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飄出來,是孔濟風和王蔚,,流亞斯慢慢張開雙手,,透過手指縫看到孔濟風的雙腿,,向上看去,,看清孔濟風的臉,,長長地嘆了口氣,,索性也坐在地上,發(fā)牢騷道:“大指揮官,,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
吳宰南仰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雙手撐著地面坐起來,,含糊地說道:“我有好消息!”
“希望你的好消息能讓我稍稍原諒你們,,已經(jīng)過了零點,,我以為你們壯烈犧牲了?!笨诐L嚴肅認真地說道,。
“是壯烈了,老子都他媽追授聯(lián)盟衛(wèi)士了,?!眳窃啄蠜]好氣地站起來,還有些頭暈,,“怎么,,不請我吃份宵夜,邊吃邊聊,?”吳宰南用大拇指點了點身邊的地下場所,。
四人圍坐一張塑料小桌,每人面前都擺了一份熱湯,,與其說是熱湯,,其實就是加了些調(diào)味料的白水,還放些添加劑,,讓水變得粘稠,,口感更接近真實的湯。
吳宰南端起塑料碗一飲而盡,,嘴里發(fā)出呷的聲音,,仿佛喝的是珍饈美味,暢快至極,,甩手一抹嘴說道:“今天意外收獲,,知道了目標的動向?!?p> “動向,?”孔濟風湊近問道。
“聯(lián)盟快訊播報兩天后在自然劇院將舉行聯(lián)盟三十周年慶典演出,目標肯定出席,?!?p> “會不會是陷阱?故意放出的消息,?”王蔚問道,。
“依我看不會,原因很簡單,?!眳窃啄鲜种鈸沃∽溃斐鲆桓种附又f:“第一,,沒必要為了我們幾個放出這種消息,只要是演出如期舉辦,,那目標大概率出席,。”吳宰南雙肘都撐在小桌上,,伸出兩根手指,。“第二,,如果目標出席,,那保衛(wèi)局肯定會有極為嚴格的保衛(wèi),這點你倆也知道,,出動的警衛(wèi)人數(shù)估計不會少于百人,,這不是陷阱而是陣地?!眳窃啄霞拥匾慌淖?,“第三,演出肯定需要入場函,,而老天助我,,我們現(xiàn)在在哪?正是搞入場函的地方,?!眳窃啄弦豢跉庹f完,剛喝下去的熱湯變成了汗水,,隨著他的話從額頭上滲出來,。
孔濟風點點頭,充滿疑慮地說:“可是,,即便我們搞到了這張入場函,,在上百人保衛(wèi)的情況下,我們也難以靠近目標,最壞的情況,,我們剛出現(xiàn)就會被捕,。”
“辦法總會有的,,問題就像酒,,要一口一口地喝,眼下我們休息一會,,好戲馬上開演,。”吳宰南沖流亞斯咧嘴一樂,。
“沒錯,,還有五分鐘,每周一次的地下交易拍賣就將開始,,我這可有不少大家認可的金木塊,,演出入場券勢在必得?!绷鱽喫辜拥亟舆^吳宰南拋來的“話筒”,。
看來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不僅要搞到入場券,,還要想辦法召集人手,,制定行動計劃,可現(xiàn)在自己成了聯(lián)盟的頭號通緝犯,,又有誰會相信自己呢,?軍團的同袍嗎?對了,,還有林越,,此時此刻他在哪呢?孔濟風的思緒已經(jīng)飄出了這個黑暗,、骯臟,、狹小的空間,飛向了東方軍團指揮部,,飛向了萬物宮,,飛向了自然劇院。
“各位,!各位,!久等啦!哎,,那位先生別走?。∨馁u馬上開始!”身著萬物傳統(tǒng)服飾的矮胖子登上小小的舞臺,,笑瞇瞇的小眼睛,,顯得憨態(tài)可掬。幾盞不知道哪年生產(chǎn)的筒燈照向舞臺中央,,聚集的亮光間接導(dǎo)致四周變暗,,看不清在座人的臉,這也是地下交易場所慣用的手段,,用這種極為原始的方式來保護競拍人的身份信息,,這樣大家只需要喊出自己需要的物品和愿意給出的價錢即可,彼此都看不見對方,。
“什么,?大伙說我又胖了?”矮胖子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拔易罱該Q到一批牛肉,嘿,!真牛肉?!卑肿庸室饪鋸埖赜檬治嬷煺f道,。“要吃能量塊吃這么胖我不得噎死???”
臺下哄堂大笑,矮胖子清了清嗓子,,正式開始今晚的拍賣,。
一輪又一輪拍賣將各種奇特的玩意拍了出去,有一盒十粒裝沒有任何標識的藥片,,拍賣的人都不知道這玩意是干嘛的,,竟然把包治百病的說辭搬了出來,順利拍了出去,。
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純天然煙卷,,在以往的拍賣中這肯定是流亞斯勢在必得的拍品,但這次他沒有出手,。
最離譜的是大災(zāi)難前的唱片,,孔濟風十分不解,這唱片難道也值得被大家競拍,?流亞斯沒有直接回答孔濟風的問題,,而是讓孔濟風數(shù)一數(shù)他在聯(lián)盟能夠聽到多少首不同的曲目,孔濟風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平時聽的歌翻來覆去竟然只有十首。怪不得,,一張稀罕的品相好的唱片都能拍出當晚的最高價,。
眼看當晚的拍賣活動就要結(jié)束,可還不見慶典演出入場券的影子,,入場券呢,?難道地下場所也沒人搞到?正在大家疑惑時,,拍賣人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張聯(lián)盟五彩配色的入場券,。
“諸位,我這還有最后一個小玩意,,聯(lián)盟的演出票,,哈哈!”矮胖子放聲大笑,。
也不知什么原因,,在場的人除了他們四個外全都大笑起來。
孔濟風疑惑地看向四周,,一片漆黑,,只能聽得到既統(tǒng)一又復(fù)雜的笑聲。
“諸位,,還是聯(lián)盟頂級藝術(shù)家演出呢,!”
笑聲變的更加熱烈,更加放肆,,人們也不再拘泥于笑,,而是開始調(diào)侃。
“聯(lián)盟還有藝術(shù)呢,?”
“還藝術(shù)家,?我也能哼首曲子!”
“別扯淡了,!你哼的不夠投入,,投入懂嗎?”
“哈哈,!這玩意都不配放在這拍賣,,撕了!”
“撕了,!撕了,!”聲音從統(tǒng)一的笑到各自的調(diào)侃,再到統(tǒng)一的吶喊,,大家要求撕了這張入場函,。
孔濟風沒有喝酒,,可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和惡心,黑暗中的笑聲,、吶喊聲使他感受到未知的恐懼,,這種恐懼感縈繞在他的喉嚨周圍,讓他無力喊出反駁的話,,更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他只能看向流亞斯尋求答案。
“聯(lián)盟的藝術(shù),,或者準確點說,,聯(lián)盟給我們聽的歌,看的信號節(jié)目,,鑄造的雕塑都是固定的,,單一的,計劃好的,,仿佛自然而然本該如此,,其他的藝術(shù)一律摻雜了改造思想,這倒是符合自然主義,?!绷鱽喫菇柚苿劈c燃一支煙說繼續(xù)道:“什么是藝術(shù)?我覺得此情此景倒是像一場精彩的行為藝術(shù),?!?p> “撕了!撕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統(tǒng)一,。
吳宰南借著酒勁憨憨傻笑,。
臺上的小矮胖子笑呵呵地舉起手里的入場函,準備撕掉,。
“快想想辦法,!”孔濟風用眼神告訴流亞斯,這是你的責任,。
流亞斯掐滅手里的煙,,高聲喊道:“十塊金木,就當個面子送給我了,!”
要知道今晚價值最高的拍品,,大災(zāi)難前的唱片不過才八塊金木,流亞斯喊出的價格像是一道強有力的屏障,,把眾人的喊叫聲阻擋在外,。
臺上的小矮胖子先是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收好手里的入場券,陰陽怪氣地說:“喲,,十塊金木按理說真不算少了,,可您也看見了,撕了它才是眾望所歸,。雖說我喜歡金木,,是,誰都喜歡,,可在這講究個順應(yīng)自然,,是不是?”
現(xiàn)場爆發(fā)出瘋狂的笑聲,,“順應(yīng)自然,?哈哈!”
孔濟風又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順應(yīng)自然是樸志龍宣講自然發(fā)展主義時常常提到的理念,,竟然在地下交易場所成了眾人戲謔玩弄的詞匯。
“撕了,!撕了,!”吶喊聲仿佛更加囂張,或許是十塊金木報價的反作用開始顯現(xiàn),,眾人變得愈發(fā)狂熱,。
流亞斯把金木塊一股腦兒掏出,左右手各拿五塊,,起身走上舞臺,。瞬間,強烈的光讓他抬起雙臂遮擋無法睜開的雙眼,,小矮胖子急忙后撤兩步,,差點摔下舞臺,現(xiàn)場的聲音從統(tǒng)一又變的多元起來,。
“這人怎么上臺了,?
“誰啊這是,看著有點眼熟,?!?p> “真是夠闊的,張嘴就是十塊金木,?!?p> 流亞斯短暫適應(yīng)強光后放下遮擋眼睛的雙臂,小矮胖子一臉驚愕,,誠惶誠恐地喊出來:“流哥,!”
“流,?流哥?
“流哥還活著,!”
臺下嘈嘈雜雜,,臺上流亞斯清了清嗓子,仿佛一瞬間,,黑暗中的嘈雜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流亞斯面對的并不是萬物城的三教九流,而是像孔濟風一樣,,是在對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訓話,。
“今天我把十塊金木放這,就當請大家喝酒,,入場券我要帶走,,諸位誰那里還有入場券,有一張算一張,,十塊金木,,我全要了!”聲音從流亞斯的體內(nèi)奔涌而出,,雖然音量不大,,但極為響亮有力,在地下交易大廳回蕩,。
交易大廳的燈光亮起,,拍賣結(jié)束了??诐L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流亞斯找回了曾經(jīng)馳騁地下場所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吳宰南睡一會醒一會,,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看了一場精彩的演出,。
但除了想得到的東西,不想要的疑惑和苦惱也都隨之而來,,纏繞在孔濟風身上。
天漸漸亮起,,盡管昨夜的拍賣無比精彩,,但再好的戲終有散場之時,當孔濟風等人準備離開即將關(guān)門的地下交易場所時,,一個身著寬大剪裁服飾的年輕人從黑暗的角落中浮現(xiàn)出來,,瘦弱的身材白嫩青澀的臉龐,眉眼之間飄著一絲膽怯,,他看向孔濟風等人徘徊不前,。眼看眾人就要走出大門,,年輕人急忙迎過去,王蔚注意到了這個行為異常的年輕人,,搶先一步擋在孔濟風身前,,下意識做出保護??诐L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羞澀膽怯的年輕人就是之前在市中心遇見的街頭藝人,,只是他不復(fù)往日的自信與瀟灑。
本就有些靦腆,、羞澀的年輕人不敢上前開腔,,但仍舊挪動著小碎步慢慢靠近,小聲嘀咕道:“我,,我來找流亞斯,。”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流亞斯,,盡管滿是疲憊,,但流亞斯臉上還是浮現(xiàn)出難以表述的興奮、得意的神情,,搶先一步湊過去大聲道:“說吧,,有什么需要我出面解決的?盡管開口,?!?p> “有人讓我把這個,這個給您,?!蹦懬拥哪贻p人把一個長約十公分左右的木制筒狀物塞給流亞斯,然后匆忙離去,。
孔濟風和吳宰南盯著奇怪的筒狀物,,本來無比興奮的流亞斯變得遲疑起來。
“沒事,,打開吧,!”孔濟風接過筒狀物晃動一下,確認是實木制成,。
沿著筒狀物上的縫隙慢慢拽開,,里邊是一張用天然紙張書寫的字條。流亞斯左瞅瞅右看看,,大家明白什么意思,,扭臉回避。
流亞斯迫不及待卷開紙卷,,頓感紙上的兩行字發(fā)出強烈耀眼的光芒,,如同陽光噴薄而出,,這種極為耀眼的光帶來的是新生,是驚喜,,也是面對未知的不安,。
流亞斯知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天人合一,,人徹底成為自然的一部分才是自然主義。
——自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