”
“有點兒忙,，不過快結(jié)束了。你這么著急找我來是什么事兒??？電話里也沒說得太清楚,，怎么了嗎？”
“我準(zhǔn)備放棄編劇工作了,，準(zhǔn)確地說,，是放棄在靜宜當(dāng)編劇了?！?p> “為什么,？！”白芷一臉的震驚,，因為她十分清楚周邦媛有多喜歡編劇這個職業(yè),。當(dāng)年每天996的模式備戰(zhàn)考研才換來了南湖大學(xué)的一紙通知書，又為了謀求給好的發(fā)展不顧家人反對來到靜宜獨闖,，如今居然對她說要放棄了,，這真的不得不令人吃驚。
“我要回東華一趟,，徹底處理好我家里那堆破事,。”
“你爸又跟你和你媽要錢了,？”
“嗯......他上個月有一天晚上,，帶著板磚到我媽和那個男的的住處，把人家玻璃給砸了,，還把我媽和那個男的一起打了,，警察都沒攔住他。后來進去坐了幾天,，中途給我打電話,，說沒錢了，賠不起人家的玻璃......”
這不是白芷第一次聽周邦媛以這樣平靜的口吻講這些事：高中的時候周邦媛急性腸胃炎疼得快休克給她爸打電話,，她爸都不來接她去醫(yī)院,，只顧著在外面玩牌；她痛經(jīng)痛得坐立難安,，她媽從來不帶她去醫(yī)院看是不是婦科疾病,，止痛片成了她隨身必須攜帶的藥；周邦媛想去南湖大學(xué)偏不讓,，把她關(guān)在屋子里直到她服軟去南湖師范......盡管聽過無數(shù)次,，但白芷還是眼眶通紅。
“我媽可早之前就想和我爸離婚,。這種男人,，失業(yè)就罷了，還不上進,，天天在家里躺尸想著靠女人掙錢,，看我媽掙得比他多了又不樂意,，整個就是他媽的王八蛋！,！”周邦媛激動得好像眼珠都要迸出來似的——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這種神情,，“我爸媽都不是什么好人，真的,！這下我媽遇到了一個疼她的人,，那個傻逼又不愿意了，大年三十拿菜刀以死相要挾,，把警察都招來了......我們家過年可熱鬧了,，熱鬧到我兩晚沒合眼......”
一種凄美絕望的笑浮現(xiàn)在周邦媛的臉上，笑中帶淚,，還帶著濃重的苦澀和難以察覺的邪惡,，像是隨時準(zhǔn)備同歸于盡。若干年后,，每當(dāng)白芷會想起這幅畫面都后悔不已,。她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就察覺到媛媛的不對勁的。
“......白芷,，你能借我2萬塊錢嗎,？我知道這么說很不要臉，明明一直都是我在麻煩你,，現(xiàn)在突然把你叫出來就是為了借錢很荒謬,，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知道你也是上班族,，但我真的湊不到錢了,，我......”
白芷一把握住周邦媛的手說：“別這么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怎么這么著急用錢？”
“上周我爸被要債的人追著打,，從2樓跳下去逃跑,，結(jié)果沒站穩(wěn)，腦袋先著地了,，他媽的,，直接摔成了植物人......我媽也沒多少錢，她不能跟那個男人要,，也沒義務(wù)給那個傻逼拿錢陪他耗......搶救的時候基本都是我拿的錢,，現(xiàn)在后續(xù)治療的錢已經(jīng)沒人掏了，我家那群親戚都知道我們家這狗逼情況,，不敢借錢,。但我發(fā)誓,，我肯定會還你的！我會還的......”
“我相信你,！你別著急，把你卡號給我,，我明天一早就給你匯款?！卑总剖冀K握著周邦媛的雙手，她怎么也無法相信這幾年里周邦媛的家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故,，讓她從易碎的玫瑰,，變成了荊棘,。
“......謝謝......謝謝你,，白芷......”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蹦憧墒桥阄叶冗^最艱難的時光的人啊，你可是自己衣不蔽體也要為我遮風(fēng)擋雨的人?。∥以趺纯赡軛壞悴活櫮?？
“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借條我寫好給你拍照發(fā)過去,?！?p> “不著急,?；厝ピ琰c休息，拜拜?！?p> “再見,?！边@次是再見，可惜是再也沒見,。
白芷帶著通紅的眼睛回到房間,，癱在床上,，她想起來很久之前與周邦媛的一次對話。
“我要是出生在你們這樣的正常,、美滿的家庭，我的人生就不會這樣了,？按部就班地完成學(xué)業(yè)、工作,，戀愛，說不定現(xiàn)在都成家了呢,！”她清楚地記得那天周邦媛臉上憧憬與渴望的表情，那是一種發(fā)自心底的仰望與羨慕,，是明知道自己永遠(yuǎn)得不到卻忍不住會夢到的羨慕,。
“正常,，美滿......嗎,？”她望著那副年底剛照的婚紗展沉沉地睡去......
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第二天白芷果不其然地感冒了,，而且還是難得一見的重感冒,。
“算了，還是去公司看一下吧,，順便把錢匯給她......”白芷簡單地洗了個臉，連妝都沒力氣畫,，直接套了一件厚外套就出門了。今天雖然無風(fēng),，但依然是倒春寒似的天氣,，雖然快4月份了,，但溫度仿佛被定格在了12月,。
“上班？”許尚哲搖下車窗,。
“嗯?！?p> “看見了就一起吧?！?p> 白芷本不想接受他的邀請，但室外的溫度和極度的不適使她不得不坐到許尚哲的車后座,。
“你，身體不舒服嗎,？”
“嗯,，有點感冒,?！编爨斓谋且粲袣鉄o力地回答道,。
“嚴(yán)重嗎？要不我給你送回去,，然后幫你請假？”
“不用,，我有點事要去公司一趟?！钡鋵嵃总埔呀?jīng)難受的不得了了,，就算她在車?yán)锟s成一團也絲毫沒有感覺到暖和。
“到了,?！痹S尚哲輕輕打開后坐車門叫醒白芷,。
“啊，好......”白芷剛一下車,，只感覺腳下像踩了云朵,，綿軟無力,，差點摔在地上，好在被許尚哲一把扶住,。
“你真的沒事嗎,？”話音未落，許尚哲伸手貼了貼白芷的腦門,，“這么燙？你燒成這樣自己沒點兒數(shù)嗎,？”許尚哲有些生氣地說,。
“是嗎......不去公司我也得把錢給她匯過去......”
“給誰？匯多少,？我去幫你匯款,?！痹S尚哲邊說邊把白芷重新扶進座位,。
白芷可能是燒得太厲害了，沒有反駁,，直接把手機遞給許尚哲：“2萬,。卡在這里,。”
“銀行卡密碼多少,？”
“......120613?！?p> “......120613,。行,，你在車?yán)锏任?，我馬上就回來?！痹S尚哲越走越遠(yuǎn)，直至消失在白芷的視線里,，她才又沉沉睡去,。
120613，我們分手的那天,。我也沒忘。
“媛媛,、媛媛......把刀放下,，放下......不要?。 ?p> “?。?！”夢里噴涌而出的鮮血使白芷一下子清醒過來，慶幸這還好只是個噩夢,。
“醒了？”白芷這才意識到許尚哲正拿著一杯水坐在窗前,。
“我這是,？”
“你發(fā)燒燒到39度自己就真的沒感覺嗎,？”
“39度,？！”
“我把你送到單位發(fā)現(xiàn)你燒得太厲害了,，就把你送回來了,?！?p> “但這兒不是......是你家,？,！”
“我不知道你鑰匙放哪兒了,，也不方便找，就擅作主張把你帶我家來休息了,。但我可什么都沒干??！”許尚哲的耳根有些泛紅,。
“我知道......那我迷迷糊糊有沒有告訴你匯款啊,？”
“說了,，匯完了,。周邦媛急著用錢??？”
“嗯，她家出了點事兒,?！?p> “這樣......喝點兒水,，把藥吃了,。”
白芷咕咚咕咚把5片藥吞下肚,，一杯熱水喝下去身體舒服了很多。
“再倒點兒,？”
“嗯,，謝謝......對了，你幫我請假了嗎,？”
“說了,，給你請了三天?！?p> “三天,？”
“你都燒成這樣了還想著工作啊,？”
“......大學(xué)你用我手機跟輔導(dǎo)員偷偷請假之后也是這么說的,，現(xiàn)在也是,，一模一樣,?！?p> “是嗎,？”許尚哲沒有再接話,，把倒好水的水杯又遞給白芷。
“那個,，我應(yīng)該不會再摔了，等會我就回家,，不給你添亂了。”
“行,。這個時間了，想吃什么,？我出去買,。”
“直接叫外賣吧,，這樣你就不用出去了?！?p> “你是想讓我留在這？”
“不是,！我的意思是外面太冷了,，叫外賣你就不用費勁跑一趟了,！”天吶,！他這是在......撩我,？他沒事兒吧？我怎么這么不會說話啊......
“哈哈哈,！”許尚哲不禁笑出聲來，“逗你的,！等外賣到了,，我怕你就餓暈了,，我下樓買,。”
“哦好,，謝謝......”
這個人,，太危險了！陶陶,，你真是料事如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