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守衛(wèi)森嚴(yán)的大帳篷內(nèi),，李文瀚把他在小樹林里聽到的對話原原本本跟孫恒說了個遍。
帳篷內(nèi),，陳大山等人皆一臉的不可置信,，孫恒臉上也盡是驚訝之色。
他半信半疑道：“不會吧，人怎么能壞到這等地步呢,？不管怎么說,，我們劉家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劉氏車隊及時出現(xiàn),，他們也很難堅持到京城吧,。
即便他們到了京城，也很難保證可以活下來的,。須知道,，朝廷國庫早就空了,，哪有銀子賑濟(jì)饑民,？”
陳大山也忍不住插嘴道：“是啊，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不可能這么壞吧,？劉家莊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怎能恩將仇報呢,？”
李文瀚的話太匪夷所思了,，陳大山等人皆不相信人會壞到這種程度，你救了他們,，不但不感恩，反而要謀你的財害你的命,？
這實在太毀三觀了,，陳大山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家丁，自然不太相信,。
孫恒經(jīng)歷過信息爆炸時代,，倒是沒有陳大山等人這般天真，現(xiàn)代人對人性之惡早就見怪不怪了,，比如孫恒就曾經(jīng)在《今日說法》里看過一期《消失的夫妻》,，見到了人性至惡，氣的他幾乎爆血管,。
但李文瀚所說的那群流民,，于令人絕望的逃荒途中被劉家救下性命，如今卻要陰謀攻打劉家莊,，并且還要謀財害命,。
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簡直令人發(fā)指,，人神共憤。
李文瀚道：“走上逃荒之路前,，我也不相信人會壞到這等地步,，可逃荒之路實在太令人絕望了,，饑餓和死亡的威脅，令得人性惡的一面無限放大,。
我雖然年紀(jì)小,，還不到十六歲，但我已經(jīng)見識到了什么叫奸銀擄掠,，我的父親母親以及大哥,，就死于馬匪的一次劫掠中，有切膚之痛,?！?p> 孫恒心有戚戚焉，道：“小兄弟,，不瞞你說,，我爹也是死于一次山賊劫掠，你我算是同病相憐了,?！?p> 李文瀚聞言，不由對孫恒好感大增,，更加覺得自己此行向?qū)O恒通風(fēng)報信是正確的,。
他接著說道：“馬匪劫掠饑民只是一道開胃菜，后來我還見識到了更多的人性之惡,。
在那處小樹林里,，有一人與我同鄉(xiāng)，在家鄉(xiāng)他算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吧,，從未聽說他有過任何惡跡,。
可在逃荒途中，我曾親眼看見他把自己的閨女換給了別人,；僅僅過了五天,，他再次挨不住饑餓，把自己的婆娘也換了,，最后一次是被劉氏車隊接走的前一天,，他把兒子也換了……”
“他怎么不去死？,！無恥之尤,！”
雖然孫恒早有預(yù)料，流民逃荒路上,，歷史上那種聳人聽聞的易子而食事件,，必然會發(fā)生。
可一個堂堂的大男人，為了自己的茍活,，把妻子,、兒女通通換了吃，這是何等的自私??！
怪不得逃荒路上總是一家老小拖兒帶女了，原來有些人是把自己的老婆兒女當(dāng)作口糧,，一旦餓得受不住了,，就跟那些同為禽獸的敗類交換著吃。
身為他的老婆,、兒女是何等的悲涼啊,，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送到別人口中，成為他人腹中餐,。
千古凄慘事,，莫過于此也！
李文瀚道：“逃荒路上,，有許多人徹底喪失了人性,，奸銀擄掠無惡不作，心地善良的人大部分都在路上死了,，活下來的大多是惡徒,。”
孫恒點點頭道：“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此話雖非絕對，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人在饑餓和死亡的威脅下，確實容易喪失人性理性,，做出令人發(fā)指之事,。
不過也不能將你們這批人一棒子打死，畢竟即使有你同鄉(xiāng)那等無恥禽獸,，也有你這種懂得知恩圖報禮義廉恥的好人嘛,。
不管如何，我都會將你的通風(fēng)報信當(dāng)成是真的來處理,，倘若賊子今晚當(dāng)真敢來作亂,，我劉家莊有了準(zhǔn)備，必叫賊子們有去無回,。
倘若賊子今晚并未作亂,，我也不會怪你捕風(fēng)捉影，仍會命人加強(qiáng)戒備，并感激你的善意示警,?！?p> 李文瀚贊嘆道：“貴人有古仁人之風(fēng)，當(dāng)真叫人心折,?！?p> 孫恒笑道：“好了，如今已是中午了,，我要加緊時間調(diào)動準(zhǔn)備,，這就不留你了，你好意向我通風(fēng)報信,，我會派人把你兄妹帶進(jìn)內(nèi)莊暫避鋒芒,，并保護(hù)你們的安全?！?p> 李文瀚道：“貴人,，請把我妹妹送到內(nèi)莊去吧，我仍然愿意留在流民之中,?！?p> “哦？若今晚賊子來攻,，屆時兵荒馬亂的,，你不擔(dān)心自己被殃及池魚嗎？”
“今晚他們?nèi)羰枪ゴ虿焕?，必然會煽動更多流民作亂,，我作為流民中的一員，得知他們的陰謀,，我想我很有必要站出來遏制他們,，以免無辜流民受到煽動，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p> “好好好！小小年紀(jì)便大智大勇大仁大義,，李文瀚,，我孫恒當(dāng)真小瞧你了。大山,，你去把我的鐵皮喇叭拿來,，助文瀚一臂之力?！?p> “是,，大隊長,。”陳大山應(yīng)道,。
李文瀚則低頭沉思：“鐵皮喇叭,？是什么東西？”
……
晚上,，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王老大等人已經(jīng)煽動了五百來號人，趁著漆黑的夜色,，偷偷摸摸潛行至內(nèi)莊大門附近,。
眼看劉家莊并沒有任何防備，王老大一股子熱血頓時飚上心頭,，大吼一聲道：“弟兄們,，天賜良機(jī)啊,！莊內(nèi)并無防備,，我們沖進(jìn)去，搶錢搶糧搶女人,！”
“沖?。 ?p> “都給我沖,！”
“搶錢搶糧搶女人,！”
“……”
流民們一窩蜂向著大開的莊門沖去，他們頭腦已經(jīng)發(fā)熱,，雙眼已經(jīng)發(fā)紅,，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的金銀財寶和堆滿糧倉的糧食就在眼前。
還有莊內(nèi)那些漂亮的丫鬟小姐們,，都等著他們?nèi)フ鞣?，去享用?p> 莊門內(nèi)，看來劉家莊確實是沒有任何防備,，他們輕而易舉就沖入內(nèi)莊,，榮華富貴已經(jīng)向他們招手了。
可突然間,，圍墻上掛著燈籠同時點亮，莊內(nèi)霎時間亮如白晝,。
映入流民們眼簾的是,，清一色身披黑色鐵甲的家丁正張弓搭箭，箭頭正對準(zhǔn)他們,。
剎那間,，手腳一片冰涼,，一股兇兆在心頭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