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畫中墜崖
10月9日早上七點,,密云不雨,。因為周二305B宿舍全員沒課,,所以鬧鐘沒有響,,沒有人起床。奇怪的是平日從不貪睡的左卻居然也沒有醒來的跡象……突然,,她舉起手指向空中,!
“這墨為何是紅色的?”其實她所指的是畫境之中的一方池子,。
子衿執(zhí)筆在池中蘸了一些墨,,道:“自畫境創(chuàng)成,墨池便在此處,,顏色更是從未變過,,興許是天賜之物?!?p> “我作畫時用的是黑墨,,除去顏色,這兩者有何分別,?”
“畫境六部除去白月峰,、紫陽閣、珞金嶺,,還有赤火堂,、玄水庭,、藍楓谷,。六部弟子人手一支術(shù)筆,術(shù)筆沾染尋常水墨無法發(fā)揮其效用,,唯有蘸取這血墨方起作用,。”
“血墨既然不是人造的,,總有用完的一日,,到那時怎么辦?”
“正因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才道是‘天賜’,。”
左卻指著子衿手中的術(shù)筆,,道:“那術(shù)筆是不是也有紅黑之分,?”
“我正要帶你去下一個地方?!弊玉祁I(lǐng)著左卻朝墨池的南邊去,,一直走到無路可走才停了下來,,“把手給我?!?p> 左卻一臉茫然伸了一只手過去,,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帶上了天,很快便落在了一棵擎天樹前,。
子衿接著道:“境中弟子所用之筆分為兩種,,一種是你如今用的筆,另一種則是術(shù)筆,?!彼噶酥秆矍暗拇髽洌按藰涿弧蜃訕洹?,術(shù)筆便是從此樹得來,。尋常弟子只要入了門便可來珞金嶺受領(lǐng)術(shù)筆,還可為其取名,。不過術(shù)筆一旦認主,,旁人是決計驅(qū)策不了的,所以多數(shù)弟子未曾取名,?!?p> 左卻頷首,剛想說話就被鬧鐘吵醒了,。她余興未盡,,心想:“真是個有趣的夢?!?p> 十一點五十,,天陰沉沉的。左卻獨自去食堂,,一出女寢大門就看見路邊擺了許多攤位——各大社團紛紛使出渾身解數(shù)招攬新成員,。茶足飯飽后,她再次路過時,,看見室友二號在街舞社的地盤舞動身姿做著無比銷魂的動作,,立馬將頭轉(zhuǎn)到另一邊。
忽見一抹熟悉的藍色穿梭在人群里忽有忽無,!
左卻來不及多想速速追了過去,,怎奈路上逛社團的學生太多,她穿過人群跑到三岔路口時,,只看見一位女同學一邊低著頭看書一邊從圖書館的偏門走出來,。
這個三岔路口往左通往鴛鴦湖,往右通往三四號教學樓,,圖書館剛好就在中間,。
左卻走上前,,打聽道:“同學,剛剛有人進去嗎,?同學,?”
她叫了好幾遍,那位同學才把書慢吞吞地放了下來,,說道:“不好意思,,你在跟我說話嗎?”
左卻一瞧見這張頂著學生頭的娃娃臉,,立馬認了出來:這是班會上連撞她三次的“不好意思復(fù)讀機”,。
那天,教室里的桌子被挪到周圍,,中間騰出一片空地娛樂,。左卻一貫不喜熱鬧,便坐在旁邊寫假名,,而坐在她旁邊的同學正專心致志地看漫畫,。奈何玩游戲的同學過于起勁接連撞了看書人三遍,連帶著左卻也冷不丁就被撞了,。
被撞第一次時,,左卻原本是打算換個座位的,只因背后傳來一句慢吞吞的“不好意思”就打消了念頭,??蓻]寫夠一行假名,她又被撞了一下,,于是又傳來一句“不好意思”,,語速和語氣跟剛才一模一樣。
左卻難得好奇,,轉(zhuǎn)過去瞧了瞧,,發(fā)現(xiàn)那同學整張臉都快貼到書上了,。反正除了那個學生頭,,左卻什么也沒看見,她轉(zhuǎn)而瞟了瞟旁邊只顧著玩游戲的同學,,心想如果繼續(xù)坐在這里還會有下一次,,所以她收拾東西準備更換營地。
結(jié)果才剛起身,,那同學又被撞了,,這回沒有左卻當人肉墊子,她整個人跟著手里的漫畫書往旁邊傾倒,。左卻能想到要是放任不管,,這個同學的腦袋大概要腫個包,,于是她又立馬坐了回去。
果然,,她又聽到一句“不好意思”,。
左卻望著眼前這張頗為熟悉的臉,再問了一遍:“你剛剛有沒有看見其他人進去,?”
娃娃臉回想了片刻,,慢吞吞地說:“哦,好像有,,她好像,,還跟我打招呼來著……”
左卻等不及,丟下一句“謝謝”就沖進圖書館,,在一樓找了個遍,,又跑去二樓找了一遍,最后來到三樓,,她又一排一排找了過去,,可竟毫無所獲。
她心想,,既然是這里的學生總有一天會再碰見的,。
結(jié)果,她前腳剛走,,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詩人崖的那個“瘋子”從一排書架后走了出來,。他注視著左卻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好像是不舍,。
路邊社團招新處,。
“我決定加入圍棋社!”
“同學,,歌留多有興趣嗎,?我們的社團活動室有榻榻米喔~”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左卻穿梭在人流之中,四處張望著,。直到這條本就不算寬闊的路被堵死了,,她才不得已停下腳步。
眼前這個社團里里外外圍了數(shù)層,,連招牌和宣傳海報都淹沒在人堆里難以窺見,,只能遙遙望見支起的棚子還屹然不動。聽聲音,,里面似乎發(fā)生了爭執(zhí),。
左卻轉(zhuǎn)過身瞧了一眼,準備改道。
這時,,從人堆里忽然擠出一個小個子來,,她看見左卻后明顯愣了愣。左卻也一樣沒想到室友一號——肖茉莉會從人堆里蹦出來,。周遭嘈雜一片,,左卻沖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她轉(zhuǎn)身要走時,,肖茉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沖著她喊道:“里面有一幅畫!畫的是你,!”
左卻頓住,,一時沒有作出回應(yīng)。肖茉莉補充道:“我不是多管閑事,,我就是覺得應(yīng)該告訴你一下,。里面有個人執(zhí)意要買下那幅畫,和美術(shù)社的人吵起來了,?!?p> 左卻掃了一眼扎堆的人群,說道:“謝謝你告訴我,?!笨伤植皇鞘裁创笕宋铮l會這么無聊畫她,?肯定就是相似而已,。
她才這么想著,人群里安靜了一些,,她都能清楚地聽到里層傳出的男聲:“各位同學都圍在這,,一定是對我們美術(shù)社有著極大的興趣吧?那就別凈站著,,來填入社申請吧,!給?!?p> 圍著美術(shù)社的眾位新生,、老生看到這位學長熱情洋溢地將入社申請表遞過來,要么是眼神閃躲佯裝沒看見,,要么是禮貌性地接過去,,但并沒有要填寫的意思,。
這位學長瞧出大家都興趣寥寥,,臉上擠出一個明顯的假笑,說道:“如果各位學弟學妹沒有意愿加入本社,,麻煩讓一讓,,不要擋了后面同學的路,,謝謝?!闭f完他又回過頭來勸誡執(zhí)意要買那幅畫的男同學,,“這位學弟也是,如果不想加入本社,,麻煩去參觀別的社團,,不要在這里影響我們招新,多謝,?!?p> 買畫的學弟反問道:“畫這樣的東西詛咒人,你覺得還有誰會進你們社團,?”
“同學,,我剛剛就跟你解釋過了,這不是詛咒人的畫,,你為什么非要揪著這一點不放呢,?”說這話的是美術(shù)社的另一個男生。
買畫人吆喝道:“各位同學,,你們來評評理,!這畫里的人是我朋友,她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你們說,,這不是詛咒是什么?”
圍觀者當中,,有不怕事的站出來支持買畫人:“是啊,,無緣無故的畫人家跳崖做什么?這心思也未免太惡毒了,!”
一人帶頭,,立馬就有別的人表明立場:“美術(shù)社的,你們有錯在先,,現(xiàn)在人家找上門來,,愿意掏錢買你的畫,你還找這么多借口,。要是換了我,,直接把畫帶走,不告你侵犯肖像權(quán)就算不錯了,,還給你錢,,想得美!”
那個學長道:“既然各位這么看不上美術(shù)社,還圍在這圖什么,?就不怕哪天也把你們畫進去,?”
圍觀的人本就是看個熱鬧,并不想把自己也搭進去,,沒多久便逐個散了,。
瞧著新生們一個接一個轉(zhuǎn)身離去,美術(shù)社的另一人站在桌子后面,,嘆道:“唉,,又搞砸了?!?p> 那個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這不是替社團劈開了一條路嗎,?你放心吧劉悅,,等一下肯定會有新人來的?!?p> 劉悅說:“謝謝你過來支援,,現(xiàn)在場子清完了,你去忙你的吧,,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處理,。”
“我現(xiàn)在是美術(shù)社副社長顧湛,,你沒道理把我往外攆,。”
買畫人打斷道:“你們廢話扯完了嗎,?這畫到底怎么賣,?”
顧湛沖著買畫人笑了笑,一字一頓答道:“千金不賣,?!?p> 貍貓看到左卻,指著她說:“你們畫的就是她,!”
人群還沒散時,,左卻聽聲音就已經(jīng)得知所謂的買畫人是貍貓。現(xiàn)在人散了,,她一眼就看出貍貓執(zhí)意要買的那幅畫畫的確實是她,,就連懷里的牌位、背后的包也是分毫不差,。
可究竟是誰這么無聊竟然將她墜崖的樣子畫了下來,,還大張旗鼓地擺在這兒,?
心里雖然有諸多疑問,左卻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朝著貍貓走去,,顧湛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盯了她一路,,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讓他移不開眼,。
左卻指著那幅畫,,故意嘲道:“你就是為了區(qū)區(qū)一幅畫,讓人把路都堵了,?難道是記恨我擋過你的路,,才用這法子攔我嗎?”
貍貓臉色一沉,,對她這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不滿意,,說道:“這畫的不是你嗎?,!”
“是與我有幾分像,,可天下長得像的人何其多,你犯不著因為一幅畫和他們糾纏不清,?!弊髤s雖然百分百篤定畫中之人就是自己,但并不想因此惹出什么風波來,。
畢竟認識她的人屈指可數(shù),,想必也不會注意到這幅畫,所以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畫像被擺在人潮之中,,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同學,有興趣加入美術(shù)社嗎,?”顧湛仿佛看穿了左卻的心思,,朝她遞來一張入社申請表,“我們社團有好幾個高手,,就算是零基礎(chǔ)也能把你教到揮筆成畫的水平,。”
左卻看著顧湛的雙目和微微上揚的嘴角,,覺得這個人是有心機的,,也許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她,指不定這幅畫也是專門用來吸引她的,。
她單手接過申請表捏在手里,,將另一只手搭在那幅畫的畫架上,問道:“能達到這個水平嗎,?”
顧湛笑意不減,,“只要堅持不懈,,總有一天能達到?!?p> 左卻也笑了笑,,“那學長你達到了嗎?”
顧湛明顯沒想到會有此一問,,遲疑了片刻才說:“還在路上,。”
原來他不是畫這幅畫的人,。左卻縮回手,,從桌子上拾起一支筆,“我愿意加入,,不過,,事先說明,我沒什么耐心,,恐怕沒法出席每一次社團活動,。”
劉悅聽不下去,,插嘴道:“那你來美術(shù)社干什么——”
顧湛打斷道:“欸,,沒關(guān)系,只要是誠心想學繪畫,,我們美術(shù)社都歡迎,。”
果真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只是不知對方圖的什么,。左卻默默地彎下腰填表。
貍貓偏過頭看她寫字,,還一邊說道:“左卻,,原來你叫左卻。名字……雖然有點奇怪,,但字寫得不錯,。”
左卻沒有理他,,他就從桌上撿了一支筆,,揭起一張申請表在姓名欄寫下自己的名字后朝著左卻舉起,說:“我叫游天,,這么寫的,。”
顧湛奪過貍貓手里的申請表,,假笑道:“同學,,不進美術(shù)社,,不能用美術(shù)社的紙?!?p> 貍貓隨即把申請表搶了回去,,反駁道:“誰說我不進?”
劉悅耍起脾氣來,,道:“你剛剛還說我們詛咒人,、是非不分胡說八道,我不收你,!”
貍貓胸有成竹道:“你憑什么不收我,?”
劉悅道:“就憑我是美術(shù)社社長,!”
貍貓冷嘲熱諷道:“噢,,社長啊,?社長不是沒什么話語權(quán)嗎,?”
這話劉悅接不上。因為被說中了,。
左卻走后,,顧湛就把那幅畫收起來了。貍貓盯著顧湛的動作,,欲言又止,。他心想,既然左卻說不是她,,那就算了,。
這時,易承海從別處走了過來,,一手搭在貍貓肩上,,“你怎么還在這里?我認真想了想,,要不我們還是一起去校乒乓球隊吧,?我倆一起至少全市無敵?!?p> 貍貓抖了抖手里剛填完的申請表,,“我已經(jīng)進了美術(shù)社,沒法兼顧兩頭,,所以校隊你就自己去啊,。”
“???你要進美術(shù)社,?不是,去什么社團不好非要去美術(shù)社,?”
劉悅惡狠狠的視線突然投了過來,。
“……”易承海遮住嘴附在貍貓耳邊,壓低了聲音,,“我聽說他們美術(shù)社有個女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