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允琳從那少年的背影里看到陰沉和不悅,,看來這是不愿被打擾的一段旅行,。她轉(zhuǎn)回身子,不再理會這短暫的插曲,,盯著隔板又陷入了沉思,。
火車與鐵軌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這讓人無法安心。翻來覆去,,心亂如麻,。沒多久,原本寂寥的車廂里鼾聲四起,,這更加劇了陳允琳內(nèi)心的焦慮,。失眠就是這個樣子,你越想睡越無法入睡,,越無法入睡就越精神,,就好像該睡的那些時光本不屬于你,致使你無權享受精神上最渴望的放松,。
她爬下床,,盤坐在無人的下鋪,,倚著隔板凝望窗外飛逝的流光。一陣隱隱的音樂聲從對面?zhèn)鱽?,陳允琳轉(zhuǎn)動了目光循聲看去:是那個陰沉的少年,。他帽檐壓得很低,所以看不到臉,,他頸上掛著白色的耳機,,清瘦的身型,筆挺的身姿,,借著昏暗的光線看去倒和弟弟皓炫有幾分氣質(zhì)上的相似,,不一樣的是他多了一身孤傲的氣息和無可奈何的失落,這人垂臉聽著音樂,,卻一身陰郁,,不像沉浸在樂曲中,倒像是緊繃著神經(jīng)提防著什么,。
音樂聲是從這少年脖子上掛著的耳機里傳出的,,音樂本身并不十分大,只是這節(jié)車廂太過安靜,,況且,,這首歌對于陳允琳來說并不陌生,是凌俊唱的那首,,或許是為她而唱……也或許是為別人而唱,,只不過被她不小心聽見了……
手機震動,來電打破了陳允琳的思緒,。她慌忙掏出手機,,卻看見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的號碼。她很少接陌生來電,,大多時候是因為懶得廢腦子應付那些禮貌卻纏人的電話員,,于是她按下靜音鍵,結束了這不和諧的震動,,看著依然發(fā)光的手機屏幕出神,。
車廂原本是昏暗的,電話未斷,,手機屏幕的光線遲遲不落,,在這樣的空間里竟顯得格外刺眼。
“尤斯,,你睡了嗎,?”對面坐著的人一句問話把陳允琳從放空的狀態(tài)拉回現(xiàn)實。是那個少年。
陳允琳抬起眼看向說話的人,,那人正揚起臉看向上鋪躺著的人,,他溫和而善良的模樣,三分眼熟,。
尤斯沒有回話,,看樣子是睡熟了,。
仰著臉的少年也許是余光瞟到了陳允琳亮著的手機,,也許是察覺到有人正看著他,于是轉(zhuǎn)過臉來也看向陳允琳……
“一個人,?”他突然問,,言語里突然沒有了先前的冷漠。
陳允琳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人,,似乎和她很相熟的樣子,。
她當然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旅行,,一個人的外出考察學習,。沒有他人的陪伴和保護,又是這樣一節(jié)靜謐而黑暗的車廂,,陳允琳從空氣中察覺到那些不安全的分子,,于是起身準備爬上去。至少高處易守難攻,,若真有不測她還能反抗一會兒,。
“不認識了嗎?”少年的音量突然低下去了許多,,像在詢問,,更像自言自語的感嘆,他話音間帶著些笑意,,不知是在感嘆別人不認識他是件不可思議的事,,還是在笑自己菜市場臉會害人患上臉盲癥。
陳允琳回身望向那說話的人:“光太暗了,,看不清,。”她回答道,,語畢她已站在床梯跟前,。
那少年凝望著她,不含帶任何情感的眼神,,也算不上審視或打量,。只是這樣蒼白地凝望著,讓人摸不到頭緒,。
火車變換軌道讓列車車身跟著顛簸得厲害,,陳允琳趔趄中抓住了欄桿,,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大概那樣凝視了對方良久。
“你們倆看什么呢,?”上鋪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是那個叫尤斯的“大叔”,他大概是被剛才換軌的動靜震醒了,,他把頭探到床下,,“晨,你又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就說你水性楊花吧,!剛闊別了一個又來一個……”
那少年站起身,轉(zhuǎn)向尤斯,,他清瘦的身型和輪廓與窗外月光遙相呼應,,一身冷傲的氣息。
陳允琳才在臺階上,,看一眼躺在上鋪的尤斯,,偏巧尤斯也正看向她:“哈,是很巧??!”尤斯正欲直起身,誰想車頂太低他竟然撞出和火車換軌聲音差不多的動靜,。
陳允琳看得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遇見她是多讓人激動的事,能讓人這樣瞻前不顧后……所以,,這絕對是一幫搭伙的騙子,。
“姑娘,你這也是奔湖南嗎,?”說話間,,這個叫尤斯的人已經(jīng)身手利落地爬下床,“你倆聊著,,我去洗把臉?。 ?p> “蘇梅島一面之緣,,能記得也很難吧,。”那少年言語間夾雜著些許傷感,,又緩緩坐回原來的地方,。
陳允琳恍然大悟:對!那三分眼熟并不是因為他長得沒特點,而是因為他們的確見過,,就在不到三個月前,,在異國他鄉(xiāng),在夕陽染紅的海邊,,在帶著迷醉和憂傷的海風里,,那個把海星拋向浪潮的少年!還有那個站在樹下遠遠看著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撞在列車車頂?shù)挠人梗?p> 列車里,黑暗依舊籠罩著各處,,火車與鐵軌摩擦出的聲音有規(guī)律的響著,,不曾打擾夢中的人們,,醒著的人也逐漸適應了這些還算和緩的嘈雜,。
這節(jié)隔斷里,三個人面對面坐著,,算不上陌生,,但更談不上熟悉。他們彼此都存在著一些好奇:陳允琳想知道傳聞是不是真的,,尤斯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同去一地,,或許能更深入的彼此了解了解,蔣晨想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個什么樣子,,再次遇到眼前的人是不是意味著什么……
“所以你們是躲著記者嗎,?”盤坐在下鋪,陳允琳看著對面兩個落魄的輪廓,,即使打開了下層的臨時照明,,隔段里光線依舊不怎么理想。她只覺得這兩個人像遭了災似的,,和蘇梅島時判若兩個階層,。
尤斯呵呵傻笑兩聲:“怕是以后只能躲著記者了!”
陳允琳更加疑惑,,怎么之前不是為了躲避著記者才去蘇梅島嗎,,為什么聽尤斯的口氣倒像是剛和記者結了仇的樣子:“打了記者?”她小心詢問,,“還是……”她沒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她仿佛覺得對面兩個人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她后面的猜測。
良久,,尤斯確定陳允琳沒有后話了,,才長噓出一口氣:“以后你說完了就加上「完畢」這倆字,我都快憋死了?!?p> “閑聊又不是執(zhí)行什么爭分奪秒的專業(yè)任務,,用得著這么復雜?”陳允琳輕嘆一聲,,“心理素質(zhì)著實不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