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去的路上也有不少人,,胡郎和身邊的兩人沒有往回看的機(jī)會,,他們知道:趙通明的方法只是來危機(jī)之時(shí),,只要他們還平安無恙,,便不需要這法子,。
更何況萬一掐錯了人,,他們的名聲可難以保住,。
青州四煞只在山東作惡,,但他們的破壞力是極驚人的,。
十多年前,,四個分別從東西南北四處來的年輕人,聚在了青州道上,。四個不知死活的人,。他們的武功全來自于名門正派,只是后來任青所創(chuàng)的“青花刀法”,,比起那些武功更加可怕了,。
他們做的有好事亦有壞事,可目的卻從來只有一個:把山東的所有人,,都變成普通人,。無論是茶館外久久站著的老人,還是背著劍匣子的大漢,,亦或是一個用劍的人,、讀書的學(xué)生,都要成為最平凡的百姓,。
青州四煞看不得特別的事物,。若是在他們面前顯得倔強(qiáng)勇敢,也定會被斬下人頭,。
可山東太大,,他們絕沒有精力去挨家挨戶地做這件事。
夜里,。
除了一兩片散落的燈火,,便不剩下什么了。胡郎三人已經(jīng)行了老遠(yuǎn),現(xiàn)在回過頭,,趁著天黑,,是可以看見的。
但是沒有一個是女人,。
身后的確有四個人,。離他們老遠(yuǎn),可是卻能感受得到,。
緊張不安成了三個人僅有的表情,。三人都是用劍的,緊緊地按住了劍柄,。
胡郎道:“先找住處,,咱三人分三間房住?!?p> 一個道:“絕對不行,。”
另一個道:“他們只殺身上有匣子的,?!?p> 胡郎低聲道:“你們也背上,讓他們瞧不出來里面有沒有東西便是,?!?p> 一個道:“不錯?!?p> 另一個道:“可他們早看清楚了你的匣子,,絕不會認(rèn)錯?!?p> 胡郎道:“那也要分三間,。”
另一個問道:“一定這樣,?”
胡郎道:“一定這樣,。他們是青州四煞,絕不會輕易相信你們身上沒有那柄劍,!”
一個道:“他們有四個人,。”
胡郎道:“所以一定會遇到任青,?!?p> 另一個道:“他們一定讓任青獨(dú)自一人?!?p> 胡郎道:“是了,?!?p> 隔了好一會兒,路旁方才有一家客棧,。三個人進(jìn)店之前,,看了看后面的四人是否還緊跟著他們。
胡郎道:“掌柜的,,住店?!?p> 掌柜的笑呵呵走出來,,眼下天色雖晚,可店門仍然還開著,,掌柜就絕沒有不歡迎之理,。
他道:“二樓還剩下三間。諸位是一起的吧,?”
胡郎看了一眼另兩人,,道:“不是一起的,你只管帶我們上去,,銀子照給你不誤,。”
掌柜的也不多問,,把胖乎乎的手一揮,,四個人上了樓,正是最靠里的三間房,。三人熟悉了各自屋子,,便都聚到胡郎的房中。
他們還不肯睡下,。
一個突然問道:“老狼,,你和青州四煞—可有過什么恩怨么?”
胡郎搖了搖頭,。他道:“無怨無仇,,可是因?yàn)檫@柄寶劍,我們就有了仇,?!?p> 另一個道:“老狼,老李,,你們還有什么債沒還上么,?”
老李搖了搖頭。
胡郎道:“我欠著沙莫平一只大鵝,?!?p> 沙莫平是江湖上有名的賭徒,,他手里但凡有東西,無論是銀子,、衣服,,就是手里的家畜,甚至買來的奴隸,,都能成為他的賭資,。
而他贏回來的,往往是活物,。
胡郎曾被他逼著賭了一把,,最后輸了三次,那沙莫平卻只要了一只大鵝,,并沒要哪個仇人的項(xiàng)上人頭,。
可胡郎身上也沒有銀子買鵝,便打了欠條,。
隔了一會兒,,胡郎又道:“興許—我還欠了一柄劍?!?p> 老李忽然也道:“我似乎也欠上了,。”
他把眼睛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抬頭看向站著的那人,。又道:“老韓,你有也欠了這柄劍罷,!”
姓韓的沉思片刻,,不理會老李,反而看向了胡郎,。
姓韓的問道:“你們...都湊過來,!”
胡郎突然想起什么,朝著姓韓的笑道:“你該不會是想用這柄劍了,!”
老李本已湊了過去,,聽完胡郎這句,也大顯喜色起來,。
三個為了一柄劍而賣命的人,,眼下卻都想著這柄匣中之劍。
老李道:“你們知道它叫作什么,?”
胡郎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從來不想知道它的名字,一柄寶劍,,從來都不需要名字,?!?p> 老李道:“咱們卻為了一個沒有名字的事物奔到這里來?!?p> 姓韓的問道:“展老頭承諾什么了,?”
胡郎道:“三本劍譜?!?p> 姓韓的道:“你想要劍譜—還是一柄寶劍,!”
胡郎瞪大眼睛道:“自然是劍!”
對于一個不再年青的人而言,,再練功可是一件難事了,。而提高威信的辦法,便有用寶劍的這條路可走,。
可是一個人越愛戀一把劍,他就越顯得孤僻,、甚至古怪,。
無論是劍還是刀,只要能被人偷去的,,放在自己手里也不覺得安穩(wěn),。
而真正的一本劍譜,卻的的確確是偷不走的,。
蠟燭青白色的黯光打在匣子上,。
這時(shí)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響起來,。
三個人也剛剛反應(yīng)過來:劍只有這一柄,。
他們無路可走,聽聲音便知道,,這腳步聲是三個人的,,還有一人躲在了樓底下的草叢里,無論你是戰(zhàn)是逃,,都絕對不能全身而退,。
三個人手里提著三柄刀
刀上帶著樓下的寒氣,兀自有些白氣向外冒,。刀光是森寒的白,。
其中一個是女人,看上去極瘦弱,,似是不會武功之人,。這女人渾身上下混著一股香味,和冰冷的水汽味道摻雜一起,,又有些誘人了,。
就如同扎手的玫瑰,,明知道會刺傷,卻一定要摘下,。這是玫瑰花的自信,。
另外兩個人,一人是個駝背,,另一人卻是一個戴著眼罩的人,。
門是被“砰”的一聲推開的。
胡郎,、老李和姓韓的三人連連后退,,甚至于貼到了窗邊。
他們清楚為首的女人正是鬼門刀任青,。任青是男人,,眼下卻打扮成個女子。
任青道:“你們?nèi)齻€人,,誰是胡郎,?”
胡郎站出來,道:“我是,?!彪m有底氣,但也的確在害怕,。
任青道:“你知道—你欠了一條人命么,?”
胡郎驚道:“我不知道。我也絕對沒欠過,?!?p> 任青冷笑道:“你一定欠過?;蛟S不是人命,。”
胡郎道:“不錯,?!?p> 任青又道:“你欠的是一只大鵝么?”
胡郎點(diǎn)頭道:“不錯,?!彼揪腕@魂未定,又句句被任青所中,,當(dāng)然只能承認(rèn),。
任青道:“你知道還有誰欠過他的東西?”
胡郎道:“我不知道,,但想必有不少人,?!?p> 任青身旁那個戴眼罩的人緩緩把眼罩拉下來,露出一雙眼睛,。應(yīng)該是死魚一般的眼睛,,看不見黑色的瞳孔。
這人是青州四煞里的老二,,江湖綽號“冰人”的從不笑,。他生下來時(shí)便已瞎了,父母便把他帶到了趙通明身邊,,讓趙通明找到天下第一大瞎子霍滔,。
因?yàn)樗麖膩頉]有笑過,霍滔便為他起了從不笑這樣名字,。
至于他的綽號“冰人”,,則是說他心腸如寒冰一般,就連肌膚也跟著發(fā)冷,。
從不笑道:“你不知道,。”
胡郎一怔,,隨即道:“我不知道,?!?p> 從不笑道:“沒人欠他的東西,,除了你?!?p> 任青又道:“而且也只有你,,能讓沙莫平死在別人手里?!?p> 胡郎雙眼瞪得老大,,忽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任青接著說道:“你聽說過一個賭徒的名字么,?”
胡郎道:“誰,?”
任青道:“‘賭人命’薛白發(fā)。他和姓沙是死對頭,?!?p> 胡郎道:“我聽說過?!?p> 從不笑道:“那你聽說過他們的賭博么,?”
胡郎道:“他們賭過無數(shù)次,我怎知道,?”
任青冷笑道:“薛白發(fā)只要和他賭上,,便必輸無疑,。”
胡郎問道:“那他們的賭注呢,?”
任青道:“賭人命,。他們那次賭的是他們的性命?!?p> 胡郎道:“又賭了些什么,?”
任青道:“賭的是你!”
從不笑接道:“賭你會不會還清賭債,?!?p> 胡郎問道:“這次卻是誰贏了?”
任青大笑道:“薛白發(fā)贏了,!”忽然臉色大變,,本來陰沉下去的刀刃“唰”的一下升起來,亮出來這柄雪白的刀子,。
在沒殺人之前,,刀的顏色是很迷人的。
胡郎道:“所以是我殺了他,?!蹦樕蠌?qiáng)作平靜,并不想知道這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
胡郎又道:“那...”
突然,,最旁邊的那個駝背漢子開口了。他的聲音極沙啞,,如同在沙漠中乾死了的人,。
那駝背道:“你想問—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胡郎道:“這本來也與你們無關(guān),?!?p> 那駝背漢子立刻陰沉下去,道:“可沙莫平是我的結(jié)拜兄弟,?!?p> 說罷,拔刀出來,,快到看不見刀影,,就已然砍中了老李的脖頸,一時(shí)間血光沖天,,血管破裂開來,。
而從中閃出的人影,甚至連血花也沒濺在身上,便輕輕松松脫出了身,。
他的刀也已然成了恐怖的紅色,,之前的雪白只是它的底色罷了。
老李方才還站立著,,至少是靠在墻上,,但這一刀刺下去后,立時(shí)便倒在地上了,。
姓韓的和胡郎都退了一步,,靠在另一面墻上了。
駝背的漢子又道:“姓胡的,,咱們不妨打個賭吧,!沙莫平是我兄弟,也是你朋友,。和這賭鬼當(dāng)朋友,,自然也要懂得賭的道理!”
胡郎心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臉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問道:“賭什么?”
駝背的人道:“你說賭什么,?”
胡郎罵道:“賭你什么時(shí)候死,!”
駝背的人卻絲毫不著急,反而道:“不好不好,,我什么時(shí)候死那是我定了,,你絕對贏不了?!?p> 任青冷笑道:“方才是三個人,,現(xiàn)在你們少了一個,?!?p> 胡郎道:“那就讓著我們賭?!彼烤湓挾疾幌胱屪约撼粤颂?。
駝背的人搓了搓手,道:“好,!好,!既然我何時(shí)去死是我說了算,那你何時(shí)去死就是你說了算的,?!?p> 胡郎道:“可我不想死。”
駝背人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想死,?!?p> 胡郎道:“那你便賭不了我何時(shí)死?!?p> 駝背人冷笑道:“咱們就賭—你哪里會出現(xiàn)傷口,。”
他血紅色的刀刃已然對準(zhǔn)了胡郎的肩頭,,只要他肯偏一分,,就一定能砍開胡郎的脖頸,讓他和老李一樣的慘死,。
胡郎再怎樣也是老江湖,,他清楚自己的生死全在眼前這個駝背人的手里掌著?;盥分挥羞@一條,。
胡郎道:“我賭我的傷口在脖子上?!彼缸约捍謮训牟鳖i,。
駝背人笑道:“我賭是在小腹—下賭注罷?”
胡郎不做聲,。
駝背人道:“咱們各自拿出來最珍貴的東西,,如何?我嘛,,是這把花扇子,。”
胡郎知道,,從他們?nèi)齻€進(jìn)來開始,,自己就幾乎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胡郎道:“我押這柄劍,?!彼褎ο蛔訌谋澈笕×讼聛怼?p> 姓韓的沒有理會他的動作,。他現(xiàn)在和老李一樣,,雖然活著,但是和死著一樣,。
三個人的目光全轉(zhuǎn)移到了這匣子之上,。
胡郎明白:駝背人是贏是輸,自己都一定保不住這柄寶劍了,;不如早早把它亮出來,,讓血光濺滿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