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墨谷
銀亮的刀光轉(zhuǎn)瞬之間來到他的眼前,,韓季猛地一夾馬腹,,將頭一矮。
刀光閃逝,,帶起了他的一縷發(fā)絲,。
兩馬交錯而過,隼月狹刀劃破了馬腹,,戰(zhàn)馬嘶鳴一聲,,帶著騎兵摔滾落地。
馬蹄飛快地點地前行,,韓季從馬腹下翻起身,,適應(yīng)了烈馬顛撲的韻律后,動作毫不凝滯地,,就攜著狹刀朝下一個騎兵沖去,。
騎兵們見眨眼間又被韓季殺死了兩個同伴,皆是暴怒,,也是握緊彎刀沖向韓季,。
韓季迎上當(dāng)先一騎,兩人互換一刀,,騎兵的一刀被韓季彎腰躲開,,韓季的一刀則是沿著小腹斜向上,把騎兵的身體整個劃成了兩半,。
騎兵上半身吊在下半身上,,隨著驚慌的戰(zhàn)馬飛馳遠去。
劈死第一個騎兵后,,韓季并沒有收刀,,而是借著刀勢繼續(xù)迎上了第二個騎兵的戰(zhàn)刀。
一道震耳的鏗鏘聲炸響,!
騎兵的戰(zhàn)刀破了一個缺口,,韓季反應(yīng)迅速地又是一刀將他劈落下馬,然后翻身轉(zhuǎn)上了他的馬匹,。
他剛剛翻身換馬,,幾根箭矢飛射入他原來那匹戰(zhàn)馬的背脊。如果不是他動作夠快,,此時他已經(jīng)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天空中不知何時開始灑下了飄飄揚揚的雨滴,冰冰涼涼地拍打著韓季的面頰,。
馬車終于疾馳而來,。
車輪在風(fēng)雨之中吱嘎吱嘎地響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車夫眼看著馬車沖進了混戰(zhàn)的騎兵之中,,嚇得眼睛閉死,,緊緊抓住韁繩不敢放手。
當(dāng)頭一個騎兵被馬車直接撞倒,,隨后旁邊幾個騎兵也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刮落下馬,,不知生死。
韓季接下附近騎兵的一刀,,然后迅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緊緊跟隨馬車而去。
由于他吸引了騎兵們的注意力,,馬車已經(jīng)成功地沖進了通往墨谷的峽谷之中,。
峽谷中間極其狹窄,最多僅容三輛馬車通過,。
一輛馬車當(dāng)先飛速駛過,緊隨其后的是騎在馬背上的韓季,,在他身后則是駕馬飛快貼近的騎兵隊,。
韓季后背上插著箭矢,入肉極深,,馬背上一顛一跛之間,,扯動著傷口,讓韓季痛得不禁繃緊了脊背,,滿頭是汗,。
感受著冰涼的雨滴,韓季緊繃的一顆心緩緩放下,。
他們終于趕在了四周騎兵圍攏而來之前進入了這處峽谷,。
峽谷兩邊的石崖高聳,谷道狹長,,進來以后,,騎兵們只能分成小股追擊,無法再像曠地上那般進行圍獵,。
而且這條谷道的盡頭便是墨谷,,他們只要撐過這一刻鐘的路程,到了墨谷以后,,就不再是現(xiàn)在這樣孤兵作戰(zhàn)的境況,。
墨谷作為墨家傳人的聚居地,想必防備力量不會有弱,。
所以他只要再堅持一刻鐘,,一刻鐘以后,自有墨谷之人會協(xié)助他們擊退這些來歷不明的騎兵,。
韓季一邊伏低身子,,一邊扭頭看了一眼背后。
十?dāng)?shù)個騎兵緊咬在他的身后,像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雨珠瓢打在他們的皮甲上,,像是給他們披上了一層乳白色的披風(fēng)。
馬蹄踩踏在泥漿里,,這一匹戰(zhàn)馬剛剛奔過,,下一匹戰(zhàn)馬又踐踏在了它原本踩踏過的泥漿中。
雙方人在漸漸地接近,,因為載動馬車的終究只是一匹駑馬,。
駑馬速度本就不及戰(zhàn)馬,長時間的負重奔行,,更是已經(jīng)快耗盡了它的體力,,馬嘴角已經(jīng)隱隱可見白沫。
廂簾掀起,,墨憲從車廂里探出頭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
她看見了韓季身上一道道的口子,,也看見了那一根插在韓季后背的箭矢,。
韓季伏在馬背上,箭矢就那樣直直地插在他的后背,,雨水澆灌著韓季的身體,,他顛簸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跌落馬背。
她眸孔一縮,,下意識用玉手捂住了口,,一顆心揪緊,想要對韓季說什么,,但是又怕讓他分心,。
這時候,墨憲眸中一暖,,看到韓季抬起頭來對她輕輕一搖,,那口型是在告訴她不要擔(dān)心。
然后墨憲眼瞳驟然張大,。
她看到一根箭矢從山崖之上飛來,,趁韓季分神之際,就那樣直直地射進了他的后腰之中,。
她看到韓季臉頰疼痛得幾乎揪成了一團,,身體更是差點沒抓牢馬背,被顛起了老高,,差點就此落下馬背,。
“辛棄疾,!”
墨憲一顆心仿佛飛到了高空,可是她再如何緊張擔(dān)憂,,也只能龜縮在這個小小的馬車廂里,。
她不通武功,無法幫上韓季半點忙,。
她突然有些后悔,,這次這么貿(mào)然地就帶著韓季遠離了大部隊,還沒有帶一個護衛(wèi),。
此地距離墨谷還很遠,,一目前的現(xiàn)狀來看,她們極有可能根本支撐不到趕到墨谷的時候,,就會被追兵先追上,。
高崖之上,頭戴斗笠的女子放下手中鐵弓,,語氣中有些意外:“這個人的命還真硬,,這都沒有死?!?p> 她的旁邊是一個背負一人高的長刀的男人,男人額角文著一個蟬形的文身,。
男人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不滿道:“若不是你自大的擅自制止士兵靠近他們,而是要搞什么圍獵,,放他逃了進來,,我手下的人早就將他們拿下,哪里還有這么多麻煩事,!”
女子隨意地撩起額角發(fā)絲,,她的耳邊同樣文著一只青蟬。
“既然是捕獵,,那么簡單粗暴就太沒有樂趣了,,像這樣吊著他們一口氣,讓他們在絕望中慢慢落入我們的圈套不是更有意思嗎,?”
男人最是不滿女子這種輕佻的性格,,冷聲道:“我不管那些,隨你有沒有樂趣,,但是你萬一真的放跑了他,,看你怎么和司官解釋!”
女子嘴角勾起,,噙著淡然的微笑,,遙望著那一騎一車遠去的方向,,幽幽地說道:
“他們以為他們抓住了救命稻草,卻不知道,,這根稻草,,只是我丟給他們的魚餌罷了?!?p> “去吧,,盡管逃過去吧,不到真正的絕望,,捕殺起來又有什么意思呢,?”
…
“躲回去!”
就在墨憲緊張地喊出“辛棄疾”這個名字之時我,,韓季睜大眼睛大喝一聲,。
他的后背很痛,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感受過的最極致的痛楚,。
利箭直接穿透了他的小腹,,射入了馬背之中。
同時馬匹受驚,,差點把他從馬背上摔下去,。
他不知道這只威力極大的箭適合人射來,但知道這絕對不是流矢,。
這只箭力道極大,,射來的路線極有目的性,仿佛刻意避開了他的要害,,只為了削減他的體力,。
讓他在生死的邊緣瘋狂徘徊。
盡管對方控制了力道與角度,,可箭矢還是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直接的體現(xiàn)就是他一顛一跛間每每觸及小腹的箭矢,就痛及神經(jīng),。
這種無以抑制的痛楚直接刺激了他不受情緒控制的機體,,讓他多精力在一點點流失。
可他依舊必須保持清醒,。
就在墨憲探出頭來的瞬間,,又是一只流矢向著馬車飛射而來。
鐺,!
一道銀光一閃之間將箭頭和箭尾分離,,偏離原軌道的箭頭倏地插在了離車窗口不遠的車廂外板上。
墨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凝滯在原地,,直到韓季繼續(xù)朝她大吼才恍然回神,,如夢初醒,,縮回車廂內(nèi)里。
墨憲抱著雙膝縮在車廂的角落,,身體沒用的難以遏制的顫顫發(fā)抖,。
縱使她平時如何強勢,如何精通事物,,在此等生死關(guān)頭都只是一頭無力的羔羊,。
這與她是否勇敢是否精明無關(guān),這種關(guān)頭,,人的品性如何都比不上強悍的個人實力,。
她沒有實力,便只能害怕,,只能顫抖,,只能屈縮在韓季的保護之下。
墨憲此生第二次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面對災(zāi)難來臨的無力抵抗,,恰如十幾年前的那一幕。
她一顆心不知何時暗自顫動了起來,,仿佛前方還有什么更大的災(zāi)難在等著她,。
韓季見到被嚇傻的墨憲終于又躲回了車廂,心中稍松了一口氣,。
回頭瞥一眼,,騎兵還在緊追不舍。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血水趁機混雜雨水中侵染了他的面頰,他提氣對那個馬車夫大吼一句:“帶著九娘子先走,!”
旋即他握緊狹刀隼月,,拉韁立馬,扭轉(zhuǎn)馬頭,,迎著如箭刮來的雨幕,、踐踏著黃濁的泥漿,斜握著銀刀,,義無反顧地向著十?dāng)?shù)余騎兵飛馳而去,!
馬車里墨憲聽到了這句話,又是一把攥緊了袖子,,緊咬嘴唇,,滿眼憂慮地望向車廂后板,仿佛透過了木板,,看見了那個毅然反身回沖的身影,。
…
車輪骨碌碌地轉(zhuǎn)著,,淌過積水的泥塘,濺起一片泥水,。
雨還在刷拉拉的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