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面佛(四千字大章)
“金面佛”苗人鳳居住的小屋距離此處不算遙遠,胡斐與鍾兆文來時騎著快馬一日就趕到了白馬鎮(zhèn),,
不過回去時,,由于隨行帶著馬車的關(guān)系,四人待到來日天剛亮方才抵達了苗人鳳的小屋,。
四人剛到小屋附近,,屋內(nèi)大門便咯吱一聲大開,很快走出來兩名手持刀劍的壯漢,,極為警惕看向了眾人,。
這二人膚色黝黑,外貌丑陋,,只不過外貌看上去卻頗與身旁的鍾兆文相似,。
“大哥,胡兄弟,,你們回來了,!”
很快便認出屋外的鍾兆文和胡斐二人,原本還眼露警惕二人瞬間便放下了防備,。
“苗大俠可好,?”
胡斐下馬后,便直接追問起了苗人鳳的安危,。
“苗大俠情況還好,,不過自從胡兄弟你們走后,這段時間就一直有人前來騷擾,,剛才被我們兄弟二人打跑了,!”
站在小屋中年丑漢說道此處時,仍不忘四處打量,,看樣子在胡斐二人離去后,,此處的確是不太平靜。
一旁的鍾兆文看出自家兄弟的擔憂,,這時候便笑道:“二弟你無需擔心,,我們已將毒手藥王的高足請了過來!”
“大夫已經(jīng)來了,,快快請進,!”
門外的鍾兆英聽到這兒,則是面露喜色,,和一旁的三弟鍾兆能連忙大開屋門迎客起來,。
待到將眾人迎屋內(nèi)后,,徐子義二人這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一名漢子已經(jīng)起身,他身形看起來極高極瘦,,雙目蒙著一根布條,,臉色蠟黃,看上去帶有一絲病容,。
明明雙眼已被斷腸草的粉末毒瞎,,若是換做常人早就坐立不安了,可他仍是極為鎮(zhèn)定,,神色間不顯一絲慌亂,。
“鍾兄,胡兄弟,,有勞了,!”
屋內(nèi)的大漢起身后,便徑直朝著胡斐二人的方向拱手說道,。
直到這時,,他說話聲音仍是有條不紊,不見慌亂,,如此鎮(zhèn)定之態(tài),,也是讓胡斐二人心生敬意。
“想必這位姑娘便是藥王的高足吧,?為了苗某人,,連累姑娘星夜兼程趕路,實在對不住了,!”
說道這兒,便見他便朝著程靈素的方向說道,。
“苗大俠客氣了,!”
對此,程靈素則是微微一笑道,。
“苗大俠,,這次能請到程姑娘前來,還要多虧了徐兄,!”
“不錯,,若是沒有徐大哥,單憑我們二人也未必請得動程姑娘,!”
見到苗人鳳好似漏掉一人,,和胡斐同行成功請來徐子義二人的鍾兆文則便連忙提醒道。
苗人鳳雙目暫時雖盲,,卻能通過聲音清晰分辨出眾人位置,,自然引得眾人是心生佩服,。
不過卻唯獨漏掉徐子義,這就顯得有些過于失禮,!
于情于理,,鍾兆文和胡斐二人也需開口提醒。
“什么,,還有一人,?”
聽到這兒,苗人鳳卻是身軀一震,。
苗人鳳武功極高,,雖說其早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稱號,其中是為了迎來胡一刀與出關(guān)他較量的緣故,,可時待今日,,仍未曾一敗,早就坐實其名號,!
他武功雖高,,可為人卻是并不自傲!
只是自他行走江湖那日起,,除去有幸遇到胡一刀這般至交好友外,,就無一人武功能入其眼!
時間久了,,他便慢慢清楚了江湖上有他和胡一刀這般習武資質(zhì)之人,,堪稱鳳毛麟角。
即便他在不久前被田歸農(nóng)使用下作手段毒瞎了雙眼,,可即便憑借雙耳,,尋常人仍休想瞞得過他。
胡斐與鍾兆文剛下馬就被他所察覺,,至于程靈素也有武功在身,,可比他們二人又是差了一些,自然也是瞞不過他的耳朵,。
本以為隨行的人不過是這位小姑娘而已,,誰料她身旁又有一人,可苗人鳳自始至終都未察覺到此人存在,。
這一切如何不讓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呢,!
他行走江湖半生,卻是從未遇到這般高手,!
若非胡斐與鍾家兄弟提醒,,恐怕他至今都要蒙在鼓里。
“原來竟有高人駕臨寒舍,,苗某人雙目失明招呼不周,,還望閣下海涵,!”
明白自己這些年來仍是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苗人鳳便收斂神色,,凝聲說道,。
知道這時候鍾家兄弟和胡斐等人這才明白事情原委,本以為苗人鳳是一時疏忽漏掉了此人,,誰料真相卻是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徐子義存在,。
這一結(jié)果自然是眾人面面相覷額,“金面佛”苗人鳳的武功他們可是最為清楚不過,,然而這一次卻連徐子義身影都未察覺,。
這時候鍾家兄弟的老二,老三也終于留意到徐子義服飾上的不同,,注意他依舊是前朝衣冠,,甚至腦后連辮子也未留后。
二人不禁同時變色,,他們兄弟三人號稱“鄂北鬼見愁”,,常年行走江湖也不將當?shù)毓俑旁谘劾?,可卻從未有過對方這般膽大。
如此行徑,若被官府得知就會視同謀反,!
或許是看出自家兄弟的失態(tài),,清楚徐子義身份的老大鍾兆文則是在附耳在自家兄弟旁一陣低語,,很快他們二人看待徐子義的眼神也頓時變了,,好似是畏忌中又混雜有一絲敬佩。
“在下徐子義,,見過苗大俠,!”
這時候走進的屋內(nèi)的徐子義則是微微一笑,也便朝著前方的苗人鳳打起了招呼,。
“原來是徐兄駕到,!”
聽到徐子義開口說話,苗人鳳很快便從其語氣中分辨出了徐子義極為年輕,,驚愕之間便連忙拱手稱呼道。
“今日勞煩徐兄與程姑娘出手相助,,苗某人無以回報,,日后若有差遣,在下絕不推辭,!”
好似覺得自己的話過于簡單,,苗人鳳隨后又開口補充說道。
“姑娘,,不知一嗔大師如今可好,?”
和徐子義打完招呼后,,苗人鳳又看向了程靈素的方向,問起毒手藥王的近況,。
程靈素道:“恩師于三年前就故去了,!”
苗人鳳聞言一愣:“故去了?”
“在下有一件事需要和姑娘說清,!”
聽到毒手藥王已經(jīng)故去了三年了,,苗人鳳嘆息一聲后,便說出了當年與毒手藥王的恩怨,。
程靈素聽到這兒,,也是眼露意外,隨即便問起了一件事“難怪先師左手少了兩根手指,,那是給苗大俠用劍削去的,?”
苗人鳳道:“不錯。雖然這番過節(jié)尊師后來立即便報復(fù)了,,算是扯了個直,,兩不吃虧,但前晚這位兄弟要去向尊師求救之時,,在下卻知是自討沒趣,,枉費心機。今日姑娘來此,,在下還道是奉了尊師之命,,以德報怨,實所感激,??墒亲饚熂纫咽攀溃媚锸遣恢@段舊事的了,?”
程靈素道:“不知,。”
苗人鳳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室,,捧出一只鐵盒,,交給程靈素,道:“這是尊師遺物,,姑娘一看便知,。”
那鐵盒約莫八寸見方,,生滿鐵銹,,已是多年舊物。程靈素打開盒蓋,,只見盒中有一條小蛇的骨骼,,另有一個小小磁瓶,,瓶上刻著“蛇藥”兩字,她認得這種藥瓶是師父常用之物,,但不知那小蛇的骨骼是何用意,。
苗人鳳淡淡一笑,說道:“尊師和我言語失和,,兩人動起手來,。第二天尊師命人送了這只鐵盒給我,傳言道:‘若有膽子,,便打開盒子瞧瞧,,否則投入江河之中算了?!易允遣皇芩?,一開盒蓋,里面躍出這條小蛇,,在我手背上咬了一口,,這條小蛇劇毒無比,我半條手臂登時發(fā)黑,。但尊師在鐵盒中附有蛇藥,,我服用之后,性命是無礙的,,這一番痛苦卻也難當之至,。”說著哈哈大笑,。
徐子義與程靈素相視一笑,,均想這番舉動原是毒手藥王的拿手好戲。
苗人鳳道:“咱們話已說明,,姓苗的不能暗中占人便宜,。姑娘好心醫(yī)我,料想起來決非一嗔大師本意,,煩勞姑娘一番跋涉,,在下就此謝過?!闭f著一揖,,站起身來走到門邊,便是送客之意,。
胡斐暗暗佩服,心想苗人鳳行事大有古人遺風,,豪邁慷慨,,不愧“大俠”之名,。
而其他人則被苗人鳳的坦誠所打動,若是換做常人自然會揣測苗人鳳的言行,,會將其剛才所說言語為聰明之舉,。
可是徐子義卻是清楚苗人鳳的為人,他為人坦蕩,,能與胡一刀這般好男兒結(jié)交,,又豈會是市井間的齷齪小人可比!
對待苗人鳳的坦蕩,,程靈素卻是并未起身,,直接說道:“苗大俠,我?guī)煾冈缇筒唤小秽痢税??!泵缛锁P道:“啊,什么,?”
程靈素道:“我?guī)煾赋黾抑?,脾氣很是暴躁。他出家后法名‘大嗔’,,后來修性養(yǎng)心,,頗有進益,于是更名‘一嗔’,。倘若苗大俠與先師動手之時,,先師不叫一嗔,仍是叫作大嗔,,這鐵盒中便只有毒蛇而無解藥了,。”
苗人鳳“啊”的一聲,,點了點頭,。
程靈素道:“他老人家收我做徒兒的時候,法名叫作‘微嗔’,。三年之前,,他老人家改作了‘無嗔’。苗大俠,,你可把我?guī)煾柑】戳?。?p> 聽到這兒,,苗人鳳又是“啊”的一聲,。
程靈素道:“他老人家撒手西歸之時,早已大徹大悟,無嗔無喜,,哪里還會把你這番小小舊怨記在心上,?”
苗人鳳伸手在大腿上一拍,說道:“啊呀,!我確是把這位故人瞧得小了,。一別十余年,人家豈能如你苗人鳳一般絲毫沒有長進,?”
“苗大俠,,請你放松全身穴道!”
說話間功夫,,程靈素已經(jīng)打開了隨身的包袱從中取出一只木盒,,打開盒蓋,拿出一柄小刀,,一枚金針,。
由于苗人鳳的雙眼是受斷腸草的粉末腐蝕導(dǎo)致的眼盲,如今早已腫脹不堪,,好似鴿子蛋一樣凸了出來,。
看到這兒,圍觀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按照苗人鳳如今的傷勢,,他卻仍是極為鎮(zhèn)定與眾人逐一交談,這是何等的耐力??!
如果胡斐二人稍微來遲一步,苗人鳳的雙眼恐怕就要徹底失明了,!
苗人鳳無愧是大俠之名,,若是常人根本不敢毫無提防任人以金針在自己要穴上施展,要知道此時只需要輕輕一針,,就足以讓他斃命,!
對于苗人鳳這般疑人不用的態(tài)度,徐子義也是深感佩服,。
只不過有時候也正是因為他過于輕信于人,,這才導(dǎo)致了田歸農(nóng)趁虛而入竟將他的愛妻南藍騙走,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與苗人鳳相伴,。
若是換做常人又怎會忍得住般奇恥大辱,,可偏偏苗人鳳眼見自己愛妻與田歸農(nóng)一副恩愛模樣,居然忍住心中殺意,,心灰意冷的他直接帶著女兒在瓢潑大雨中離去,。
苗人鳳不可謂不愛南蘭,,只是他生來沉默寡言,除去武功外根本不知如何與愛妻交流,,他的愛是笨拙的,,是含蓄的。
而也正是因此,,讓身為富家小姐長大的南蘭大感自家丈夫不解風情,因此這才田歸農(nóng)趁虛而入,,同他私奔而去,。
想到此處,徐子義也不禁為苗人鳳的遭遇感到唏噓不已,。
如若他但凡有點防人之心,,不僅妻離的局面可以避免,就連胡一刀夫婦的死也大可避免,!
就在徐子義心中嘆息之際,,程靈素提起金針,在苗人鳳眼上“陽白穴”,、眼旁“睛明穴”,、眼下“承泣穴”三處穴道逐一刺過,用小刀在“承泣穴”下割開少些皮肉,,又換過一枚金針,,刺在破孔之中,她大拇指在針尾一控一放,,針尾中便流出黑血來,。
原來這一枚金針中間是空的。眼見血流不止,,黑血變紫,,紫血變紅。
“徐大哥,,勞煩你將七星海棠的葉子采下來給我,!”
見到已經(jīng)已將毒血放盡,程靈素便對徐子義吩咐道,。
“我去,!”
聽到這兒,胡斐便要自告奮勇,。
“這花你可碰不得,!”
對于胡斐好意,徐子義則是搖頭拒絕道,。
“這盆花可算得上天下萬毒之王,,劇毒無比,如若不慎中毒,恐怕神仙難救,!”
明白胡斐對于七星海棠并不了解,,于是這時候徐子義當著眾人的面前解釋起來。
“竟有這般厲害,?”
聽到這兒胡斐則被嚇了一跳,,也連忙瞪大雙眼仔細觀察起了這盆小花,以免下次在外碰到了,。
不過這花與尋常海棠并無區(qū)別,,花瓣緊貼枝干而生,花枝如鐵,,只不過花瓣上卻多出七個小小的黃點,。
“這花極難種植成活,除去我這妹子手中有一株外,,世間再無其他,,你們無需擔心!”
看出胡斐的心思,,徐子義則是含笑解釋起來,。
隨后便由他親自出手,從七星海棠采下四片葉子,,搗爛爛了,,敷在了苗人鳳眼上。
七星海棠劇毒無比,,可偏偏又是克制斷腸草的毒性,,這一特點,則讓徐子義不禁想起了情花之毒可由斷腸草來破解,。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這七星海棠克星又會是什么?
而這時苗人鳳則是臉上肌肉微微一動,,接著身下椅格的一響,,看樣子七心海棠搗碎的葉子制成的解藥,也并非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靈素用布條給他縛在眼上,,說道:“好啦!三天之后,,待得疼痛過去,,麻癢難當之時,揭開布帶,,那便沒事了?,F(xiàn)下請進去躺著歇歇,。徐大哥,我們也歇歇去吧,?!?p> 聞言,徐子義則是微微搖頭道:“是該休息一下了,,因為此處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熱鬧起來了,!”
“什么?”
聽到這兒,,胡斐和鍾家兄弟臉色一變,,唯獨只有苗人鳳神色如常,看樣子已是料到了什么,。
“這些人既然敢毒瞎苗大俠的雙眼,又怎會沒有后招,,恐怕此處用不了多久就要有人登門試探了,!”
看著在場眾人,徐子義則是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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