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打更人敲響銅鑼,,半數(shù)何家人聚集到最近的藥鋪外,。
天寒地凍,就為了見證一句荒誕的戲言,,何氏族人難免怨聲載道,。
“大晚上的,,將尸體搬到府內(nèi)不行嗎?非要深更半夜來這鬼地方……”
何仲申反倒默不作聲,,家主一脈大禍臨頭,,他心情大好,只想看著陳歸的破把戲一點點被戳破。
陳歸裝模作樣的在藥鋪外的每一根梁柱上,,貼上親自亂畫的黃符紙,。
他哀嘆一聲,言語間滿是惋惜:“可恨師父在時我未能用心學習,,至今也只能在兇殺之地喚靈,。”
何仲申譏笑一聲,,心道戲做的還挺足,。
何府族人來的太多,陳歸索性將門窗統(tǒng)統(tǒng)打開,,留下重要的幾人進屋,,余下人透過窗戶圍觀。
陳歸換了一身黃白相間的披風,,一向扎起的長發(fā)自然披散開,,額頭上綁了一根繪有太極的黃色發(fā)帶。
他手持桃木劍,,劍氣一揮撩斷扣著的門閥,。余波蕩進屋內(nèi),點燃了門口吊著的白色蠟燭,。
似乎引起了什么異動,,藥鋪內(nèi)的一百零八盞燭臺毫無征兆的同時亮起,黑暗的屋內(nèi)頓時光芒萬丈,。
眾人這才覺得有些靈異,,滿屋的白色蠟燭像是在做喪事,陰冷的空氣從停尸的里屋透出,,不禁令人心中直顫,。
“不會……真的有鬼吧?”
何叔桓本想著進來看看熱鬧,,可屋內(nèi)的詭異氛圍卻讓他不由的打起退堂鼓,。
他凍的嘴唇發(fā)紫,滿肚子厚實的脂肪此刻也給不了他安全感,。
何仲申忍受不了無聊的鬼把戲,,開始出聲催促:“亥時已到,你還沒破案嗎,!”
陳歸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聲調(diào)仿佛變了一個人:“急什么,靈還在路上呢,。”
他的聲音逐漸讓人毛骨悚然:“陽間的火,,天下至剛,,天生與陰神相克,。而白色蠟燭,卻能將念力傳遞陰間,,待藥鋪伙計的陰神一至,,蠟燭齊滅,便是喚靈的時候,?!?p> 一陣穿堂風吹過,屋內(nèi)的燭火隨風凌亂抖動,,眾人的心也跟著顫,。
搖曳的燭光映射到陳歸臉上,讓他的半邊臉忽明忽暗,。
他的長發(fā)突然垂下,,面孔在眾人眼中半遮半掩。他如僵尸般僵硬的走走停停,,動作遲緩的如同遲暮的老人,。
他的背更彎了,像是有座大山壓在身上,。
陳歸嘴里嘟囔著:“快了快了……”
留在里屋的人越來越少了,,要不是礙于家主同輩長者的身份,何叔桓也不愿多待,。
他看著有些焦躁的二哥,,背后隱隱有黑霧繚繞,趕緊朝那靠了靠,。
蠟燭越來越短,,寒風不安分的推動著窗戶前后搖動。
直到門外響起“砰”的一聲……
眾人慌忙回頭一看,,沿街的房屋外,,無數(shù)火折、燈籠落地,,整條街陷入黑暗的死寂,。
這下,就連站在屋外的族人們也有些慌了,。
再一回頭,,藥鋪內(nèi)的一百零八盞白色蠟燭已同時熄滅。
周圍不再安靜,,四面八方的黑鴉低鳴聲給他們帶來極強的窒息感,。
一股涼氣從腳底竄上,里屋的人頓時覺得屋內(nèi)更冷了,仿佛有無形的氣流從身邊飄過,。
何叔桓甚至體會到一口寒息,,吹過脖頸間,他的膝蓋曲了幾分,,整個人有些站不住了,。
何仲申覺得事態(tài)似乎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的周身突然氣勁旋動,,鍛體境的氣勢全然鋪開,。
影武者化作人形,忠誠的守在他的背后,,黑霧向四周蔓延,,將觸角伸向每一寸角落。
突然,,里屋似乎傳來動靜,。
窗外的族人指著披蓋白布的尸體叫道:“他在動!”
陳歸挪走了其余十二具尸體,,僅在里屋內(nèi)留下了一具身形偏瘦的雜工,,也讓里屋顯得寬敞了不少。
里屋的光線很暗,,僅有一盞微弱的煤油燈,,照亮尸體周圍。
雜工的尸體不斷抽搐,,伴隨著煤油燈忽明忽滅,。
窗外的族人們看不真切,只能每隔一段時間趁著煤油燈亮起看見一剎那的畫面,。
尸體身上的白布被甩開,,陳歸踏門而入,將雜工的尸體面朝眾人稍稍扶起,。
停擺了數(shù)日,,尸體難免有些腐爛。煞白的臉頰上出現(xiàn)了大大小小的尸斑,。
陳歸將桃木劍插在一旁,,掏出一張巨大的黃紙貼在尸體額頭。
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陰神歸位,急急如律令……”
他的能想到的詞一股腦講了一遍,,也不管是什么個意思,。
又端起一碗黑狗血朝天一噴,!
無數(shù)血沫在空中飛舞,頭頂亮起一束淡藍色的微光,,光線異常朦朧,,甚至能看到陳歸肩膀上的粉塵飄起,。
難以想象的歌謠聲在屋內(nèi)回響起,,沒人能聽出唱的是什么,甚至可能根本沒有歌詞,,只是幾個凄涼聲調(diào)的組合,。
“他來了!”
光芒下,,陳歸忽然低語,,他將頭埋進胸前,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頭頂?shù)氖庠俣茸兞?,一道虛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來?p> 眾人定睛看去,赫然是一張與死去的雜工一模一樣的臉,。
嚯~
虛影漸漸升高,,何叔桓目光顫動的看著地面,虛影的腳并未挨地,,甚至連影子都沒有,。
他的臉色泛著不尋常的深青,雙目間只有眼白,,身披著白色的囚服,,手上還帶著鐐銬。
“汝喚何名,?”陳歸雙手結(jié)印,,桃木劍一揮,貼在尸體上的符紙燃起,。
那人輕微的轉(zhuǎn)動頭顱,,似乎是想聽清陳歸的話,直到陳歸連問數(shù)遍,,他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小人是……同福藥鋪……雜工……丁小乙,。”
陳歸翻動藥鋪人員名單,,找到丁小乙一攔展示給何氏族人,。
人群中,有熟悉何家店鋪的,,壯著膽子湊過去仔細辨認了一番鬼影的臉,,點著說道:“確實是丁小乙,。”
見無異議,,陳歸揮動桃木劍直指丁小乙,,神色莊嚴的喝令:“我奉閻王之命,召你問事,。不可蓄意隱瞞,,更不可信口雌黃,明白嗎,?”
丁小乙嚇了一跳,,身影都變的虛幻,他害怕的說道:“小人明白,?!?p> “我且問你,十月初九晚上,,你可知道是誰殺了你,?”
丁小乙沒有作聲,陰冷的目光掃向人群,,他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潔白無雙的手指,,露出的手臂上能看見密密麻麻令人驚悚的傷疤。
食指緩緩繞過面前的陳歸,,停留在何仲申身上,!
“荒謬!”何仲申被氣笑了,,無恥小輩栽贓陷害的本領(lǐng)實在粗陋:“我是什么身份,,就算要殺人,難道會親自動手,?”
“肅靜,!”陳歸此刻仿佛是地府的判官,渾身上下的氣質(zhì)都變了:“人死之后,,陰神離體,。陽間的秘密,在陰間都會一覽無遺,?!?p> 何仲申猛拍桌面,厲聲罵道:“妖言惑眾,,我看你是找死,!”
陳歸沒有理睬他:“丁小乙我且問你,失竊的藥材現(xiàn)在何處,?”
“城北……何二爺帳下的莊子里,?!?p> 夜空中驚雷響徹,照亮了何府眾人臉上的驚嚇,。
何仲申掌風大盛,,身后的影武者雙手間突然變幻出兩把彎刀。
“妖言惑眾,!給我拿下,!”
四面八方的黑霧凝聚,罡風將小屋壓迫的搖搖欲墜,。
何仲申猛然欺身上前,,雙掌齊出便要拿下陳歸,。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