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敲鑼打鼓的抱回了家,,趴在我媽懷里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向我爸寬慰和道賀。我總會聯(lián)想起有時村里的獵人們打回野豬,,滿載而歸時的熱鬧場景,,那時我也也曾經(jīng)想變成他們中的一個人,,像英雄一樣享受喝彩和奉承,沒想到,,我是作為一只野豬的地位參與其中的,。
那一滴不知名的藥水治好了我所有的傷,卻沒有去除掉我的疲憊,,我累暈了,,但是我不想睡覺,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我的老師,,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我的父親喜歡跟我說各種各樣他在書上看來的歷史,我唾手而得了父親他以歲月積累起來的知識,這讓我錯誤的覺得,,我是一個天才,,我對這個世界有著超越我年齡的認(rèn)知。直到這個瘋狂的夜晚讓我第一次認(rèn)識到世界,,也第一次認(rèn)識到我的無知,。我從來沒有如此尊重和向往我的老師,這么久以來,,我從未認(rèn)識到老師是一個如此重要,,可以解決問題的角色,反倒是他天天給我制造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睜開眼睛對我媽說的第一句話是“媽,我要上學(xué),!”我媽震驚了,,她昨天擔(dān)心了一整晚,深怕我的身體出現(xiàn)問題,,在反復(fù)確認(rèn)無恙后才睡去,,今天早上這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身體出問題,,是精神出問題了。
我被她死死摁在家里摁了五天,,直到確認(rèn)我毫無問題之后,,才準(zhǔn)備放我去了學(xué)校。我懷著無比的期待剛剛出門,,就被我爸?jǐn)r了回來,,“學(xué)校不要去了,出事情了,,你先回去再歇兩天吧,!”
“怎么了?”我問他,。
“沒什么,,小孩子不要亂問,快點回去,?!?p> “我不,我就要去,?!?p> “臭小子,,前幾天剛出了那么大事,怎么還學(xué)不會聽話,,快點滾回去,,找揍呢!”
“怎么了這是,好好的學(xué)不讓他去上,。”
“你先把他哄回去,,我遲點跟你說,,出大事了?!?p> “我不,,我就要去”我大叫起來,開始往門外跑去,,我爸惱了,,一腳就往我身上踹來,像皮球一樣給我踢進了家門,,我媽大叫起來“你瘋啦,!”,“我瘋了,?外面都出人命了,,還往外面去,找死??!”“到底怎么了?”
“他的老師,,陳老師,,他死了!”我媽被驚的捂住了嘴,,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死的很蹊蹺,被吊在學(xué)校的樹上,,身上全是口子,,村里的大夫驗了傷,說是吊著的時候還有氣,,是活活吊死的,。身上的口子,不是刀口也不是箭傷,,是老鼠和蛇咬的,,村里林子少,哪來這么多的蛇和老鼠,他的尸體上全是毒,,還掛著黑血,,沒人敢動,就那么吊在那里,。誰干的,,怎么干的都不知道,學(xué)校已經(jīng)封了,,村里的老人們在想辦法,,你們倆給我聽著,待在家里,,哪兒都別去,。“
我面色蒼白的坐在原地,,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何而死,但是大概率這條命肯定因為我而死的,。我剛從黑暗的森林里走出,,沒想到轉(zhuǎn)眼就走進了一片新的迷霧。那時的我還只是一個孩子,,在這個貧瘠的時代,,離開了我父母我連一天都活不下去,我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太弱了,,我的本能在告訴我,如果我現(xiàn)在還在這團迷霧里走下去,,不僅是我,,連我的父母都會有危險。我只能照著我老師留給我的話那樣去做,,閉上嘴巴等待,。
三天以后,老師的尸體被幾個男人用床板扛著抬到村里后山準(zhǔn)備埋葬,,他的父母早已死于饑荒,,沒有妻子兒女,也沒有兄弟姐妹,,全靠學(xué)校里上一個老教師帶大,,下葬的時候,那個老人哭的很傷心,,他枯槁的手指一次又一次撫摸著那具千瘡百孔的身體,,像一只老水牛一次次舔舐著牛犢那永遠無法再愈合的傷口,。老教師沉浸在喪子之痛中還沒多久,一股劇痛就從他的手臂上直刺入他的骨髓,,他剛才撫摸過尸身的手臂竟然開始發(fā)黑,,他盯著自己的手掌,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他的手掌鉆進他的心臟,,他發(fā)出痛苦的哀嚎,,哀嚎慢慢地變成尖銳的嚎叫,我從未聽過一個老人的尖叫,,蒼老微弱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我感覺到那聲音不是來自老人,,而是有什么東西躲在他的身體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眾人,,幾個反應(yīng)快的男人拿出繩子套住了老教師,,把他捆住往大夫家里送,剩下的人趕忙找來了火石和油,,他們在尸體上鋪滿了柴薪,,他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這具尸體充滿了不祥,,只有趕快燒掉,,讓這件事情趕緊過去,日子才能回到平靜,。
滾滾火焰吞沒了老師的尸體,,一股股濃烈的黑煙從尸身上升起,人們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急中生智自鳴得意,,從煙霧里傳出的惡臭就讓他們知道剛才的行為是多么愚蠢,,如果只是焚燒一具尸體,一堆干草柴薪,,絕對燒不出那么多的煙霧,,幾個女人嚇得尖叫起來,說聽到有人在哭,,也有人說聽到有人在叫,,還沒等他們準(zhǔn)備逃跑,那惡臭的煙霧就像索命的死神將他們牢牢緊固在原地,,那味道太臭了,,我在野外聞過那種味道,是血腥和腐臭的味道,,那味道像是有人將腐爛肉身砸成的汁水往你的七竅里猛灌,,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止不住的嘔吐,,眼淚鼻涕,和嘴角掛著的涎水,,都被這煙霧染成血紅,。人群混亂極了,我的父親一向膽小,,當(dāng)聽到老教師那一聲哀嚎后,,便帶著我和母親一路往家里狂奔,我趴在他的背上,,看著這地獄一樣的世界,。
一聲響徹云霄的鳥鳴響起,所有人幾乎都同時抬起了頭,,我看到天上一到巨大的黑影劃過,,我定睛望去,一只雪白的大鳥正往煙霧處飛去,,它的翅膀遮蔽了天空的光芒,,把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了那雪白羽毛散發(fā)出的潔白光芒里,我看著那白鳥沖進了煙霧,,煙霧像是擁有生命的手掌般,,牢牢的抓住了那巨大的翅膀,它又發(fā)出了一聲鳥鳴,,那聲音帶著憤怒與哀創(chuàng),,它把我的魂都叫醒了!它憤怒的扇動翅膀,,我看到山里所有的林木都隨著它帶起的風(fēng)簌簌作響,,那是一陣從山里深處吹來的風(fēng),寒冷,,卻不陰森,,溫和又迅捷地摧枯拉朽地擊向黑霧。黑霧在風(fēng)里掙扎,,但是僅僅一瞬,,那黑霧便被那森林里神秘而偉大的自然生命一絲不剩的驅(q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