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末登門的客人,，是盧國民杭麗,，以及韓峰夫妻倆。

　　雯雯當(dāng)然也一起來了,，貝貝見到好朋友,，馬上牽著雯雯的手,，躲進房間里說悄悄話。

　　“這倆小閨蜜不錯,，肯定能處一輩子,，”韓峰笑著對秦川說。

　　過去幾個月,，韓峰低調(diào)地離譜,，不找秦川吃飯，平時電話更少,，沒人知道他在忙什么,，可能是在韜光養(yǎng)晦,，也可能是和省建爭奪市北地塊失敗后，就此一蹶不振,。

　　秦川更傾向于韜光養(yǎng)晦,，因為始終記得，那次在自己家的書房,，韓峰和楊甜甜長談結(jié)束之后,，離開時躊躇滿志的表情。

　　但人與人走動少了,，關(guān)系是會慢慢變淡的,，秦川總覺得沒法像以前那樣，和韓峰嘻嘻哈哈暢所欲言,，便應(yīng)付著嗯了兩聲,。

　　“盧董，杭總,，韓總,，小方老師，歡迎,！”楊甜甜招呼客人入座,。

　　和上周與張總金總碰面時相比，她的笑顏依舊燦爛,，極具親和力,，稱呼卻已經(jīng)變了，這微妙的細節(jié)改變,，似乎預(yù)示著今天將是不一樣的劇本,。

　　秦川忙里忙外地泡茶，準(zhǔn)備瓜子水果零食,，饒是他臉皮再厚,，遇到這種場面，多少也會覺得尷尬,，在去年今日,，盧家兩位可是他的準(zhǔn)岳父岳母，甚至,，他還拿過金禾百分之六的股份,。

　　同時他又慶幸，今天湯潮不在,，不用被那家伙偷偷看笑話,。

　　在座的幾人都飽經(jīng)世故，往日那些是是非非雖然心知肚明，卻不會自找沒趣說出口,，所以盧國民杭麗看向秦川的目光不僅平淡,，還帶著距離感，對他的定位也非常簡單明確：楊總裁未婚夫,。

　　“盧董杭總,，您二位剛從費城回來沒多久吧？”楊甜甜笑著問,。

　　盧國民微笑回答：“是啊,，上禮拜圣誕節(jié)，去看望了一下我的父母,?！?p>　　“老盧總和老夫人身體可好？”

　　“多謝楊總掛懷,，還不錯,。”

　　秦川旁聽作陪著,，基本不插嘴,，但不知怎么的，突然涌起一股小小的期待,，他希望盧國民杭麗能多說點,，最好說說盧菁和盧葦?shù)慕鼪r，可盧國民仿佛是故意的,，始終不提倆女兒的名字,，秦川只能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把悵然藏進心底,，再端起面前的苦茶,，將它一口喝干。

　　盧菁的號碼,，一直在手機通訊錄里躺著,，一個電話就能找到她，但接通后,，勢必將陷入冷場，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沒有可聊天的共同話題,，以盧菁的脾氣，寧愿每天與寂寞為伍,，都懶得和前任多啰嗦半句,。

　　同樣的，只要聯(lián)系一下趙小苗，就能知道盧葦?shù)南?，不過秦川非常排斥這種做法,，有的人，是不能隨便被打擾的,，一旦主動去問了,，就是越界。

　　秦川的思緒紛飛,，楊甜甜則捧著茶杯,，侃侃而談，把對話主題引到了海棠街項目上,。

　　“我已經(jīng)和中建省建的高層面談過了,，他們對海棠街項目都有興趣，不過最后只能二選一,，按照市里的方針,，將再選一家紫田本地的建工集團，作為項目合作方,，與中建或省建共同開發(fā),，不知道金禾希源對此怎么看？有沒有興趣參與,？”

　　她說的非常簡練直白,，沒有玩虛虛實實的文字游戲，講完后,，便等著韓峰與盧國民回復(fù),。

　　韓峰是后輩，主動謙讓了一下：“盧董,，您先發(fā)表高論,。”

　　“小韓你別給我戴高帽子,，我沒什么高論,。”

　　盧國民笑了一笑,，看一眼身邊的杭麗,，杭麗正在剝話梅，他也拿來一粒,，在放入嘴里前,，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次海棠街項目，金禾集團不參與,?！?p>　　韓峰不可思議地看向盧國民，盧國民則吃著話梅，說道：“小韓,，該你了,。”

　　韓峰有點懵,，秦川更是一頭霧水,。

　　海棠街這么好的項目，金禾居然主動退出,？,！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明白了,，這肯定是盧亞雄的意思,，在前幾天，盧國民杭麗都去過費城,，老爺子出于某種原因,，做了這個決定。

　　這個原因嘛……只有一種可能,，自己的手被盧葦割傷,，至今未痊愈，這事不知怎么被盧亞雄聽說了,，他為了防著楊甜甜借機報復(fù),，故意整金禾集團，就采用了最穩(wěn)妥避險的方法,，直接宣布退出,。

　　可是，這個理由有點牽強,，逐利是商人的天性,，因為一點私人恩怨，放棄肉眼可見的巨大利潤,，實在是說不過去,，只要登門誠懇道個歉，楊甜甜不會揪著不放,，大家依然能坐在一起,，共謀合作。

　　楊甜甜卻非常平靜,，好似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以后再找機會跟金禾合作,。”

　　“好，一定,，”盧國民杭麗分別與楊甜甜碰了碰茶杯,，接著又舉杯對韓峰示意：“小韓，恭喜你了,?！?p>　　“謝謝盧董，謝謝杭總,?！?p>　　“謝我們干什么，你該謝楊總裁,！”杭麗打趣著說,。

　　可是，在韓峰的眼神中,，秦川分明看到了一種茫然,，還有疑惑，這絕不是裝出來的,。

　　但不管怎么樣,，秦川不是商場中人，就算心里再好奇,，也很難問出個所以然來,，反正對他來說，海棠街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這將是它生命中最后一個冬天,。

　　時代的車輪永遠滾滾向前，那首曲子依舊縈繞在海棠街上空,，不過已經(jīng)悄悄進入了尾聲,，很快就將被各種機械的轟鳴聲所替代……

　　中午開飯前，又來了一位客人,，江羽,。

　　江羽五十歲不到，相貌文質(zhì)彬彬,，臉上掛著公式般的淡漠笑容,，和所有人逐一握手后說：“楊總叫我來吃飯，我也想聽聽你們是怎么談的,，明年省行放貸這塊的壓力不小,，要靠你們幫我解決點指標(biāo)份額?！?p>　　楊甜甜拉出椅子,，請江羽坐在靠南的主位：“都談好了,，盧董杭總放棄海棠街，給韓峰了,?！?p>　　“恭喜你小韓，拿到了大項目,，開工前要申請工程貸款的話,，我給你特批，利率給你最優(yōu)惠的,，”江羽沒有坐主位,，在秦川身邊直接坐下，問盧國民：“前些日子,，你還跟我提過海棠街,，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老爺子的要求,，我們都不太明白,，也只能照做，”盧國民坦然說道,。

　　果然如此……秦川暗暗點頭,。

　　公事談妥，飯桌上聊的都是私事,，氣氛很輕松,，杭麗對秦川說：“那個趙小苗是你推薦來的，老爺子見過她,，對她挺滿意,。”

　　“小苗是我和秦川的發(fā)小,，我當(dāng)初開了高薪,，想請她給我當(dāng)秘書，她死活不肯,，堅決留在金禾,，”楊甜甜變相地夸趙小苗，然后問江羽：“江副行長,，你家公子明年也該畢業(yè)了吧,？”

　　江羽表情一滯：“是的，畢業(yè)后打算回國創(chuàng)業(yè),，孩子大了,，整天給我添亂，我平時都不怎么管他,?！?p>　　“話不能這樣講,，該管還是要管，咱們當(dāng)?shù)鶍尩?，孩子是一輩子的牽絆,，”楊甜甜看了看坐在桌角，兩個小女孩兒正乖乖吃著飯,，又冷不丁說：“萬一孩子調(diào)皮不懂事，闖了大禍,，你還得給他善后,。”

　　江羽只能點頭應(yīng)道：“楊總,，你說的有道理,。”

　　秦川默不作聲,，揣摩著楊甜甜這話是什么意思,。

　　按年紀，楊甜甜比江浩然大了沒幾歲,，卻一口一個孩子,，擺明了是欺負江羽，可偏偏江羽還不敢還嘴……

　　再仔細想想,，今天這一桌人,，都透著古里古怪，金禾兩位因為盧亞雄一句話,，直接放棄了海棠街,，韓峰沒有拿到大項目后的狂喜，此刻正木然地盯著酒杯發(fā)呆,，眉頭微皺想著心事,，而江羽身居高位，一個廳級干部,，面對一群商人,，不但不敢坐主位，還被楊甜甜拿捏地死死的……

　　又想起以前和江浩然打過架,，當(dāng)時在警局里,，張清出面后直接來一句“我把江羽叫過來”，看那種架勢,，江羽該不會一個不小心,，落了什么把柄在鵬實置業(yè)的手里……

　　盡管滿頭問號，但秦川沒法去問楊甜甜,。

　　楊甜甜向來不喜歡跟他說工作,，這次要不是正好在家里招待客人,，他怕是連旁聽的份都沒有。

　　而昨晚,，和分局的酒宴結(jié)束,，楊甜甜回家后，面對秦川的詢問,，她卻諱莫如深,，只說“你不用管，我會處理”,，便進書房關(guān)門打電話,，過了半小時才出來，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憂,。

　　秦川很想為楊甜甜分擔(dān),，又深知自己太過渺小，在這暗潮涌動的時候,，不插手添亂,，就是對甜甜最好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