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一處小鎮(zhèn)中。
牛雄借著火光看信,“朗州城自北往南三十里后,,把人都散在各村各鎮(zhèn)等待分糧。這小子真弄來糧食了,?”
旁邊的宋老爺有點不敢置信,不過礙于眼前漢子的雄健體魄,,只能在旁邊焦急探頭,。
“弄來就弄來,趕緊分完走,。磨嘰個甚,?”
景陌雪嘴里叼著草根,翻著白眼,。
“哪那么容易,雖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但估計是騙來的居多,。要不然早該出事了?!?p> 牛雄摩挲著下巴分析道:“要是這樣,,出城還真不能大張旗鼓的分糧,得防備這朗州官兵看出不對再奪糧,。嗯,,一路走一路散,勉強算個法子吧,?!?p> 隨手將信扔進(jìn)火里,牛雄看向宋老爺,,“還愣著做什么,,安排去啊?!?p> 宋老爺愣了一愣,,旋即點點頭跑出去。
瞧著他憨傻的樣子,,牛雄笑瞇瞇道:“小陌雪瞧出來沒,,這老小子跟趙隸挺像,挺知道裝的?!?p> 打個哈欠,,景陌雪雙臂枕在頭下看著房頂,“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亂遭的地界,,像他這樣沒進(jìn)城的地主老財,想活著能怎么辦,?你沒發(fā)現(xiàn),,這么大的地方,就他一家還活著,?!?p> “還活得不錯,知道家里的糧食根本留不住,,于是送出去,,借此保全一家性命不說,還混個亂民頭頭,。挺有腦子,,也有舍得下家業(yè)的心?!?p> 聽著聽著,,景陌雪倏地坐起來,“真是這樣,?有沒有可能是這宋老爺真的心善,?”
“咋這么問?他善不善管咱鳥事,?”
牛雄一臉狐疑看向她,,
景陌雪卻是嘆口氣,“趙隸這混球以前總說我土匪性子,,遇事也總往壞處想,。”
“這不廢話,,咱爺倆就是土匪,,沒土匪性子還跟他似的有菩薩心腸啊,?”
“不是,。”
她默默反駁道:“我現(xiàn)在是梁國夫人了,?!?p> 瞪大眼,,牛雄盯著她好一會,才輕聲道:“你也以為你爹會答應(yīng)這小子出山,?這是不可能的,。進(jìn)了山以后,他身邊的鷹羽衛(wèi)不會有一個人活著,,不管他說什么,,以后都得待在大梁山安心當(dāng)姑爺。
這點別人不知道,,可你該知道的吧,?”
“我知道?!?p> 景陌雪怔怔看著面前的火焰,,“可他要是不吃飯絕食怎么辦?”
“沒事,,用漏壺往嘴里灌,。”
“要是尋死呢,?”
“捆幾天就消停了,。”
“要是惹我爹生氣呢,?”
“不用惹,,大哥看見他應(yīng)該就挺生氣?!?p> “我爹不會真狠心弄死他吧?”
“說不好,,要是跟見俺時一樣識趣懂事會裝傻,,那還好。了不起讓揍幾頓,,可要是不知死活玩什么忠臣義士那一套,,估摸著就是俺也不一定能護(hù)住。
你爹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想殺誰,,旁人就是把這人拴褲腰帶上,也得死,?!?p> “唉,回去路上看看哪里的菊花好看吧,?!?p> ……
幾日后,,朗州城外。
趙隸看著烏泱泱一大堆列好的糧車,,心中大石這才落下,。
“公子,此處車馬不少,,您人手夠嗎,?”
王氏柔聲道:“若是不便,奴家可作主給您一些車夫使喚,?!?p> 趙隸看向呂泰。
“公子放心,,無礙的,。后車拴前車,弟兄們顧的過來,?!?p> 于是將剩下的銀票交給王氏后,趙隸便上了馬車準(zhǔn)備啟辰,。
“紅鸚知道公子要走,,這幾日是茶不思飯不想,夜夜垂淚到天明,。公子何不心疼心疼這癡兒,,帶她一起走呢?想必曹公子會買您這人情的,?!?p> 面前車簾都未曾掀開,只傳出來一聲出發(fā),。
車輪轉(zhuǎn)動,,大隊開拔。
站在城墻下,,王氏瞧著漸行漸遠(yuǎn)的車馬,,心中不禁一嘆。
‘傻丫頭,,你沒這福氣,。’
而身后城墻之上,,曹家父子則默默站著,。
“還真不是往北走,去南邊了,?!?p> 曹宗皺眉道:“帶這么多糧食往南,,他想做什么?”
曹中行余光掃了他一眼,,“此事就此作罷,,莫要再想了。與王虎近日關(guān)系如何,?”
“王虎,?那個折沖都尉?”
提及此人,,曹宗一臉無奈,,“不是兒子不盡心,這王虎實在是個粗鄙不堪之人,,兒子請他來醉風(fēng)樓,,每一次都被他折騰的雞飛狗跳。時不時還得出幾條人命,,讓人生厭的很,。
兒子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何要讓我與他交好,?
這次銀子也有了,,尋機會去通通路子,說不得要不了多久就能調(diào)走,,何苦理會他這個軍漢,?”
“為父也不知道,只是直覺告訴我,,這樣做會心安些,。這幾年,我總覺得許多事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p> “陛下登基,對鷹羽衛(wèi)是先罷再用,。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朝中諸公態(tài)度也是讓人迷惑,,時而親近,,時而疏遠(yuǎn)?!?p> “就是前不久張相之令……”
喃喃自語許久,,曹中行看著遠(yuǎn)處即將消失的車隊,嘆氣道:“還是曹家起于微末啊,。若如這盧家一般,,諸事先知先覺,,自然可以做選擇,也可以籌劃,??蔀楦改兀?p> 之所以去歲調(diào)任朗州,,還不是無錢無勢,,被人坑了?
大浪浮萍,,只能隨之飄搖,。”
曹宗微微皺眉,,“父親切莫心灰意冷,,待到父親調(diào)離朗州這攤渾水后,兒子就再試一試科舉,,若還不中,,就去長安尋覓機會?!?p> “今夜你莫要去旁處,,咱父子倆喝一杯?!?p> “是,,父親?!?p> “對了,,銀子已經(jīng)足夠,醉風(fēng)樓就不要再開,,不管簽沒簽賣身契,,都放了?!?p> 說著,,他回頭看向曹宗,“若真有心想光宗耀祖,,就莫要在女色上費心力,。欺男霸女之類的也不要再做。你也到了該養(yǎng)名的時候,,日后若是有機會,,多與名士高流交往,這樣若是科舉不中,,名望能起來也好,?!?p> “兒子,謹(jǐn)遵父親之命,?!?p> ……
“國舅,十分奇怪,。原本以為會有人跟蹤追查,,弟兄們也一直時刻注意著,可直到此時,,都不見有人從朗州城出來,。盯梢的弟兄來問,是否繼續(xù)監(jiān)視,?”
聽到聲音,,趙隸掀開車簾皺眉道:“沒人?”
“他們拿錢你拿糧,,想必是覺得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
陳七瞇眼道:“不派人才是對的,,說明他們沒有起疑心,。若是真派人監(jiān)察,那才要小心,。莫要自己嚇自己了,。”
“如此……倒也說得通,。不過還是要小心些,,呂泰,前后左右都要派探哨,,但見有異速報,。”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